赵恪然稍一思索便知道丁其羽担心的事情是什么了:“我知道,其羽是豁出性命在帮我们兄妹,我自然会拼尽全力保证将军一家、保证你的家人都安好无虞!你不需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恪兄已经猜到了。”丁其羽沉默片刻,准备向恪兄说清一些事情,“不瞒你说,除了未晞他们家,我家里有我娘、我的小女儿,还有…”话到了一半,又忍住了。
“还有?”
“额…”丁其羽支支吾吾,“还有…还有,颜真。”终究还是把想说的真相给吞了回去。虽然信任恪兄的性格和为人,但是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很多事情,可能就不是个人的情义能说了算的了。她始终担心,万一以后自己不小心做了点什么事得罪了恪兄,一家人都要连坐。或者树大招风、引了恪兄的忌惮怎么办?说她多虑也罢,一家人的安危她不敢托大。只能将明面上的陆将军岳父大人一家,先与忆然兄妹的命运绑定在一起。如果自己离开之后,真的发生变故、到了不得已的情况下,清儿她们都蕙质兰心,自然知道从恪兄这里获得助力。
赵恪然没想到这一茬,怔愣一瞬,随即有意无意地笑问道,“颜姑娘,也是你的夫人吗?”明明十分明显的答案,他就是想问上一问,那毕竟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子。
丁其羽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嗯,是。我和她,在一起挺久了。”闭着眼睛吹牛,人家明明至今都没和她正式在一起,生生说成了在一起“挺久”了。不过这种事情上,丁其羽是一点也不想让步。
“哈哈…”赵恪然已经看开,现下并不是他纠结儿女情长的时候,其羽一直都在竭力帮助自己,自己怎么可能与其羽抢女人?见丁其羽略显担忧的小眼神,赵恪然拍了拍丁其羽的肩膀,“放心,为兄是不会与其羽抢弟妹的。我兄弟真是好本事啊!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怕是都已经被其羽拿下了吧!”
赵恪然之前还可惜其羽有了陆小姐、与妹妹无缘做夫妻,现在看来,陆小姐并不介意的话,妹妹是不是有机会?这个“可怕”的念头在赵恪然心头浮现了一瞬间就立刻被他打消了。其羽这吸引女子的“特色”,怕是有二就有三,以小忆的性子,如何去与别的女子争风吃醋?赵恪然光这么一想就觉担忧。
丁其羽见恪兄眼中并没有不甘心、惋惜之类的情绪,彻底放下心来,谦虚道:“恪兄是整日殚精竭虑为谋大事,不像其羽不学无术、只顾着儿女情长。那,咱们好好商议一个计划吧!”赶紧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赵恪然与丁其羽细细商议了秘密带回忆然的计划,一切的安排都是瞒着忆然进行。即便忆然可能会对他们失望动怒,两人也舍不下这份私心了。
当夜,丁其羽回到飞羽别业,怀揣着忐忑又坚决的心情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众人,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无尽的担心,听到这消息的众人无不震惊,陷入了凝重沉默,听过丁其羽说完前因后果,却没有一个出声反对她。
丁其羽也并不与她们谈去或是不去的问题,只是与她们详尽地交代了自己和恪兄商议好的计划。作为最了解的丁其羽的人,她们能想到丁其羽如此决断的原因,都知道过多的劝说无甚用处。但整个飞羽别业还是笼罩在了离愁别绪之中。
家里的每一位爱人,与丁其羽之间都经历过或长或短的分离,她们太懂相思之苦了。守着得来不易的重聚与幸福,这么快就要让丁其羽去到千里之外的他国冒巨大的风险,说要从容面对谈何容易?
家人们总是最支持自己的,丁其羽感激感动的同时,心里同样充满了离愁。她将机缘阁中大量人员调配到了星火部,加紧为陆将军岳父大人手下的将士以及飞羽别业所有的护卫、暗卫都配备上一套强劲的机巧,同时也完美地“应付着”暗藏在万老爷背后的神秘势力。也不知是因为不想陷入离愁别绪的难过之中,还是因为时间紧迫,需要她做的事情她都想做到面面俱到,以保证毫无后顾之忧,丁其羽没有细细与几位夫人共享临行前的时光,反倒是一头扎进了机巧图纸、通信文书里,出不来了。
和亲的旨意很快传到了东棠,正如忆然所料,东棠国主果然下旨与大乾缔结了和亲之盟,屯于边界的兵士撤去数万,剩下的小部分则留待迎接大乾公主的到来。
赵恪然为丁其羽安排了送亲特使兼卫队首领的职务,一干随行礼官的实权都不如她大。太子并没有插手,反倒乐得见到这番结果,早知道这护卫不简单,陪着赵忆然一同去了东棠也好,赵恪然身边的亲信越少,就会越好对付。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赵忆然,并没有很关心随行的一切事务,知道那人这几日进宫了不少次,却没有一次再来看过自己。忆然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流了泪,几次之后,便咬着牙忍住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相见不如不见,这样,或许注定的别离就可以提前习惯了…
几夜孤灯未眠,赵忆然不停阅读着关于东棠的一切典籍资料,将东棠和大乾之间的局势,未来的发展走向都看得清清楚楚。也选择用忙碌来麻痹自己,驱散一切的脆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一路坚强地走下去。收拾随行物什的时候,犹豫再三,赵忆然还是将那幅丁其羽的丹青和某人随手做出来的小桃木剑带走了,即便流年无期,她也希望…能留个念想。
临别在即,丁其羽终于将全部六十多张设计图纸、两百多张装配细节图全部交给了机缘阁下面的人去付诸实践,与恪兄谋定的秘密计划也在夫人们的出谋划策下详尽完整到了每一个细节。
皇帝为素云公主举行了长达三日的庄重送亲大典,表面上风光无限、隆重喜庆的气氛下,暗藏着皇帝的无奈和愧疚。还没来得及享受重逢,就要忍受别离,对于生命已近尽头的皇帝来说,他深深知道女儿这一去,至少和自己,就是诀别了。
而元京百姓对这位才恢复身份便被送往他国和亲的公主,对这位用自己纤弱的身躯换了千万人平安的公主,无不惋惜景仰。三日的隆重大典,丁其羽自是一面都没有露。
明日便是和亲启程之期,丁其羽一直“视而不见”的离愁别绪也蒸腾到了极点。呆坐在堆满稿纸的木桌前半晌,她终于出门去了晨露居。
似是没想到阿羽会在这个时间来,小少女手忙脚乱把手上正在做的东西藏到了身后:“阿羽、你,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她身旁的软榻上到处摆着布料和制衣工具,藏是藏不住的。
丁其羽见她眼睛红红的,一看便知她不仅哭过,而且好久都没睡了:“我再不过来,莲儿要把自己累死了。”丁其羽心下暗叹一声,又柔声问道,“几天没休息了?前天还答应我要好好睡觉的呢?”
莲儿闻言,小声委屈道:“睡觉了…”就是睡不着。
丁其羽在她身边坐下,从她身后拿出了藏着的半成品,一边展开看,一边说道:“你给我准备的好多新衣我还没来得及穿,这下正好有机会都带走,就不必新做了。”小少女对自己的情谊,都化在这一针一线之中。莲儿想不出什么惊喜,只是一心想让阿羽出门在外也能过得舒服些,也恰恰是她这般平凡却又执着的坚持,最能触动丁其羽的心。
莲儿却坚持申辩道:“我跟清姐姐打听了,东棠天气潮湿,与这边不一样,所以得做新的。”
丁其羽轻轻摇头:“我就去两个月。很快便回来。你如果想给我做,也不用这么急,等我回来穿就好。”自己出门在外,莲儿能让自己忙起来也不错,至少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徒添烦恼了,“不过,也不用总忙针线活,伤眼。莲儿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舍不得伤了。还有啊,你可是飞羽别业的‘老大’了,不能为了我一个人把大家给忘了哟。”
“可是——”莲儿还想再说,丁其羽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并以最快的速度堵住了小少女的嘴,直到确认她已经小脸通红不会再坚持,才撤回来:“好了,听话。莲儿听阿羽的话吗?”
心上人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小少女担忧闷堵的心绪安定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都环着阿羽的脖颈了,此刻的姿势怪怪的。她红着小脸点点头:“嗯…”一边想要稍稍与阿羽分开些。
丁其羽立刻收紧怀里的人儿,阻止少女退后的动作,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问道:“哎呀,莲儿这么抱着我不放手,是怎么回事呢?”明明是某人自己抱着人家不放,反倒调笑起人家来了。
莲儿的心跳得飞快,对情人之间某些神秘又亲密的事情始终是羞涩又充满了好奇,既紧张又期待,手真的不往回撤了,不仅没有计较丁其羽“倒打一耙”,反倒接了丁其羽的调笑:“就是想、抱着…”一句话说得软糯甜蜜,让人不得不产生一些更深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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