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主脸上的表情凝滞,玉蕊又提醒道:“公主,棠国这边的青楼和大乾不同,里面的姑——不对,里面都是男子在做生意…女子是客人…”这么说,公主应该懂了。
就算玉蕊不解释这些,赵忆然也懂了,只是一时间难以置信:“郡主竟带其羽去了青楼…”外人可不知道其羽的真实身份,以其羽的外表气质,岂是青楼男子可比?赵忆然不敢想象其羽在秋心楼会遭遇什么,努力压下心中的波澜,定住心神、忧思片刻,严肃了表情对玉蕊吩咐道:“玉蕊,准备出宫!”
玉蕊惊异于她一瞬间的变化,公主俨然又变回了之前沉着勇敢替二皇子殿下上朝堂的公主。为了驸马爷,公主把她的气魄都拿出来了!玉蕊也燃起斗志:“是!” 也赶紧摆出素云宫管事大宫女的气质。
……
方才的风波暂且平息,赵恬然在迎客男人的带领下,来到一处位置很好的小桌边坐下,赵恬然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嘴唇紧抿、表情紧绷的丁其羽,眼中闪过一丝含着别样情绪的得意。
台上一轮撩人意味十足的表演结束,开始竞价出租本轮表演的艺奴。
丁其羽根本无心感慨关注那些晦暗的交易,因为她渐渐变坏的心情,也因为她一直都是不少人心中惦记着的“极品”,不断有不嫌事儿大的富家女子过来向赵恬然“讨买”她。
虽然都被郡主给挡回去了,但骨子里藏着老实劲儿的丁其羽非常不喜欢成为这些如狼似虎小姐们眼中“抢手货”的感觉。只要一往深里想象一下,她就会忍不住打寒战。
丁其羽脸上表情越来越难看,双拳捏得咯吱响。刁蛮郡主绝对是故意带自己来这里受气的!若不是不希望苦心经营出来的感情就此拉爆,丁其羽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对这熊孩子多一分容忍,她早扭头就走了。丁其羽暗暗决定,只要再有人敢来“讨买”自己,无常剑出鞘、绝不姑息!
赵恬然感受到丁其羽狠狠的目光,心情反而挺好,手中把玩着精致的小酒杯,目光落到那些以高价租出的艺奴身上,嘴边噙着笑:“你说…如果我把你卖给秋心楼,能赚多少钱呢?”仿佛只有强行把他划为自己的所有物,只有一遍遍对别人说着“他是我的”,才能麻痹那种难受闷堵的心情。
丁其羽一听,顿时怒从心生:“我说了,我不是谁的侍者奴仆!”
赵恬然动作一顿,转眼对上丁其羽满是怒意的目光,轻蔑笑道:“呵,这就生气了?”握着小酒杯的手下意识用力到了颤抖的程度。
丁其羽失望地摇了摇头:“亏我还真把你当做朋友!朋友之间,有这样戏耍羞辱对方的么?看来是我自以为是了!”丁其羽说完,难以抑制冲动愤怒,起身就准备离开。
“站住!”赵恬然哐的一声重重搁下杯子。
丁其羽深呼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如果我把你带到大乾的青楼,让你接受那些纨绔公子不善的目光、还说要把你卖了,你会开心么?”
“你——”
丁其羽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你根本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吧?”
小月实在看不过去,站出来帮腔:“丁其羽,我们小姐一再饶恕你的无礼,你不要太狂妄了!”
赵恬然却好像被丁其羽几句话刺痛了,一改刚才的嚣张,低着脑袋轻声道:“你又考虑我的感受了吗…?”听不出语气的起伏。
丁其羽将将听清,只觉不可理喻,转回身来,紧锁眉头质问赵恬然:“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什么时候没考虑你的感受了?!”
赵恬然没有抬头,只冷笑一声:“朋友?五天的期限,算什么朋友?!”
丁其羽怔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又一位轻浮的小姐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她无视了赵恬然,对丁其羽道:“公子,我看你主子脾气暴躁、总爱给你气受,你这么出色,走到哪里想必都是很吃香的吧?何必跟着她受罪呢?”
“滚!”明明还在争吵的赵恬然和丁其羽竟异口同声对来人怒道,还伴随着赵恬然一掌拍桌子的声音。这么大的动静一下子便引来了场内所有人的目光。
“你们?!”来人顿觉在众人面前大大丢了面子,怒火中烧,她手一挥,身边的几个女护卫就列开阵势、将丁其羽她们包围住。这位方才一直按兵不动的小姐显然比之前所有前来挑衅的姑娘都要不好惹。
丹暝山那种生死之局丁其羽都面对过,这次身边还有几个影卫。她根本不惧对方叫出来的小喽啰。揣着一肚子闷气正好没处发泄呢!打就打了!
双方两不相让,僵持对峙,众人都过来看热闹,楼里的生意也进行不下去了,就连秋心楼的老板都被惊动,赶紧出来调解。秋心楼老板同样是个身材瘦削、气质阴柔的男人,他圆滑地在两方斡旋,可惜双方依旧剑拔弩张,谁也不愿意“卖他个面子”。
就在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恶战一触即发之时,秋心楼门口出现了骚动,人们听见声音朝那边一看,顿起大片窃窃私语。
赵忆然从蔚澜宫赶到了秋心楼,一身简单大气的蓝色衣裙,脸上戴着面纱,眉眼间尽是凝重。真如玉蕊所说的那样,性格含蓄内敛的忆然难得一次将她的公主气场全开满了。她带着玉蕊和几个便装的侍卫,一走入秋心楼内就把围观群众的目光从对峙的两拨人身上引开了。
旁人不认识大乾唯一的公主,却认得她身上衣裙的颜色。蓝色,是大棠最为尊贵的颜色,在大棠国内能穿蓝色衣裙的女子,那可都是身份尊贵无比的皇亲国戚!
众人纷纷猜测着此人前来秋心楼的目的,但见她目光一直锁定的地方,正是大家方才瞧得起劲的那个“抢手货”,不禁咋舌。不少人庆幸自己没有上去抢,不然得罪了门口的女子,后面还不知道要怎么倒霉呢!很多人深怕惹上祸端,也不敢再凑热闹了,火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忆然一进客栈,就找到了和挑事女子对峙的丁其羽。丁其羽看清来人竟是忆然的那一刻,便是心头一悸,只觉得莫名地心动不已。如果说忆然平时的柔弱内敛能触动丁其羽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么她这种藏于血脉之中的公主魅力,就总能激起丁其羽的心动。何况忆然这一次拿出她的公主气魄,还是为了自己…如何不让人动心动情?丁其羽的目光一直锁在忆然身上,移不开了,只觉得周围原本紧张的氛围被化开不见,大小嘈杂的声音都听不清了。从朦胧渐渐走向清晰的情感就好像穿破了最后一层薄纱,让丁其羽看得明明白白。属于忆然的情丝也从视而不见开始发热发烫。这一刻,丁其羽感觉到,她一直在寻找的那份“决心”,找到了。
玉蕊看了一眼台上穿着暴露、吓得“花容失色”的艺奴们,这种不堪入目的画面怎么能叫公主看久了?立刻吩咐迎上来的老板清场。玉蕊给的钱分量很足,老板深知这位绝对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拿了好处赶紧办事,很快便遣退了所有艺奴、楼中伺候的伙计,把剩下的围观群众也都劝走了。
公主带着一干手下抬步就往两拨人走去。挑事的姑娘意识到情况不对,她身边的女护卫见来人来势汹汹、明显是针对她们的,只能转而过来保护主子,挑事的姑娘当然很清楚走过来的女子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心里发了憷,嘴上却硬气道:“你、你想做什么?!”气势比之前弱了不少。
忆然在挑事的姑娘面前站定:“这位小姐,她们两位是我的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请小姐让步。”言语十分客气,却因为她此时的气魄而蕴含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凭什么谈面子?就凭她这身普通人穿不了的蓝色衣裙,就凭她迫人仰视的高贵气场,就凭她乃是大乾唯一的公主,就凭丁其羽是公主执意要保全的人!这个面子,不想给、也得给!
那姑娘沉默半晌,表情几经变换,忆然也微微蹙着眉与她对视,最后还是挑事的姑娘因为耐不住无形的压迫感而错开目光,对属下们说出一句:“我们走!”很快离开了。
没了闲杂人等,赵忆然径直找到丁其羽,终于将关心流露出来:“其羽、你没事吧?”
与方才面对周遭所有人时的目光都不同,丁其羽从她此刻的眼神中辩出了急切和担心,能感受到无比的温暖。原本即使忆然不来那人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但是丁其羽就是非常喜欢忆然这般在乎自己的感觉,她往前迈了一步拉近彼此的距离,欣喜唤道:“忆…”唤到一半,又觉得不能在这种场合喊出忆然的名字,盘桓于脑海、深藏了多日的称呼脱口而出,“云儿,你怎么来了?”
赵忆然怔愣,终于想起那夜月下谈心时,其羽到底唤的是什么了。是“云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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