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也不明白玉奶奶在做什么,老老实实坐在娘亲怀里、任由娘亲扶着小拳头,用大眼睛认真好奇地盯着自己的手腕儿处,偶尔又仰头看看娘亲,用沙哑的声音冒出一两句像模像样的疑问语气婴语。
傅如清摸摸她的小脸,像是听懂了孩子的问题,耐心替她解答道:“玉奶奶在给影儿诊脉,让影儿快些好起来。”
一边等待的何大娘见玉姨收回了手,焦急问道:“灵玉,影儿怎么样了?”一句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最关心的所在。陆未晞自从得知自己可能有了小家伙以来,越发喜欢过来看影儿了,此刻如清的心情,她感同身受。跟着义母一起看诊的乐竹漪也替小家伙悬着一颗心。
玉姨点头回道:“影儿的情况比昨天好些了。不过,还得继续喝几服药才能好全。”
傅如清眉间的心疼和忧虑就没有褪去过,带着隐隐的疲惫之色。生病的小鸿影可能是因为身体难受、非常缺乏安全感,就只认娘亲的怀抱,其他人谁抱都要哭,甚至是睡着了给她搁在小床里她都能立刻醒过来大哭。沙哑着小嗓门就连哭声都要比从前弱不少,谁还忍得下这个心?她娘亲只能整天抱着不离手,再累也坚持着,几天晚上都没能沾着枕头。
怀里又传来小家伙的咳嗽声,傅如清柳眉一蹙,低头一看小宝贝,就见鸿影都咳出了眼泪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用满含委屈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傅如清顿时心疼到无以复加了,她轻轻抚着影儿的后背,小心用丝帕替小家伙擦了擦泛红的小鼻头,凑过去隔着面纱亲吻小家伙的脸蛋儿,一点也不怕被传染上风寒。小鸿影撇着小嘴呜咽两声,不舒服地动了动,总算因为娘亲温柔的抚慰而忍住了眼泪。要是她爹爹看见了这场景,还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模样呢。
众人皆是揪心皱眉,影儿的奶奶何大娘不禁叹息:“哎…”
“都怪我医术不精。让孩子多受这些苦。”玉姨则万分自责道。当世医术最了得的神医倒是难得一次嫌自己的医术不够精进。
傅如清抬头:“怎能怪玉姨?只怪我前日给她穿少了衣裳。玉姨妙手仁术,影儿已经比昨天要好多了。”今天从起床到现在,只打了三个喷嚏。前几日都是不下十个的。
何大娘一听,出言宽慰道:“影儿年岁小、身板儿比不了大人,偶尔着了凉,谁也怪不着。风寒总归有个恢复的过程,急不得的。”又忍不住关心脸色不太好的儿媳,“这几天就是辛苦如清了,好久都没睡好觉了吧?”何大娘很能体会傅如清此刻的心情,莲儿幼时生病,她这个做娘亲的也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更何况除了小家伙,傅家现在可是面临着那个荒唐太子的无理施压,如清在家里在商道上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看得何大娘都非常心疼。
傅如清因为婆婆的关心倍感温暖,摇了摇头:“如清不辛苦。玉姨、婆婆和大家都为了影儿受累了。”
“小姐,小主子的药来了。”这时,银粟送来了小家伙的汤药,莲儿也随她一同进来,让屋子里更热闹了。
小家伙红红的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出来,总是特别疼她的爹爹已经“失踪”好久没来看过她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可小鸿影才几个月大的年纪,哪里懂得了这道理?喂药才是最让众人头疼的环节。玉姨已经尽可能在保证药效的情况下选择了味道最为温和的药材,但药毕竟是药,如何都不可能好喝得起来。苦涩的味道影儿完全接受不了,用尽全身的力气都要挣扎着不喝,按都按不住。最开始的几次喂药,小家伙都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不是在挣扎过程中打翻了整碗药,就是喂下一碗吐出大半碗。让大人们又着急又无奈,想着如果某人在就好了,她一向鬼点子多,力气和体力都比清儿她们强不少,至少能稳稳“制住”拼命挣扎的小家伙。奈何再怎么想,某人也暂时回不来,后来大家集思广益一起想了办法,又几个人齐上阵,才总算顺利喂进去药。
银粟举着小托盘半蹲在小姐身旁,小托盘里一碗是药,另一碗是莲儿亲自为小家伙熬的陈皮蜜糖水,都已经凉到了不烫人的温热。傅如清立刻将鸿影侧抱在怀里,莲儿则拿出了影儿最近最喜欢的小玩具。
陆未晞想过去帮忙,乐竹漪抢先一步,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还是让我来吧。”生病的是臭木匠的宝贝女儿,可陆小姐肚子里也十有八九揣着臭木匠的小宝贝,累着踢着臭木匠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呢。
颜姑娘…知道了?未晞有些疑惑,随后也不再勉强去争,回了竹漪一个笑容,带着感激的意味。
乐竹漪几步上前拿起小木勺,先舀了一勺香甜诱人的陈皮蜜糖水,小心翼翼喂到小家伙嘴边:“影儿,来尝尝好喝的蜜糖水。”
聪明的影儿皱着小眉头瞧了一眼,发现是好喝的,闻起来也很香,乖乖张嘴喝下。尝到可口的香甜,小家伙抿嘴回味着嘴里的甜味儿,哑着嗓子嗯嗯几声,还冲乐竹漪笑了。
乐竹漪被这笑容戳中了心里的柔软,以她最温柔的声音表扬道:“影儿很乖。”忍不住在心下感慨:哎,来骗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家伙,真是让人下不了手呀,影儿恐怕以后看到自己都要哭了。
莲儿配合密切,赶紧吸引走小家伙的注意力,将手中的小玩具弄出声响:“影儿,看看这是什么呀?”又捏着嗓子装起小玩具的口吻,“让我们来和鸿影打个招呼。”小影儿现在已经完全能听懂自己的名字了,很远有人喊“影儿”、“鸿影”她都知道回头去瞧。
小鸿影好奇心一起,果真被莲儿手里漂亮的小玩具黏住了目光,乐竹漪抓住时机,又喂出一勺,这一回,是苦涩的药。
喂得快吞得快,影儿只尝到一点点不对的味儿,她缩了缩脖子,皱起小鼻子表情一苦,再低头一看,新来的一小勺还是那香香甜甜的蜜糖水…搞得小家伙都怀疑人生了。机灵的小家伙转转头,想找盛水的碗看个清楚,奈何娘亲抱她的方向又十分讲究,恰巧让银粟手中的托盘在小家伙瞧不到的方位。找寻无果,影儿抵挡不住蜜糖水香甜的诱惑,小心翼翼尝尝,嗯、香甜的,这才放放心心又张嘴喝了糖水。小家伙表情的变化看得一边的陆未晞和两位长辈都又好笑又心疼。
就这样,几位姑娘齐上阵,只要鸿影感觉到苦涩要撇嘴,乐竹漪就赶紧喂她一勺糖水将苦涩冲淡。连哄带骗,一勺一勺地喂,一碗药折腾下来,抱孩子的如清、喂药的竹漪、哄孩子的莲儿、举托盘的银粟,个个都累得够呛。
再看小家伙,两碗水下肚,小肚皮肉眼可见地鼓得圆圆的,到现在还是没能弄懂那“会变味儿的蜜糖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嚅动着小嘴儿似是在回味思考。
如清顾不上自己浑身的疲累酸痛和额角的薄汗,用干净的丝帕擦了小家伙的嘴角,又摸摸她的后背,发现没有汗湿,才彻底放下心来。
乐竹漪长长松了一口气,将小勺子放回药碗。天知道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快马飞去东棠,提着某个臭木匠的后颈儿将她捉回来,让臭木匠在大家面前“谢罪”!
何止是乐竹漪,屋中几人都同时想到了丁其羽,有其羽在,可能就不至于这般费劲了吧……
正思绪纷然间,就听外面侍者来报:“主子!主子来信了!”
众人听清侍者的话,互相看了看,眼中是各种复杂的情绪。上一次的来信,丁其羽只说原定的计划先推迟、并叫众人放心,而没有说清楚计划到底是因何事而推迟。众人当然免不了为她的处境担心,是以都心心念念等着她这一封信呢。
送信的侍者进到屋内,将信件呈给了家庭地位最高的老夫人何大娘。并不识字的何大娘转手就递给了莲儿。莲儿接过信,本想按上次的方式将信纸分发下去,却发现这次的信与之前的完全不同。上两次的信,丁其羽都是给每人分别写了一张纸,然后将信纸折叠起来,于信纸背面写着一字昵称,以区分各信纸的归属。这一次却并没有,就只一封信,长长的几页信纸,要说的,是面对飞羽别业所有人的坦诚。
“怎么了?”见莲儿迟疑,何大娘疑惑地问道。
莲儿回道:“阿娘,这次,阿羽只写了一封信。不像上次是分发给众人的。”
陆未晞一听,严肃了表情:“既然是一封信,说明是写给我们大家的。”其羽会不会是在东棠遇上了危险?情急之下只能写一封信了?
“那就由莲儿念给大家听吧。”傅如清手上轻哄着刚喝了药的小鸿影入睡,提议道。屋内的几个小丫鬟包括银粟磬儿全部自觉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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