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左等右等,等了好半天,一寸一刻的时间都被无限拉长,还是没见着人!急脾气的乐竹漪哪里受得了这般煎熬?只能靠忙碌来把某人的身影甩出脑海,不停接诊、看诊,可心情一急躁,下手自然就不那么“温柔”,后面的伤兵们都是代人受过,个个笑眯眯地进来,嗷嗷叫着出去。再看小医仙,就连看诊的空隙她都不愿停下来,不停默着玉姨传授给她的方子,纸上写下的字“力透纸背”,就好像化笔为锋,处处彰显了她不平静的心情。
这张日夜思念的面容,有多久没有见过了?眼前的人儿,不再是戴着假面的颜真,而是竹漪,真真切切的竹漪。丁其羽只一眼看到她,眼眶就有些热,声音微微发颤地继续道:“竹漪,我害了相思病。”
乐竹漪轻揉眉心的动作一顿,这才知道自己没有产生幻觉,总是占据她内心脑海的臭木匠确实就坐在眼前了。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乐竹漪并没有像自己方才想象中的那样:等某人一过来就揪着大混蛋的耳朵教训一顿。而是觉得鼻尖一酸,差点在臭木匠面前表现出了自己的软弱来,幸好竹漪是闭着眼睛的,否则丁其羽一定能瞧出端倪。一向坚强的竹漪最终忍住了,不想展现出一丝脆弱,她低着头调整片刻,压下喉咙的酸涩感,再抬头时已换上了淡然的表情,清清嗓子道:“舍得来…舍得回来了呢?”明明用的是无所谓的语气,却差点下意识把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就算及时改了口,说出来的话,也还是带着酸酸的意味。
丁其羽微微皱起了眉头,点头:“我回来了。是…舍不得不回来。”丁其羽的目光中饱含深情,话里的含义很明显。她料想得没错,几位夫人都生了大气。特别是竹漪,明明说过回来之后就要与人家商量她们之间感情的事,谁知与忆然的天赐姻缘砸到脑袋上,赶在了竹漪之前。
其实丁其羽想多了。有些事情,竹漪本就还没考虑清楚、下定决心,又怎会计较先与后呢?对于公主和臭木匠在一起的事实,早就在与丁其羽另几位夫人谈笑的过程中被竹漪完全接受了。此刻,和未晞一样,小小的酸涩和多日未见的思念作祟,再加上某人“迟迟不来”找她,导致急性子竹漪憋闷了一口气,闹别扭了。
乐竹漪努力压制住自己心中难以平息的波澜,故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一刻不愿意与丁其羽目光交汇:“既然回来,你不去好好陪着你的夫人们,来我的医帐里做什么?”表情隐藏得十分完美,就好像在谈论一件平常的事情,没有惊喜没有兴奋;就好像离别的这些天,根本就没有思念过谁;就好像方才一寸一刻的煎熬都只是幻象一般。只有另一只藏在桌子下面、紧紧攒住衣角的手证明了那些难以入眠的夜、那些让她留恋心动的梦、那些令她忍不住懊恼生气又深陷其中的思念,是真的存在过。
丁其羽往前挪了挪,双手放上乐竹漪面前的桌上,像个坐得端正的孩子,认真道:“因为…我害了相思病,需要你治。”
性子坚强直爽的竹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源于等待的闷气早就因为这人的出现而消了一半,小木匠一句句深情的话更是每一句都好似敲到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心下无比动容了,可乐竹漪不愿示弱,面上还是嘴硬道:“相思病恕我治不好,请你回去找你那一二三四位夫人。”
“一二三四”,酸味十足听得丁其羽又心疼又无奈,但吃醋也就证明了她的在乎啊,丁其羽不准备放过她:“那…因你而起的相思呢?”
乐竹漪一听,重新低下了头,让丁其羽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回答丁其羽的问题:“行了、别耽误我的时间,后面还有很多伤员要看。”声线中带上了一丝不易被察觉到的颤抖。
又岂止是丁其羽一人害了相思病呢?
丁其羽摇摇头:“没有了,我是乖乖排的队,进来的时候是我最后一个,后面没人。”语气乖巧又委屈,就像是请求自家夫人别把自己赶出房间一般,还小声补充,“竹漪既然是这里唯一的小医仙,没理由只替别人看病、不替我看看病。”也酸酸的。
乐竹漪一向吃软不吃硬,更何况面前的人是她心爱的臭木匠啊,她深吸一口气:“行,那你要我怎么治?”语气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生硬了。
见竹漪态度缓和下来,丁其羽大着胆子表白心迹:“我就是想你想得生了这病,所以要来看看你才能稍得慰藉。”
心上人直白的话,如何不让人心动?乐竹漪终于迎上丁其羽的目光,半晌之后败下阵来,好像之前因为某人“先斩后奏”成了皇子、驸马一事而闷堵在心里的不开心都消减了不少,别别扭扭说出一句:“那、现在你看到了…”后面本该还有一句:“是不是可以走了?”乐竹漪却怎么都没说出口。方才那般度日如年等来的臭木匠,乐竹漪又哪里舍得这么快赶她离开呢。
很会察言观色的丁其羽松了一口气,再接再厉道:“可是…只是看看治不好。”
乐竹漪看着桌上字迹潦草的方子:“那你说要怎样才能治好?”心下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以及…
丁其羽从位置上起身,绕过诊桌来到竹漪身边,犹豫一刻,做好了被抽鞭子拧耳朵的心理准备,大着胆子一把将竹漪拉起来紧紧拥进了怀里,久违的香气和柔软入怀,忍不住就用上了力道,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丁其羽心头一颤,声音也跟着抖起来:“需要抱着你…”
和乐竹漪隐隐猜到的一样,原本想要推开小木匠的手怎么都不忍出手了。因为小木匠此刻用力的拥抱,就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即将要失去的东西一般,让她舍不得推开,舍不得抗拒,舍不得伤了小木匠的心。好像…自从丹暝山一别,就再没有这样好好地相拥过了。紧紧的相拥彻底让思念爆发出来,即便很多事情还没有考虑清楚,这一次,乐竹漪不想再别扭违心地推开心爱之人,在丁其羽看不到的位置,她的眼睛也红了湿润了,折射出的却是动人的光彩,乐竹漪似玩笑般问道:“抱这么紧…就能治好吗?”
丁其羽一愣,以为自己抱太紧让竹漪不舒服了,赶紧松了力道:“对不起、我——”
却不想话还没说完,竹漪含泪一笑,也抬手用力回抱住小木匠的腰,还接着自己上一句话说道:“既然能治好…作为医者没理由坐视不理。”话说得很轻松,眼中的泪终于溢满,滴落到丁其羽的肩膀上。
离开之时竹漪都不让自己好好抱抱她的,现在竟主动与自己相拥了!!惊喜在丁其羽的心中轰炸开来,仿佛看到了很快就能正式将竹漪娶回家来的希望,丁其羽激动到一时间简直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再次将她抱紧,狠狠嗅着她身上特别好闻的味道,只一声一声唤着:“竹漪、竹漪…”
乐竹漪唇角扬了起来:“小木匠叫我干嘛?”
“小木匠”这亲昵的称呼听得丁其羽心花怒放:“小木匠就想叫你,就想叫竹漪!”
小木匠有时候真像个小孩子,乐竹漪心下温暖,只笑道:“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丁其羽犹豫半晌,还是听话松下了力道,手又不舍得完全放开,还是搂着人家,看着竹漪漂亮的眼睛,丁其羽脑袋里灵光一闪,得寸进尺道,“可是,我的病还没治好呢…”
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这样的亲密又岂止丁其羽一人喜爱呢?乐竹漪也任由她搂着没有抗拒,问道:“还没治好?”
“嗯,还没。”丁其羽点头,压低了声音,这话便成了只有两人彼此才能听见的私语。丁其羽悄悄拉近了距离,明亮的眼眸中只剩下对方的影子,呼吸也交融在了一起,诱人的香气勾着她还想进一步靠近,意思似乎很明显了…
乐竹漪瞧了一眼小木匠近在咫尺、就要印上来的嘴唇,又重新迎上丁其羽的目光,这般深情认真的目光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吸力无穷的漩涡,抗拒不了,也不想抗拒。
可小木匠在竹漪面前总是乖巧老实得过分,丁其羽在触及那渴望已久的芳泽之前顿了一下,小心翼翼观察着竹漪的表情问道:“可以吗?”
虽然傻气,却是给予了她最大的尊重,乐竹漪有些感动,更加舍不得拒绝了,她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丁其羽的手掌抚上竹漪曲线动人的腰上:“那、就推开我好了…”尾音消失在双唇相接之中。
乐竹漪心头一颤,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全心享受这心意相通的缠绵。也罢…既然一时无法抉择,便随着心意吧。
这一次,她们的相拥接吻,不是无名谷中的诀别、也没有再相逢时的隔阂,没有谁心里再藏着顾忌,就是纯粹因爱而生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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