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宸予、慕云起和洪成,将代表朕, 持朕的旨意, 分别领天诏府、禁军和内侍宫人若干, 按照名单分类亲至各位家中。”帝王的语气不容置疑,威严的视线一扫而过,就将底下众生百态收入眼底。他垂下手,从腰间扯下来一块金灿灿的纯金牌子, 递给了纪宸予, 完全没有压低声音, 道:“你那份名单较为棘手,持朕的腰牌去, 见此牌, 如朕亲临, 准你先斩后奏之权。”
??!!!
这般意思竟是——若有不从者,原地斩了便是。
心中还打着自己小九九的官员们当即就吓白了脸。
“臣遵旨!”纪宸予接过金腰牌,看着上面以盘龙纹篆刻着的‘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只觉得腰板都挺的更直了。
而且……
纪宸予垂下眼看向那还跪着的张相, 心中飞快闪过一丝快意——这名单上第一个名字就是他张晁,呵呵……
帝王又掉过头,把一卷写好了的圣旨递给了慕云起:“这圣旨你带上,若是遇到难事, 亮出来,直接摘其官帽就是了。”
??!!!!
这意思更直接,竟是给了慕云起废除官员的权力!
慕云起淡定地接过, 温温和和地笑着拱手一礼:“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文武百官这回是真的吓得肝颤,纷纷开始回想自己可曾得罪过这位小慕大人。
帝王两句话下来,百官已经可以肯定——陛下这回确是为这国战豁出去了,这款,不捐、或是捐得少,怕是会没的活路啊。
就在百官心情复杂、心惊胆战之时,帝王却有叫来洪成,对他道:“你带着承庆宫的宫人亲自去一趟,好生客气地上门,他们能捐多少就是多少,不可强人所难。”
……这话竟是和前面两句截然不同的意思!
有细心的官员琢磨了一下帝王这番做派,心中对这三份名单大概是有数了。
…………今日的昱京,怕是少不了一阵腥风血雨了啊。
龙台下暗潮汹涌,龙台上,已经把要紧事情都说的差不多的帝王实在是困顿不堪,再用力掐自己大腿也提不起一直往下掉的眼皮子了,便撑着最后一口气喊了声:“今天暂且这样吧!朕乏了,你们散了吧。”
百官们还有想开口的,皆被帝王一个‘闭嘴’的眼神堵了回去,于是没得法子,就算有再多的事想说,也只能齐齐下拜,恭送那缺觉少眠的帝王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然而,就快走到大门口时,唐霸霸忽然头顶亮起一个灯泡叮叮两声,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说。
“哦对了,最后一件事——”年轻的帝王回过头,轻飘飘却丝毫没留下商量余地地淡定道:“这次国战意义重大,朕将御驾亲征,与天诏府同去战场。朝中事务朕自会安排好,你们各司其职就行了。”
说完这句,唐艾伦掉头就走,完全没给满朝文武反应过来的时间,走的特别潇洒,毫不留恋。
??!!!!
御什么来着?!!
御驾亲征??!!!!
宣政殿中久久沉寂一片,好一会儿后,忽然间,又爆发起了仿若菜市场一般的喧嚣声!
今日的早朝,就这样在帝王接连丢下的几道炸雷中,议论纷纷地结束了。
…………今日这几件事,足够他们消化许久了。
——
“…………不行了。”刚走出宣政殿不久,距离帝王寝宫还有一段距离,唐艾伦忽然停下脚步,神色阴沉地说道:“……我快站不稳了,慕云起你……”扶我一下。
唐霸霸虚弱地朝右边慕云起的方向伸出手,慕云起刚要上前扶住他,结果却被人一撞,愣是被挤到了一边去!
小纪总督神色警惕地瞪他一眼,快速伸手扶住脚步虚浮头晕目眩的帝王,低声道:“陛下若不嫌弃,不如让臣背您回去吧。”
唐艾伦这回终于是注意到了小纪对慕云起的敌意,他在二人之间看了眼,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朕倒不至于虚弱至此,你扶着朕就行。”
纪宸予神色专注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帝王,恭顺道:“是。陛下您慢点。”
慕云起 :“…………”
被针对了的小慕大人看着二人贴得极近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却又很快隐去了。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跟上。
三人行至帝王寝宫,小纪总督刚把帝王安置在榻上,那已经疲惫至极地帝王便低声道:“纪宸予你先去忙你的吧,慕云起留下,朕有事与你说。”
正在给帝王除去外服的小纪总督动作一僵,刚要开口劝诫,便被帝王一个疲惫的眼神堵了回去。
为什么把他支走把慕云起这祸乱朝纲的孪宠留下啊……陛下难道对慕云起余情未了?
小纪总督闷闷不乐地垂下双眸,沉声应到:“是,臣遵旨。”
那表情,要多不乐意有多不乐意。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唐霸霸微不可觉地叹口气,心想: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眼见着纪宸予就要带着明显的情绪波动迈出门去,唐霸霸只得叹着气追加道:“真是有事要说,没要他侍寝,慕云起已经是当朝官员了,朕不至于和自己手底下的官员搞在一起,你可别操这心了。”
慕云起一听这话,脸色控制不住地变得微妙复杂。而小纪总督则是一愣,随即满脸涩然,一张俊脸几乎立刻就红了大半,连忙告罪快步走了,连头都不敢回!
…………
室内忽然沉默了起来。
唐艾伦长长叹口气,整个人已经半卧在了榻上,嗓音因为疲劳而有些沙哑:“……要是他顶着刚才那副不开心的表情出去,又会有人说他在我这受了斥责之类的……天诏府刚复起,这种时候他作为天诏府的代表人,不能露出半点不良信号来。”
说着,唐总忽然轻笑一声,道:“就当是给小孩儿收拾了一次摊子吧,你别把刚才那话放在心上。”
“…………”此时宫人被遣了出去,洪成也不在,偌大的寝室内只有他们二人,慕云起这会儿倒是不再端着那张温温和和却无甚温度的笑脸,眼波一转就拉下脸来:“我能把哪句话放心上?孪宠我的确当过,这也是抹不掉的事实,他提防我,也有他的道理。”
唐总困得都快原地昏迷了,但听他说这话,又只能打起精神再与他多说几句:“你跟个高中生计较什么,那小子才刚18,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饶他一次吧……回头我找个机会把你的事儿说清楚,你们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都别对对方有情绪,会影响工作的。”
“我倒是没什么情绪,但小纪总督看起来可不是这么想的。”慕云起轻笑着,忽然重点一歪,又道:“这高中生是何意?”
“……就是刚从学堂出来的少年人,多数堪堪18的年纪……这不是重点。”唐艾伦困的迷迷糊糊,靠在榻上脑袋一跌一跌,嘀咕道:“不过有个事我倒是要问一句,你的性取向……嗯,就是你究竟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一问。”这也让他心里有个数,以后相处起来更好掌握其中的度。
慕云起脸色一拉,黑着脸道:“我的确是曾被那昏君收做孪宠不假,但在下好歹也是个自幼读圣贤书、品行端方雅正、行的端坐的直的读书人,哪会有那些断袖分桃之好!之前种种都是被那昏君胁迫!并非我愿!”
唐霸霸挑眉:“真的?”
慕云起怒了:“那还有假!!”
唐艾伦闭上眼不做回答,心道:这可不一定,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慕云起哪来的自信说的这么肯定……
总觉得,慕云起好像给自己立了个flag呢。
想着想着,唐艾伦只觉得睡意渐浓,就连耳边回响的话语也听得不甚清晰了……
好困……啊…………
“早知道当年琼林宴我就该给自己脸上划一刀再去赴宴,生的这幅相貌又不是我选的,要我说,我倒更愿意长得更有男子气概些,最好是国字脸络腮胡,看那昏君还能怎么难为我。嗯……若是我蓄须的话,会不会显得老成些……”慕云起还在那气愤难平地叨叨,他说着说着也不见有回应,便回头去看:“那你呢?对那小纪总督如此亲厚,会不会是……”有那龙阳之好?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下半句就吞回了肚子里。
只见那只着里衣、半盖着被子靠在榻上的年轻帝王,早已歪着脑袋闭上眼,陷入了昏沉的睡眠之中,胸膛也在有规律地缓慢起伏着。
“睡得还真快……”慕云起轻叹一声,眼神却是逐渐柔软。
就昏君这破身体,他能撑这么久也是不容易了。
虽然自己也是通宵未睡,但向来自律的慕云起身体底子却是比唐艾伦接手的昏君好太多,他虽然也觉得有些虚浮困顿,但却并不严重,一杯浓茶下去应该就能再撑一天。
慕云起轻手轻脚地上前几步,扶着已经半坐着睡过去的年轻帝王缓缓躺平,再掀起柔软的蚕丝被给他盖好。唐艾伦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脸颊一触碰到温暖蓬松的枕头就下意识地侧过身蜷缩起来……这姿势是很典型的缺乏安全感和习惯孤寂的表现,和闻君恩、闻君泽睡觉时一模一样。
慕云起一愣,脸上的神色逐渐柔软下来。
你竟也是个爱逞强的……
“睡吧,睡醒起来还有好多事等着你来拿主意,你可得保住身子。”慕云起的声音微不可闻,像是自言自语般,流淌而过未留下丝毫痕迹……
真没想到,他也有担心这具身体是否康健的一天。
明明两天前……他还期望这榻上之人能一睡不醒,直接去见阎王爷来着。
没想到这‘唐先生’竟是魂魄夺舍了那昏君,还以雷霆万钧之姿撑起了昱国在风雨中飘摇不定的朝廷,至今为止,他这皇帝还是做的有模有样的。
“…………这世间之事,真是奇妙啊。”
慕云起摇摇头,在确认帝王并无异常、睡得很沉之后,便轻轻起身,缓步走出门去了。
他还不能休息……手头事情堆积如山,他还要持着帝王手谕去禁军调人,有禁军撑腰他的‘收捐’行动才能有底气……
该从哪家开始呢……
慕云起摸了一把脸,抹去眉间因彻夜未眠而显露出的疲惫,当他再度抬起头时,整个人变得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完全是一副斗志昂扬气势汹汹的架势了。
他从袖中拿出那卷帝王提前为他备下的、给了他直接摘去官员顶戴乌纱的明黄圣旨,嘴边的笑意兴奋而凉薄——
各位大人,捐款吗?不捐就摘乌纱帽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你的慕美人立起一个‘老子绝对不是给佬’flag——
老顾回京倒计时233333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