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陛下正在往群芳园来?!就现在?!!”
在群芳园的另一处院子里,前宠妃何婉柔、也就是二公主的生母、现在的婉夫人惊讶异常地拍案而起, 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 紧随其后的就是止都止不住的惊喜!她紧紧抓住那个前来通风报信的侍女, 激动道:“他往哪边去的?是来我这边吗?!!”
那侍女被她这幅堪称癫狂的样子吓住了,结结巴巴道:“听、听说是要到明夫人那边去……啊!”
她话都还没说完,啪地一声,脸上忽然挨了那明艳貌美的失宠宫妃一巴掌, 这一记力道之大, 愣是把她打得摔倒在地!
何婉柔色厉内荏、破口大骂:“什么明夫人!她是哪门子的夫人!陛下今日早朝时就已下旨废了她的所有品级, 她现在不过是个最下贱的奴籍贱婢!!她哪来的面子当得这一句夫人?!!”
那侍女痛哭流涕连忙伏在地上连声讨饶,但她却充耳不闻, 只是神经质地咬着拇指, 不停地在原地打转, 嘀咕道:“那贱人必定又是使唤她那个病痨鬼儿子去陛下跟前邀宠了……呵、张明沁你个贱人,还真下得去狠手,自己都这般田地了还要拖着亲生儿子一起遭罪, 我呸!!黑心黑肺的狗东西!老娘就算横尸荒野也定要护住自己的孩儿, 她倒好,从小把那个蠢货老大训成了一条听话的狗——”
“…………”服侍婉夫人的大宫女月柳看着她自幼照顾着一同长大的主子这幅焦躁模样,低头想了想,开口道:“………小姐, 咱们去拦圣驾吧。”
“!!!”何婉柔一愣,猛地停下了不停转圈的脚步,快速走到她面前, 压着嗓子道:“疯了你!圣驾岂是现在的咱们两能拦得的!就算是我最受宠时也不敢如此行事,你知道陛下的忌讳,他最是不能容忍行事被人阻拦……”
“但如果现在不去,小姐以后就怕是再也没机会面见陛下了。”这月柳家是何家几辈子的家奴了,自是忠心不二,再加上她与何婉柔自幼一起长大,对自家小姐最是心疼。她竟也是个狠人,牙一咬,道:“让奴婢来扛这罪责吧,待会小姐只需要把所有罪行都推到奴婢身上便好,奴婢定不会让小姐受损分毫!”
“你闭嘴!!”何婉柔自幼就与这贴身侍女感情甚好,嫁人以来若不是月柳为她出谋划策,以她这炮仗脾气,怕是难以在这后院之中安稳立足的:“这种事——”
“这种事就是现在咱们唯一的出路了!!”月柳大声打断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认真道:“小姐!你想想咱们姑娘!她还被关在那孪宠住过的青鸾宫里罚禁闭!若是您真一蹶不振,咱们姑娘可怎么办!!在此之前她可是比两个皇子都先一步有自己封号的公主啊!!若是您倒下了,她这个‘芳华公主’的封号怕也是迟早会被剥夺的啊!!”
月柳:“小姐!!姑娘岁数小,何家未荣耀,您不能倒!”
“………………”何婉柔神色空白地看着她,平日里的狠戾跋扈尽数消失,只剩下满脸的犹疑和茫然。
那来报信的侍女早就连滚带爬地跑走了,此时,整个院子里空荡荡,就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月柳心里算着时间怕是会赶不及,干脆一把拉了她家犹豫不决的主子,按在了梳妆台前:“小姐快快梳妆,咱们争取在陛下离开之前截住他。”
说着,手脚利落地拿起梳子为自家小姐快速梳起头发来。
“………………”看着铜镜中自己模糊不清的倒影,何婉柔心中复杂难言,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最终却是一咬牙,尽数吞下。
红的珠花、绿的翡翠、黄的金饰、一件件地往头上往身上戴,何婉柔看着镜中的重新焕发出明艳光芒的自己,严重的很辣一闪而过——
“月柳,我会善待你的家人的,你放心罢。”
正在为她戴耳环的月柳动作一顿,然后飞快地垂下眼帘继续动作,只是轻轻地回了一声:“嗯,奴婢明白。”
——
而被她们惦记上的年轻帝王这边——
“陛下,就是这、”
“碰!!”
!!!!
暴躁帝王再度上线,寻死被打断、儿子被打咳血、还有之前的下毒,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让洪成和小屠大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头发都没来得梳、只披着件大氅就杀过来的年轻帝王气势汹汹、碰地一脚踹开那院门,大步流星地迈了进去!
陛下这是动了真气啊……
慕云起急着要摧毁那条所谓的‘白绫’并未跟来,洪成连忙跟上去,就算已经被帝王抢了先,却还是特别敬业地高声唱到:“陛下驾到——!”
屋子里的张明沁主仆二人先是被那一声踹门声吓一跳,然后一听是陛下到来,连忙迎了出去——
“陛下——”张明沁一身单薄的素衣,脸上略施粉黛,一双明眸含着泪,用‘闻九霄’最为喜爱的柔弱姿态翩然而至,俯身下拜。
按照以往,她这般动作必定只做到一半就会被那帝王拉起来,拥进怀中,然而这次似乎与以往不同,她结结实实地拜倒在地,额头磕在了粗糙的地板上,也不见那帝王对她有丝毫怜惜,反而……
“妾身参见……啊!”金线精绣制的龙纹大氅袍角从她身边擦过,那人毫不怜惜地竟自越过她,翻滚着的袍角甩在她脸上,啪地一声把她刮得差点倒仰!
他竟然……这般态度…………
张明沁故作柔弱地伏倒在地,敛下双眸遮挡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看来这次是不好过了。
然而还没等她继续出招,那年轻的帝王大袖一展,回身看着她,霸气肃立,单刀直入沉声道:“听说你想要见我。”
张明沁伏在地上,柔柔弱弱地用那双含泪秋水眸看着帝王,轻声道:“妾身、”
“还是通过威胁老大来传的话。”在来的路上唐霸霸已经从小屠大夫那里问了个一清二楚,当即就打断她,眼神暗沉而危险:“说的什么,‘不管用什么方法,绝食也好寻死也好,无比把朕请来’?”
张明沁:“妾身并不是、”
“你打了他。”唐艾伦一个眼神镇住了急于辩解的张明沁,语气已经是不能更糟糕了。他站在伏倒在地的张明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朕不需要辩解,朕只需要一个答案。”
“你打没打他。”用的是陈述语气而不是疑问句,其中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
然而张明沁受宠多年,虽然感觉今日的陛下实在是不太对劲,却也还在心存侥幸,当下就脸一变,露出了个伤心欲绝的神色:“陛下!陛下您怎能这般想我,恩儿是妾身的骨肉啊,是妾身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啊,妾身怎会——”
“洪成!”这种先哭后闹的套路唐艾伦已经见识过太多了,当即眼神一转,喊来了束手侍立在一旁的老宦官,指着跟着张明沁一同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半句的雪梅,暴躁道:“把这宫女拖到天诏府去给孟嵩黎!不拘任何手段,让苍翼军的刑堂使出本事来,朕要从她口中得到真实答案!”说着,又朝洪成递了个微妙的眼色。
“!!!”那雪梅祸从天降,被砸得头昏眼花,又一听是要将她交给恶名昭彰的天诏府苍翼军刑堂,当下就双膝一软,整个人都被吓瘫了,连忙讨饶道:“陛、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奴婢真的——”
“拖下去——”洪成接了帝王一个眼神,心中明白,立刻指挥人故作声势浩大地要把雪梅拖走。
“陛下——娘娘!娘娘您救救奴婢啊、娘娘您——”雪梅狼狈不堪地被一拥而上的宫人们按住往外拖,她一边挣扎一边寄希望于她的主子……很显然,她的主子并不打算救她,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好狠的心啊——
雪梅的心立马就凉了半截!
洪成见她神色有松动,便适时加了把火:“还愣着干嘛!拖下去!”
“不、不要、奴婢不想死、奴婢……陛下!!奴婢都招!!奴婢都招了!!!”雪梅已经彻底被吓得涕泪横流了,在她即将被拖出门的那一刻,她松口了,哭着喊着要招供。
于是,伴随着凄厉的哭声,张明沁的大宫女雪梅字字如同泣血,厉声道:
“她打了!娘娘她打了!!大皇子早些时候来过这里,娘娘她威胁大殿下、若是没有把陛下带过来就不认他这个儿子,还打了大殿下一巴掌!!!”
这句话犹如困兽将死之声,字字句句都是豁出去了。
唐艾伦垂下眸子,看向那安静如鹌鹑的素衣女子,沉声道:“瞧,这不就破案了。”
“……………………”张明沁伏在地上,将脸藏入阴影之中,神色难辨。
洪成很有眼力见地让人捂了雪梅的嘴拖了出去,至于是要拖到哪里去,那就已经不是雪梅可以掌握的事了。
唐艾伦往旁边走了几步,在主位上落座,神色晦暗不明。他撑着脸颊,淡淡道:“洪成,让人去取两条白绫来。”
“!!!!!”伏在地上的张明沁猛地一震,心神大乱。
不好……这是要赐死她了…………
但,为什么是两条?
洪成也有同样的疑问,但却并未问出口,应了是,便差人去取了。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年轻的帝王慵懒地靠在椅子扶手上,满头青丝披散在身侧,上挑的丹凤眼眼角微微泛红,说不出是困的还是气的……毕竟现在也是深更半夜了,张明沁真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何帝王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麻烦,到底是谁把这些事捅到帝王面前去的。
她的目光隐晦地在室内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低眉顺眼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不做声响的屠长清身上……
今日早上,在场的也就只有她、雪梅、恩儿、还有这个所谓的侍读了,她料闻君恩不敢告发自己,那就只能是——
呵呵……天诏府…………
张明沁垂下目光,心中转瞬间就飞过无数的心思。
然而在她有动作之前,那个令她感到陌生的年轻帝王抬了抬下巴,平淡道:“洪成,你手劲儿大吗?”
洪成一愣,隐约明白了什么,恭敬道:“回禀陛下,老奴虽是年纪大了,但这自小儿练就的一手力气,却还是在的。”
随后,一如他所想那般,年轻的帝王冷冷地看着那个曾经深得‘他’宠爱的美丽女子,声音凉薄而暗含风暴。他说:
“老大受的委屈,给朕十倍还给她,一个都不能少。”
“!!!!!!”
张明沁猛地抬起头望着他,眼中满是震惊和……陌生。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打她!!
“陛、陛下!妾身——”
啪!!!
!!!!
火辣辣的陌生痛感从脸上传来,她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视线都失了焦点——
他……
他让人打她…………
…………这不可能。
啪——!!
又是一巴掌恶狠狠地甩在她脸上,她整个人被甩倒在地!
张明沁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在下一巴掌到来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
不对劲!整件事都不对劲!!她熟识的那个昏庸帝王绝不可能这般对她!!
她目光猛地一窒,帝王单薄的身影倒影在她双眸中,竟是陌生无比……
他不是闻九霄……坐在面前的这个人,他绝不会是闻九霄!!!
他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猜为啥是两条白绫啊~(弱小无辜又单纯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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