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纪家两兄弟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大昱皇宫时天边已经开始呈现出霞光散去后的昏暗来。此时距离宫门落锁还有段时间, 但不知为何, 今日执勤的禁军侍卫们却已经开始动手关宫门了。
“吁——”纪宸予勒停马匹, 翻身下马快步走了上去,大声喊道:“等等!宫门落锁的时间未到,你们关门做什么!都给我停下!”
“!!!”
“是纪统领!”
一群禁军侍卫看到他,满脸惊讶, 其中一个小队长连忙走出来, 恭敬地向纪宸予抱拳行礼, 道:“属下见过统领。回统领的话,我等皆是收到了上头的命令, 也没说为什么, 就只说让我们立即关宫门。”
纪宸予眉头一皱:“上头的命令?”
“哟嚯。”顾贞骑在马上, 听到这话眼神猛地锐利起来,语气微妙道:“哪来的上头?除了皇帝,你们最上头的两个人就是我俩了, 我咋不知道我们下过这种命令?”
那小队长闻声连忙也朝刚上任的副统领一抱拳:“这位就是天诏府的顾将军吧, 见过顾副统领!”在得了顾贞一个回应的嗯声后,这个年纪尚轻的小队长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答道:“……回副统领,该是还未卸任的陈远陈副统领下的命令, 按理说您和陈副统领的交接该是在明日,所以今日他还在宫里执勤,我等也是听他的调配。”
“陈远……”顾贞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信息——那该是云云手下的人,据说是以前遭人陷害被迫流落街头时被云云他姐、也就是先皇后慕潇潇救过,后来就一直暗中为慕家效力。
…………他怎么会忽然下这种命令。
想到这里,顾贞抬起头,刚好与看向他的慕云起视线相对。
你别说话。
顾贞给了自家弟弟一个眼神,纪宸予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顺从地闭上了嘴,没有接话。
顾贞转而看向那还在忐忑地等待下文的小队长,大咧咧地‘嗨’了一声,道:“没事儿,他说关那就关呗,你们领命行事而已,紧张个啥劲儿!”
那小队长诺诺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一边不说话的纪宸予,忐忑道:“……那二位长官可是要入宫?我这就让人把宫门打开。”
“…………”纪宸予似乎想说话,却按下来了,只是拿眼神去催促自家葫芦里不知道在卖什么药的兄长。
赶紧的,别浪费时间了。
“唉不用不用,我俩没啥事儿,也就顺道路过罢了。”顾贞暗地里对自家老弟做了个‘配合我’的手势,脸上却是笑嘻嘻地拒绝了小队长的问话,丝毫不露声色笑道:“你们关门吧,我俩打道回府了。”
说着,顾贞朝纪宸予看了眼,小纪总督虽然心存疑惑,却也配合自家兄长的言行,例行交代了两句便重新骑上马,马鞭一扬,与顾贞一起策马掉头离开了。
那小队长见二人走的这么干脆,满脑子问号。
这二位是来干嘛的啊?这里是皇宫,哪是能随意路过,况且天诏府明明跟皇宫是两个相反方向好吧??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小队长满心疑问,却也不敢深究,只是例行公事地遣人把宫门前发生的这事报上去——宫门前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得上报,这是他们的职责,即使来的是统领和副统领也一样。
顾贞作为一个曾经深入研究过禁军规矩的‘弑君逆贼’,可是对他们这些门门道道一清二楚的,甚至比刚上任就每天在宫外跑外勤的新任禁军统领纪宸予还了解。
并且已经找出了各种隐秘的、随时可以钻的空子。
“这边——”走出了正阳门的大道,顾贞一拉缰绳,带着纪宸予在一个小巷里拐弯,穿街越巷在小道和胡同里一顿乱拐。就在纪宸予都快被他拐晕之前,两人忽然出了巷口,眼前赫然一片开拓——
“这是……”纪宸予勒停马匹,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赤砂朱红的高墙、明黄碧翠琉璃瓦,面前竟是出现了那仿佛看不见边际的高耸宫墙!
“怎么样,你哥还是有一手的吧。”七拐八绕了好些路子,顾贞竟是把他两领到了皇宫的另一侧。纪宸予四处看了看,估摸着这儿应该是西边……
“这里是皇宫西南面,宫墙后面就是群芳园,禁军在这个地方有个换岗死角,这会儿应该是没人的。”顾贞翻身下马,动作非常熟练地从马鞍后面卸下来一个包裹,拿出了里面的大捆麻绳和四爪铁钩,淡定道:“拿着,是时候检验检验你的轻功修为了。”
纪宸予接过这一看就是早有准备的‘作案工具’,只想叹气:“就算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而不得已而为之,但贞哥你这也太熟练了罢……”
……一看就是没少翻皇宫的墙头。
在他知道了他贞哥和慕云起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拉扯后,他现在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他哥这熟练度是怎么练出来的。
“嗬——”顾贞朝他痞笑一声,把勾子绑牢固后,一边后退一边朝他道:“嘿嘿~这叫有备无患懂不懂,看你那点儿出息……赶紧的别墨迹!宫中已经开始出现异常了,再墨迹下去说不定那昏君人头都已经被人挂在树上了。”
纪宸予:“!!!贞哥!你别胡说!”
小纪总督被他的说法吓得一激灵,立马加快手里的动作,没两下就绑好勾子,也后退几步到与自家兄长的位置齐平。
两兄弟对视一眼,顾贞朝他咧嘴一笑,道:“要是被发现,这可是掉脑袋的罪过,准备好了?”
纪宸予点头,眼神坚定:“嗯,来吧。”
“这才像样。”顾贞挑眉一笑,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
对话结束,两兄弟同时仰起头,找准自己的目标点,把手中绑着粗麻绳的勾子旋转了几圈,然后猛地一用力!将那勾子高高地抛上了半空!
卡擦!!
卡擦两声铁钩与琉璃瓦相扣的清脆声响传来,兄弟两拉了拉麻绳确定它已经卡稳了,最后对视一眼——
顾贞:“走起。”
话音一落,二人纵身一跃,拽着麻绳贴墙而上,身手利落而迅速!
不过片刻功夫,纪宸予和顾贞就已经站在宫墙顶部的琉璃瓦上,俯瞰大半个皇宫西南角。
而在他们的北面,那片建立在澄湖之上的大型水上宫殿,便是帝王寝宫——澄庆宫!
纪宸予看着那座在夜幕降临之时显得有些暗沉的宫殿,双眸中的忧色几乎溢出眼眶:
陛下,臣立刻就到了……
——
然而此时,被纪宸予担心着的年轻帝王,状况并不理想……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危急——
“…………原来男扮女装是真的能扮得很像啊。”
唐艾伦披散着头发只披着一件厚实大氅,怀里抱着小太子,坐在椅子上。锋利的刀尖在他鼻梁前不过分毫的地方泛着寒凉的冷光,然而他却像没看到这把随时可以取他性命的兵器般,神色镇定自若、甚至还带着一点好奇地……
打量面前这个一身宫女装扮的男性刺客。
“朕倒听过一句话,说是‘男人穿女装就只有第一次和第无数次’,呵、真不知道阁下这是第一次还是第无数次呢?”刀都架到眼皮子底下了,这时候还慌什么,唐艾伦特别淡定,神色也没什么波动。
只是可怜了年纪尚小就遇上这种情况的小太子……闻君泽紧紧捂着嘴憋着泪缩在他怀里,用恐惧的眼神去偷瞄那浑身血色的刺客,虽然没有哭闹,但唐艾伦却知道这孩子怕是吓得不轻,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脊,伸手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让他避开那刺客杀气重重的视线。
“…………这不关你事。”那身量修长的刺客举刀对着他,画了浓厚宫妆的脸雄雌莫辨,看骨相却是个清秀模样。
但他此刻的架势可和清秀挂不上干系……
“立刻立下遗诏,废太子,恢复张家女的贵妃品级,我可以让给你死的痛快些。”那刺客开口,声音虽并不沙哑低沉,却也和女性声线相差甚远,是一种冰冷的平淡音色。
他身上沾满血迹,血腥味浓重得堪比从血缸子里爬出来的恶鬼,唐艾伦几乎可以断定,外面那一班执勤的近三十多号宫人都该是被他一个人杀干净了。
……禁军哪去了?怎么刚才一点刀刃相接的冲突声都没听见…………
姿态淡定不代表他愿意坐着等死,他反复在这个‘梦境’和他的现实里穿越往返,已经让他意识到了一些很严重、甚至是能动摇他科学至上价值观的事情,如果就这么在这里被一刀杀了……唐艾伦甚至不是很肯定他还能不能从他那花几十万订制的席梦思床垫上平安醒来。
而且他不止一个人。
双臂下意识地用力拥紧越拉越往他怀里钻的小君泽,唐艾伦微微垂下目光,丝丝锐利从眼眸深处飞逝而过……
他的情况特殊,说不定还可以赌一把他到底死不死的成,但君泽不行,他可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要是这孩子被杀了,他就算醒得过来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虽然不知道在他‘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这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但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得想办法稳住这个人,然后想办法……把君泽弄出去。
唐艾伦脑中飞快思索,面上却不动声色,他重新抬起眼看着那神色冰冷的刺客,道:
“你想要遗诏?好,取纸笔来。”
不管怎样,先稳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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