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昱京的地界不久,年轻的帝王便给了自己一针陷入了昏睡, 而当他从微微摇晃的御驾车厢里醒来时, 已然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
外面竟是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一如往常, 唐艾伦花了至少十来分钟才过了自己那点连换了个身体都没摆脱的起床气,他披散着头发坐起来,微微撩开了车厢的帘子朝外面看去——
“啊,陛下您醒了!”
第一眼看到的果然是骑着高头大马护在他御驾旁的纪宸予。小纪总督、嗯, 现在应该喊小纪元帅, 正特别淡定地淋着雨, 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在看到帝王从车窗露出来的小半张脸时顿时卸下,扬起了一个即使是在雨天也犹如阳光洒落般的爽朗笑容……
“…………”唐艾伦眯了眯眼, 只觉得这人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能像小针戳在他心头上一样, 让他控制不住自己从内心发出一阵赞叹。
这家伙, 笑起来时是真的好看……
“陛下?”见帝王只是眯着眼睛看他再无别的反应,纪宸予有些担忧地控马靠近两步,轻声问道:“您睡了有一段时间, 可是饿了?”
他这一靠近, 唐艾伦才忽然一激灵,收回了暗含赞叹的目光低声道:“是有些饿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纪宸予:“已是第二天午时了,现大军全力赶路,午膳不停, 只有在晚上才会安营扎寨。洪公公已经去了准备膳食,臣这就去催催。”
“这样啊……”唐艾伦抬头看了看天,预估这雨还要再下一段时间, 便交代道:“先不急着催洪成,你派个人去把老大接过来,再去一趟骁骑军,也不要声张,就说是……”
帝王低声说了几句,纪宸予点点头示意明白,便控马掉头,自去安排了。
唐艾伦看着他与人交谈的背影,又抬头看着那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电闪雷鸣的天空,双眸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嗯,不知道那孩子得到教训没有。
这大雨天的,该是把她折腾得够呛吧……
——
大军中段,天诏府骁骑军——
“都给老娘把腰杆子挺直了!!天公作美,给你们来一场‘雨水拌馒头’,别一个二个愁眉苦脸的!哪天要是去大漠上干仗,你们就知道今天的老天爷对你们有多好了!”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将军就着雨水咬了口分到自己手中的干粮,英眉一挑朝身后那些似有抱怨这鬼天气的将士们大声喝道。
她麾下的骁骑军人数不多,但几乎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偶有几个新兵蛋子跟不上节奏,在这精兵队伍中就显得格外明显了。
阮秋娘锋利的目光在自己的骑队里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那个远远掉在队伍最后、几乎快掉队到跟在他们编队后面的奔狼军阵营那儿去的……有马却没骑只是牵着走,还时不时脚步一偏作势要摔个跟斗的小身影上。
哟嚯,还挺倔哈。
阮秋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大声道:“后面那个!又是你掉队!不想吃饭了是吧?!”
“呜、、我、我就快跟上了!!”那小身影穿着一身不大合身的天诏府军装、因为身板太小,连头盔都戴不稳走一步就往前掉一下,还有那高头大马也根本不买‘他’的账,时不时还东跑西跑拽得‘他’摇摇晃晃,逼得‘他’把缰绳双手抓住扛在肩上、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能把大马拽住……大雨倾倒而下,那个小身影吃力地拽着‘他’的大马,一脚深一脚浅地艰难走着,让人看了都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
…………可惜这里是军队,即使是纪宸予小时候跟着大人们一起在大漠里熬耐力熬得几乎昏厥,天诏府的将士们也不会露出半点儿同情神色的。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军队里只讲军规军法,不存在同情和可怜。
这也是为什么这小家伙已经放弃了向周围人嚷嚷或是求助,只是闷着头自己走的原因。
阮秋娘:“赶紧的,还没到……”
“阮将军!”一个做副将打扮的将士骑马奔来,先是朝她抱拳行礼,然后凑近了些低声与她说了几句。
“现在啊?”阮秋娘皱皱眉头,似乎有些不乐意,不过转念一想,这本就是他们父女俩之间的事儿,她不过是接了嘱托办事,便也干脆道:“行吧,在最后面那个就是,你去吧。”
说完也不再分心,一边啃馒头一边控马重新回到了最前头的位置,继续领队赶路。
那副将得了首肯,点点头便控马往队伍后面去了,他的骑术精湛,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了那不知道是哭得满脸泪还是雨水浇了满脸痕迹的小家伙身前。他翻身下马,也不做任何礼节,只是平直地叙述道:“这位小兄弟,上面有事寻你,劳烦跟我走一趟罢。”
“…………”那小家伙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忽然一亮,立马就把手里的缰绳一丢朝他奔去,紧紧拽住他的衣袖道:“可是父——呃、那、那位、找我?”差点就脱口而出词语被紧急收回,小家伙扁了扁嘴,神色满是希冀。
那副将没有多说,只是把‘他’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马上,然后自己也上马一拽缰绳让马调了个头,带着人飞快地走了。
骁骑军将士们好奇地看着二人飞奔而去的身影,一边吃着‘雨水拌馒头’,一边嘀咕开了。
那小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临出发前才塞进来,看样子也是个有背景的角儿,到底是哪家的孩子?还这么小就被家里塞进来随军出征,如果他家人就在这军队里那还好,若是没在,那就真是下了狠心了。
前面领头的阮秋娘撇了眼身后一边吃饭一边还要八卦几句的麾下将士们,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笑了一声。
猜吧,可劲儿猜,你们能猜到算老娘输。
飒爽铁血的女将军撇了撇嘴,特么淡定地咬了口沾着雨水好像更难吃了的干粮馒头,心中想道:
要不是她被提前告知,哪能想到他们大昱皇室竟能闹这么一出。
他们陛下那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
御驾内——
“…………”大皇子一脸懵逼地端坐在四方小茶几左边,身后坐着老老实实低着头没说话的自家侍读小屠大夫,身侧的主位坐着一脸淡定正在喝茶吃点心的自家父皇,整个人都是蒙的。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啊……
不是指御驾,而是指这出征队伍。
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到现在都还没摆脱轮椅和拐杖的废物皇子,到底是为什么,会跟着御驾亲征的大军一起离京啊?????
他不明白啊!!
“……想不明白朕为什么把你带来?”也许是闻君恩脸上的疑惑实在是太过明显令人无法忽略,本来想着等齐人再一起说的唐艾伦扯了扯嘴角,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低声道。
“……还请父皇为儿子解惑。”闻君泽就差没把问号写在脸上了。
他自从上次张酬昆入宫刺杀导致帝王受伤(唐总和小慕大人放出去的官方版本)之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再加上后来又得知自己母亲失踪,就更觉得自己的母族这是犯了抄家都无法原谅的大罪,自己也怕是难逃其咎,过得极为抑郁……而就在他自闭得又要犯病的时候,一群宫人忽然冲进来,把他团吧团吧往轮椅上一塞,又把同样懵逼的小屠大夫给拽上,就给一股脑儿把他两给打包塞进马车,送进出征的车队里了。
这都走了一天了,他至今还没能想明白都发生了些啥事儿……
唐艾伦吃了口桂花糕补充糖分,笑而不语。
父子二人又等了等,直到御驾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那紧闭的车厢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咚、”
“陛下,人带到了。”纪宸予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唐艾伦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知道了,他便恭敬地拉开了车厢门——
啪嗒!
在车厢里三人的注视下,一个穿着天诏府骁骑军服饰、浑身湿透的小身影艰难地踏上车厢前的阶梯,刚要进车厢时又被车厢门的顶框卡了一下‘他’那过大的头盔顶缨,差点把‘他’绊得倒仰——多亏纪宸予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不然这小家伙还没能踏进车厢就得滚下车去了……
“………………”唐艾伦看着那堪称狼狈透顶的小家伙,挑了挑眉,却没有说话。
闻君恩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越看这小军郎越觉得眼熟,但那小家伙被雨水冲刷得头发和水痕混杂的小脸太过狼狈,他一时之间死活没想起来这阵子熟悉感从何而来,反而更疑惑了。
这谁啊??怎么这副尊容到御前来了,真是半点礼数都没有!
然而,他的父皇却不这么想。
等那小家伙进来之后,纪宸予就关上了车厢门,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值守。而此时的御驾之内,也只剩下帝王父子俩、一直跟着大皇子寸步不离的小屠大夫、还有就是那个站在门口那儿垂着脑袋一动没敢动的小军郎了。
把那小家伙晾了一会儿,坐在主位上的帝王慢悠悠地喝口茶,终于开口说话了:
“当兵的滋味儿如何?可受到教训了?”
“???”闻君恩很肯定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于是立马扭过头去看那小军郎,脑中飞快闪过些什么……
那小军郎听到帝王开口,整个人抖了一下,然后……
“…………呜、呜呜、、”那身量还小狼狈不堪的‘小军郎’扁起嘴,死死咬着下唇,却还是止不住地发出些许哭腔的呜咽声。
唐艾伦放下杯子,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朝‘他’招了招手,道:“……现在可知道厉害了,过来罢。”
那小军郎响亮地抽泣一声,立马就迈开脚步往帝王怀中冲去,‘他’那过大的头盔在奔跑的时候摔落在车厢地板上,没了头盔的遮挡,闻君恩可算是看清了她的模样——
闻君恩:“芳华??!!!!”
“呜呜呜呜——父、父皇、呃呜呜——华儿再也、嗝儿、再也不敢了——呜呜呜——”那浑身湿透的小家伙紧紧抱着她父亲,整个儿窝在她父亲怀里,哭得稀里哗啦还打嗝儿——
‘他’竟赫然是那被关在青鸾宫闭门思过的二公主,也是兄弟三人中唯一拥有封号‘芳华’的皇室子弟——闻君怜!
唐艾伦经过老大和老三的‘父子互动’练习,已经成功积累了许多哄孩子经验值,这会儿抱着哭得真情实感委屈至极的熊孩子老二给她拍背顺气,动作特别顺畅,一点都不带慌的。
反而还有心情侧头对闻君恩说道:“现在能猜到朕为什么带你们出来了吗?”
闻君恩:“………………”
回禀父皇,儿臣还是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而且还越来越蒙了。
作者有话要说:掉线了几十章的老二上线……是不是好多人都把她忘了。
——
征求一下意见:
老岁捋大纲的时候忽发奇想,想要来个反穿现代梗,这个本来没在大纲里的,我怕会很突兀,而且文案也没有标准有这个梗,怕有些读者接受不了。
这里发个调查,想要在正文看反穿现代梗的小天使在评论区扣1,不想看不接受的扣2,可以当无责任番外的扣3,可多选。
老岁看看读者反馈,视情况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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