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昱京整装出发的军队其实并没有朝廷向外宣扬的十几万。
因连年征战,昱国的主要军队力量都集中在边境, 如今从京都开拔出征的军队其实是整合了好几股势力才拼凑出来的近8万人, 其中, 天诏府就占了6万。
京都附近目前一共有三股军阀势力,分别是帝王鹰犬天诏府、昱京守军御林军和宫廷武装禁军,其中又以天诏府势力最盛,虽然近年来备受打压, 但天诏府庞大的底子摆在那儿, 只要不是帝王一声令下将其彻底解散, 论这昱京军阀势力霸主,还真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天诏府原本就是先帝的宠儿, 虽说在新帝这儿受了几年冷落, 但现如今高调复起, 势头那叫一个不可阻挡,四个军团三个军医营、再加上一个人数超过200的文职团队,天诏府从综合配置来看, 就已经让其他军团势力羡慕不已了。
而他们的每一个成员, 几乎都可以说是精挑百选的精英,而这样的一个精英军团在昨日,却是混进来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会骑马还被马拖着走的……小累赘……
“发什么愣呢!淋个雨淋蒙了?!快躲开、啧!!”
脾气比身材更火辣的女将军一脚踹过来,把那个颤颤悠悠抬着一根帐篷支杆、眼看着就要被沉重的支杆压倒在地的小家伙踢开, 又眼疾手快地一手接住小家伙手里的支杆、一手做格挡状挡下了上一个人没有敲稳而歪倒的粗壮木桩!
“呜!!”那小家伙被踹得摔向一边,刚要生气骂人、抬眼一看竟是这幅场景,心中就知道那女将军此举救了她一马。
“阮将军!”一旁的将士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连忙围了过来,几人搭把手一起搬开了那压在阮秋娘手臂上的大木桩,重新用大锤子将其敲打入土中。
阮秋娘甩了甩手臂,没事人般站起来,随口道:“下次再出现这种漏子,你们就可以卸甲归家了,我天诏府不要粗莽之徒。”
“是!”
几位将士深感惭愧,连忙又将帐篷周围四个主要支撑木桩敲稳了些。
阮秋娘走到那小家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起来啊,赖在地上作甚。”
“……我起来了!”小家伙一激灵,竟是不服气般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梗着脖子瞪她,沾了泥尘的小脸上满是敌对和倔强——
……脾气倒是不小。
阮秋娘看着她,只觉得这孩子倒是有意思。
骨头硬、脾气倔,一开始还吃不了苦只会扁着嘴哭唧唧,不过是这一两天的功夫,她这千金贵胄的架势竟然就放开了……
也不知道中午的时候陛下与她说了些什么,回来之后,这位‘芳华公主’就老实了许多,此时天色已晚,大军安营扎寨,她也乖乖地接受任务安排跑来跑去搭帐篷,那双纤瘦的小短腿一下都没停过。
……这是屈服了?
闻君怜瞪着她,瞪着瞪着,忽然抿了抿唇,轻得不能再轻地丢下一句‘谢谢’,就重新抱起她那根支杆飞快跑走了。
“…………”阮秋娘一愣,看着她恨不得飞着跑的狼狈背影……唇角忽然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来。
这小鬼,倒也没传闻中那般不堪嘛。
——
“…………好险……”闻君恩呼出一口气,慢慢放下帘子,回过头去朝自家同样松了口气的父亲道:“刚才那木桩子要是砸下来,芳华怕是要要被砸个正着啊……”
唐艾伦眯了眯眼睛垂下头,作势继续看从昱京送来的折子:“没事就好。”
闻君恩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唐艾伦开口了:“你是不是觉得朕此般对芳华,行事太过了?”
闻君恩没说话,他其实对两个弟弟妹妹都无甚感觉,不过此时帝王问话,他也只能回话,却也不答,只是反问道:“……父皇觉得呢?”
“朕觉得不过分。”唐艾伦干脆合上奏章,看着他这个同样是‘问题儿童’还不自知的大儿子,细细解释道:“是朕的疏忽,从前并未教你们这些,但现在你们都大了,该是知晓一些道理了。”
“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们生在皇家,自出生起就享受着整个国家最好的生活,最至高的尊敬,与其相对的,你们肩上的责任也是与生俱来的。”年轻的帝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皇子的肩膀,道:“你们作为皇室子弟,肩上挑着我大昱子民,是他们的供养才使你们有如此优渥的生活环境,而你们的责任,就是保护他们、领导他们,惠泽子民,保家卫国。”
唐艾伦:“作为公主,和亲本是芳华的责任,她拒绝承担这个责任,还想享受这个待遇。朕平日里最恨又当又立之人,这个世界的基础社会法则就是得到与付出的关系,付出而得不到、得到而不付出,都是极其不健康的行为模式,迟早会酿成大祸。”
闻君恩垂下眼,道:“……于是您就将芳华贬到军营里,惩罚她的不负责任?”
“惩罚只是其一,朕的意思,关键还是想她经历了这一段后能脱胎换骨。”唐艾伦来到车窗边,又微微撩开了帘子,在忙碌的人群中搜寻那个矮小纤瘦的小身影,轻声道:“都说去当兵是效果最好的‘变形计’,军队几乎能把一个人的三观都砸了重新建立……希望这个‘军营冬令营’能把她那打小儿惯坏了的跋扈性格给改了吧。”
据他调查,熊孩子的天敌有两——当兵和社会主义鞭打。这里还是封建主义,那就只剩下当兵这一条路可选了。
“???”变形计是啥?冬令营又是个什么东西??
虽然满脸的问号,但闻君恩还是忍住了询问这些新奇词语的想法,不太确定道:“那依着父皇的意思……可是要让芳华上阵杀敌去?”
“上什么阵杀什么敌,救她那个小身板,马都不会骑呢去战场上凑什么热闹?!”唐艾伦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扛着个大包走得摇摇晃晃的小身影,他眉头一挑,沉声道:“等到了齐山郡边境,她也差不多受够磨练了,到时候朕再派人把你俩送回去,你们两此行的目的是来‘改造’,而不是去战场上‘送死’。”
“……原来如此……嗯?‘我们’?”闻君恩一激灵,立马追问道:“父皇这是何意?儿臣又为何要‘改造’了?父皇希望儿臣‘改造’成什么样子?”
唐艾伦确定那小家伙周围一直都有阮秋娘和其他几个安排的人在看着后,便不再担心,放下了帘子回头朝自己这个毫无‘问题儿童’自知之明的大儿子道:“你的问题可大了,你自己不知道的吗?”
在大儿子茫然无措的眼神中,帝王指了指他座下的木质轮椅,道:“你一个四肢健全的人,现在连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都做不到,大好年纪的儿郎在宫中困着,时不时钻个牛角尖、咳个血,你倒是有出息啊?”
“!!!”第一次这么直白被人指出自己的残缺,闻君恩脸立刻就苍白了,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拳,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你瞧瞧,就是这幅样子。”唐艾伦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锋利,只得放软语气,道:“朕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也是被人所害。但你不能一直这样,你是大昱的皇子,你以后是要成为这个国家的顶梁柱之一的男子汉,怎能当个连站立都做不到的无能之人?”
“………………”闻君恩被他说得无地自容,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把一直安静蹲在角落当背景板的屠长清吓得够呛。
老天,大皇子你可千万别吐血啊。
唐艾伦凑近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轻声道:“你也需要‘改造’,朕带你出来,就是希望能让你看看这个世界,开阔眼界的同时放宽心胸,不要再被一些陈年旧事和狠毒之人所囚。朕希望你能找到你想做的事,想过的生活,想要为止努力的目标,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将自己锁在深宫大院里,任由自己慢慢腐朽。”
“君恩,朕希望你能好起来。”年轻的帝王给了少年皇子一个轻缓的拥抱,这样的举动别说是在帝王之家,就连平民家庭里也极其罕见,屠长清都看愣了……
闻君恩也愣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被父亲拥抱,但一想到屠长清还在一边看着,他原本惨败得透着青的脸庞立马涌上来阵阵血色,红得仿佛滴血。
父皇……希望他好起来……
“…………”闻君恩局促地扯着自己的衣袖,红得冒烟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微如蚊蝇般轻声道:“…………儿臣遵旨,一定不负父皇厚望……”
“嗯,好孩子。”回到现代后熬夜看了‘与青春期孩子的一百种沟通方式’、‘心灵沟通:与孩子相处时的小技巧’两本堪称干货的育儿书籍的唐艾伦满意地点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对待自卑、自闭、性格敏感的孩子需要以鼓励的方式为主。」
很有效。
唐艾伦暗自决定这次‘醒来’后再多看几本那个作者出的育儿书籍。
天色渐晚,唐艾伦也不多留,起身作势要走,还特意交代道:“你今天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朕便来寻你。”说着,他敲了敲紧闭的车厢门,门外一直守着的纪宸予几乎立刻就为他拉开了车门,伸手要来扶他。
闻君恩还沉浸在窃喜、尴尬、不好意思等等小情绪里有些蒙,听到这句,连忙问道:“明日一早?为何是一早?父皇明日找儿臣有什么事吗?”
帝王已经在小纪元帅的搀扶下安稳下了皇子车驾,回过头看了眼还在车厢里的少年皇子,勾了勾嘴角:
“没什么,朕只是带你去松松筋骨而已。”
“……???”
闻君恩扒在窗户上,满脸疑惑地目送他那仿佛脚下生风般威风八面的父皇逐渐走远的背影,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问号。
……松松筋骨?
该不会……父皇也要把他丢去兵营吧??!
作者有话要说:唐总打电话给季特助:季宇,给我买几本靠谱的育儿书籍,年龄段大概是5——15岁之间。
季特助接到电话,笑容忽然僵硬:…………唐总,你该不会是…………
唐总(斩钉截铁):不,不是。
季特助:………………(细思恐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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