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您再考虑考虑罢!那小子——”
“考虑的够久了,再考虑下去天都该亮了。”
“但那小子居心叵测!目无王法!这般重要之事怎能这般轻易就——”
“你打住吧。”
走在前头的帝王毫不犹豫地加快步法, 没两下就把围着他转圈劝个不停的小纪元帅给甩在身后, 被纪宸予烦了一路, 唐艾伦此时已是满脸不耐、神色阴沉得很了。
“陛下!”纪宸予硬着头皮赶忙跟上去,刚想再说几句,帝王就已经在洪成的引领下找到了那个正在军营最边缘的地方执勤守夜的挺拔人影,直接就迈步走了过去。
“慕霆渊!”被烦了一路的帝王说话的语气有些冲, 那腰板挺得笔直正一动不动站在岗位上的慕家孙少爷被喊得一激灵, 疑惑地回头看过来——
“…………??”夜色已深, 营地里只有执勤士兵们手中火把能提供些许光源,做纪家军最底层士兵打扮的慕家孙少爷眯起眼睛看着那气势汹汹朝他大步走来的一群人, 一眼就认出来那领头之人正是之前被他一剑穿胸、差点刺杀成功的年轻帝王。
皇帝大半夜的……找他干嘛?
就在他还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之前, 披散着头发、只穿了件厚实大氅就横跨大半个营地才寻到他的年轻帝王就皱着眉头朝他伸出手, 不由分说地拽了他的手臂拉着他转身就走,还暴躁放话道:“纪宸予你闭上嘴老实跟着!其他人留在这儿别过来!”
“哈???”慕霆渊都蒙了,众目睽睽之下、一大圈的禁军卫士和骁勇善战大名远扬的纪家家主皆是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那眼神, 仿佛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身首异处般,让他愣是压抑住了想要甩开帝王抓住他手臂的手掌的本能反应,只得全身僵硬地任由帝王拽着,一路跟着走了。
“陛下!!”纪宸予见帝王这般专断独行的强势举动, 心知这事儿他大概是无力回天了,只得连忙脚步一转跟了上去——
陛下这不是找到人了吗为何要亲自拽着他走!
纪宸予跟在帝王身后,双眸盯着帝王紧紧抓着那慕家孙少爷手臂的手, 莫名之间只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气……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气是针对谁的,但并不妨碍他本能性地朝那‘不知好歹还要让陛下拽着才走’的慕霆渊嗖嗖地飙杀气。
慕霆渊:“……?????”
慕小少爷更懵逼了有没有。
这是个什么情况???
——
一炷香时间过后——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带上可靠的人手,去往北曜以合适的理由大量采买粮草,并且不能引起任何人对着笔粮草去处的怀疑。”
经过一番对话,慕家孙少爷终于在这个被禁军将士们清空的小空地上把自己的疑惑解开了。
嗯……还好只是采买粮草,就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架势和微妙的气氛,差点让他以为这有断袖之好的皇帝继他小叔之后又看上他了呢……可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特别是那个纪家的小子总用那种防贼似的眼神瞪他,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带皇帝私奔呢。
唐艾伦坐在一个木箱子上,微微点头,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叔叔向朕举荐你意欲何为,朕相信你心里也是有数的。”
帝王把慕云起塞在信封夹层里那张亲手书写的纸条递给他,再次叮嘱道:“你的‘事迹’朕大概听说过一些,你们江湖自有你们的一套规矩,朕就不外行指导内行了,你需要些什么人手、什么装备,列个单子,朕给你配齐,你便尽快收拾行装上路罢。”
“…………”慕霆渊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抬起头看向那在昏暗摇曳的火光中显得格外苍白的年轻帝王,沉吟不语。
继上次刺杀之后,慕霆渊这还是第一次与帝王这般近距离谈话,误会解开后他也松了口气,心里知道这事儿他该是跑不开了,也就多了一份闲心去观察那受了他一剑的帝王。
面前之人身量不高,他坐在军资木箱上,披散着满头青丝、紧紧裹着毛皮大氅躲避冷风时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他已然是将近而立之年的年纪还是三个孩子的爹……年轻的帝王常年养尊处优养出来一副好皮相,当他被一阵冷风吹得一激灵下意识把下巴缩进毛茸茸的毛领子里时,看着竟像是将将成年的俊秀少年郎般……
……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慕霆渊直直的看着那位尽管畏惧寒冷却还是挺直背脊坐在箱子上垂眸思索的帝王,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
然而他的视线却忽然被一道人影阻断了。
“……”纪宸予横刀上前一步,突兀地挡在了帝王身前,把那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尚为察觉到慕霆渊探索般地注视的帝王整个儿挡在了自己身后。他眉头一皱、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透着令人畏惧的冰寒,毫不客气地瞪着那胆敢以不纯的目光直视龙颜的青年人,以沉默来表达自己的警告——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慕霆渊向苍天发誓,他绝对在这小纪元帅眼睛里看到了没说出口却胜似呐喊出声般的句子!
哦哟,真可怕。
慕霆渊在心里撇撇嘴,却是不带怂的,竟是越过纪宸予朝帝王扬声道:“你的伤势如何了?可需要金创药?我师父给过我一瓶金旭膏,对医治外伤有奇效,每日抹上一些不出一个月便能全好了,我给你送一些?”
“嗯?”唐艾伦在思绪中被喊起来,一抬头就发现自己身前不知何时竟挡了个纪宸予,皱眉道:“纪宸予你挡这儿作甚?”
“…………”小纪元帅背对帝王直直地瞪着那竟是勾出一抹挑衅般笑容的慕家孙少爷,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夜风寒冷,臣站这儿为陛下挡风。”
“……你爱站就站着吧。”唐艾伦有些时候觉得他这左右手大概是真的被他洗脑成了自己的头号忠犬,与纪宸予相处的这么些日子,这家伙对他的保护欲竟是越来越强了……
好吧,他开心就好。
唐艾伦下意识忽略掉了从心底缓缓升起来的那阵陌生酥麻感,只是乖乖被纪宸予挡在身后隔空对那慕家孙少爷道:“不劳费心,朕有比你更好的药,你那点子救命药可给自己留着吧,毕竟你马上就要往北曜去了,这一路艰险朕不必多说你自是懂的。”
“…………”慕霆渊抄着手臂,朝那神色凶煞异常的小纪元帅挑挑眉,也越过他与帝王说起话来:“我打小儿在江湖上行走,艰险遇过不少,我也很好奇这一趟会不会遇上些和以往不一样的‘艰险’……你既不要我的药,那就自己保重吧,我可是问过你的。”
两人之间隔着个纪宸予,竟也毫无违和地流畅对话,但在唐艾伦看不到的角度,慕霆渊和纪宸予早已眼神交锋了好几个来回,其中的敌对和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呵。”帝王嘲弄似地干巴巴笑了声,紧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
“拿了你的药又能怎样,朕可是实实在在挨了你一剑,难不成一瓶药就能把这事儿揭过去了?”唐艾伦下意识捂了捂胸口的伤处,语气一沉,略带警告道:“这一剑后,你们慕家心中这口恶气也该散了,朕这次愿意卖慕云起一次人情保你一命,但若是再有下次,可就不是只杀你一个人能解决的事了。为了你父母叔叔和弟弟妹妹们,你自此以后好自为之罢。”
慕霆渊这回是真撇嘴了,酷似叔叔慕云起的清俊面容上浮现出一个放荡不羁的神色,淡淡道:“那可就要看你了,我还是那句话,若你以后真成了个畜生,我会再来给你补上这一剑。”
“大胆狂徒!!”这话一出,跟只守着自己的肉骨头、战意昂扬的大型犬般的纪宸予就先炸了毛,手中柳叶刀刷啦一声顶出了大半截,每一个细微的肢体动作都透露着尖锐紧绷的蓄势待发,似乎只要帝王一声令下,面前这目中无人的狂妄之徒便会命丧他的刀锋之下——
“……”帝王危险地眯了眯眼,径自站起身,越过挡在身前的纪宸予,将自己整个儿暴露在慕霆渊探究的视线之下。
“陛下、、”纪宸予下意识想要上前一步,却被唐艾伦挥手止住了步伐,只得强迫自己落后帝王一步距离站在原地,警惕地瞪着那年轻人的每一个微小动作,手中刀剑并未入鞘,自是时刻准备着……
而那帝王却丝毫不畏惧面前这个武功高强、神思却叛逆异常的年轻人,他背脊一如既往地挺得笔直,即使冷风吹过,也不见他皱一下眉头,端的是王霸之气尽显——即使他比面前的年轻人矮了大半个头,气势却丝毫不显弱势,反而霸道强硬得令慕霆渊也下意识想避其锋芒……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暗藏滔天风暴:“这个国家自有律法来约束每个人的行为,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作为天子自会维护国家的法纪,就算朕有一天被本国叛军或是敌国势力推上断头台,也轮不到你来夺取朕的性命。”
唐艾伦目视前方,直直地看着那个神色忽然一凝、嘴边的弧度逐渐冻结的年轻人,语气严肃而不容置疑:
“醒醒吧,别总把自己当救世主,你还没有那个资格来评判一国之主。”
唐总忽然嗤笑一声,特么刚地正面怼道:
“想杀朕?你早点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慕:我劝你做个人,不然我就杀你。
唐总:我劝你洗洗睡,梦里什么都有。
小纪:…………陛下,臣建议直接杀了。(抽刀
等我睡醒起来,今天至少有三更,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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