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贞?”唐总抱着个手炉,和慕云起并肩走在去往偏殿的长廊上:“我记得你提起过他,纪家军那个?”
“对,他是纪家军前任掌门人纪凡纪老将军膝下养子,从战场上捡回来的,自幼熟读兵书,后来更是能征善战,为自己打下了个‘顾阎王’的威名。”慕云起一边走着,一边用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感觉去欣赏建在澄湖之上的承庆宫美景,看着看着,心里却是对着那人名字被提起而涌上来一种复杂的滋味。
顾贞……啊…………
“顾贞啊……”慕云起把这个名字放在心头反复想起时,唐总也在记忆里搜索这号人物。
他晕过去之前剧本只读了一半,在他已知的信息里,有张晁、有明贵妃、也有三皇子等人的剧情,但这个顾贞……似乎没有太长的篇幅啊……
但还是很耳熟……剧本里肯定出现过。
唐艾伦沉着脸不说话,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唐总心无旁骛想事情的表情,不熟悉的……就会觉得陛下此刻的神色颇为阴沉,怕是心情极差。
于是除了也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皇帝脸色的慕云起,跟在身边的洪成和宫人们更是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几乎把自己化作了透明人。
…………陛下威压太盛,老奴承受不住啊。
“啊……”想起来了。
唐总忽然脚步一停,终于记起了‘顾贞’此人的剧情——
剧本写到男主终于集合起了边关七城数十万的兵力,大军压入中原地区时,遇到的第一道防线就是一个仅带着不足三千兵马守在樊城的、叫做‘顾贞’的中郎将。那一战三十万对战三千,原本该是压倒性的优势,却差点成为了男主的滑铁卢,要不是男主开挂一样刚好有个武功高强的好兄弟潜伏在樊城内,找机会烧了守军粮草还刺伤了主将顾贞,还真说不定男主能不能这么顺利拿下进入中原的第一道关口——樊城。
唐总得出了结论:“很是个人物。”可惜后来战死了。
“……陛下也这么认为吗。”听到这话,慕云起下意识地露出一个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和笑容。每次听到别人夸他,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也跟着乐呵……
唐总瞟他一眼:“你跟着乐什么,又没夸你。你俩关系很好?”
慕云起一僵,连忙收起嘴边的笑意,假意咳嗽了两声:“咳咳、嗯,那什么……前面就是暂时安置大皇子的偏殿了。”
唐总眉头一挑,感觉有情况:“嗯?你俩还真的关系好啊?那你怎么还让他被张晁的人挤兑,派到边境去守城。昱国刚刚战败,这时候守边关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慕云起上前两步,先一步走到了偏殿门口,为年轻的帝王推开了第一道门:“……我这也是没办法,要是这时候还把他们圈在京城附近,那帮家伙血性一上来,弑君也是可能的,还不如放到边疆去给张酬昆收拾烂摊子。”
“哦,原来如……嗯??你说什么 ??弑君??!”唐艾伦先是一愣,紧接着眉毛都差点挑飞出去,一脸‘WTF’的糟心表情久久不能平复。
慕云起温和一笑,凑近了些小声道:“现在知道您接手的摊子有多糟糕了吧,放心,有我在,他弑不了。”
所以这意思是你要不在,他就弑的了?
唐艾伦就差没给他竖一个中指了,糟心至极地捂脸嘀咕道:“这破梦……我果然还是醒来查盘缤的账吧。”
慕云起没听清楚:“陛下你说什么了?”
唐总一秒恢复霸总表情:“没什么,进去吧。”
慕云起:“???”
——
帝王下旨立太子、又亲自教养皇子皇女们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与此同时,‘青鸾宫’的那位公子脱离后宫、恢复功名入主群英殿的消息也在各大势力圈中炸开,这消息一路传一路传,连驻扎在京郊的纪家军总部所在地‘天诏府’也收到了信息。
天诏府乃先帝时期专为纪家军建立的军阀组织,与禁军、羽林军一起直属帝王管辖,并且拥有独立的行政体系。在天诏府内任职的官员有文有武,独立于吏部直属天诏府总督、同时也是历代纪家军的掌门人主管。这样的一个庞然巨物只服务于皇权,是一支直属帝王的虎狼之师,陛下剑锋所指,便是天诏府军士们铁蹄所向!
这样一支庞大的军事力量极其危险,注定了他不可能和朝臣有所牵连,一旦入府,那就只有当纯臣、孤臣这一条路子可走。
也就是说,天诏府的军士们是生是死,是低谷还是荣耀,全倚仗于坐在王位上的那一人而已。
先帝在位时,天诏府曾是昱国战神之名的担当者,所到之处无不震慑四方,别说是时常在边境滋事的西狄,就连天山以北的异域也曾被天诏府的铁蹄凶残碾压。天诏府、纪家军这两个词一度成为了周边邻国的噩梦!
然后忽然有一天,新帝即位了……
——
“荒唐!立一个后宫脔宠为群英殿参议!原以为陛下将我天诏府的虎符交给群英殿使用就已经是荒唐的极限了,没想到还有更……陛下可被那脔宠迷昏头了?!!”
一个年轻却已初具威严的声音猛地在议事厅爆出,紧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拍桌声。
天诏府议事厅内,一个做轻甲武服打扮、身型高挑修长的年轻武将气恼得拍案而起,刚得到的消息可把他气得不轻,许久不犯的偏头疼也一并起来捣乱,让这个年纪轻轻就从已逝的爷爷、纪凡纪老将军手中接过天诏府总督一职的少年武将痛苦地捂着额头呜咽出声——
“少主,西边传来、诶?!少、少主?!!”门外走来一位身着暗红天诏府文官官服的青年男子,刚一进门就看见自家总督正神色痛苦地捂着额头倒在太师椅里,吓了一大跳,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
那文官熟练地伸手按上少年总督的额头两侧太阳穴处,用一套特殊的手法缓缓为他按摩缓解疼痛,小声道:“您这又是怎么了?可是为何事发脾气了?屠大夫不是嘱咐了好几回吗,您这毛病想要养好,必须得平心静气一段时间……您今天的药喝了吗?”
按了好一会儿,少年总督总算缓过劲儿来了,便示意他可以松开了。
“药是喝了,但这平心静气……”这少年武将看起来不过刚行冠礼的年纪,眉宇间却尽是郁结之气,丝毫不见少年人本该有的意气风发。他疲惫地呼出一口气,面色阴沉:“陛下即位以来多有荒唐之举,但立一个脔宠为群英殿参议却也太过了……如今国难当头,我天诏府本该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却也因张相独揽朝政排除异己而被雪藏,现在又来了个脔宠掺和国家政事!”
“这是要将我天诏府置于何地啊!”少年武将气急败坏地用力捶桌,神色之中竟露出来一丝悲切来。
祖父过世后,他一人一枪,以16岁稚龄扛起整个天诏府,更是纪家军这一代的掌门人!他们纪氏一门随先帝征战南北,他的父母和长兄皆以身殉国,爷爷死前更是万般嘱托他要精忠报国、忠于陛下,但……
两年过去了,新帝登基后越见荒唐,就连国战也任由张相操控。张晁老狗为了推自己侄子上位,不仅撤了纪家军多位将领的职务,还把整个天诏府彻底排除在国战之外,甚至在粮草不足之时让他们去开荒种地、为前线提供所需军资?!!
张酬昆要是打得赢都还好,偏偏那饭桶连战连败,消耗的每一名军士都是他大昱的好儿郎!后来更是彻底退败,被西狄占领了数座城池,直到战线来到由他纪家军驻守的西三郡,这才阻挡住了西狄想要进军中原的狼子野心……
都这样了!他这个天诏府总督、纪家军掌门人,却还是被群英殿扣在京都!每天仅领个巡城墙的闲散差事!!简直和羞辱无异!!
“张晁老狗蒙蔽圣上,结党营私,破害忠良……他不得好死!”说着说着怒气再度上头,年轻的少主人额头一跳,刚刚平复的剧烈头疼再度复发!这一次他却死死咬紧牙关,一声未吭,咬牙强撑:“还有慕云起那脔宠!迷惑陛下,祸乱朝纲!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说来说去,即使少年人知道如今种种皆是因为当今陛下昏庸无道所致 ,刻入骨血中的忠君思想却让他不能把这些事情怪在陛下身上,而是把满腔怒气转嫁给那几个玩弄权术的奸臣。
“…………少主……”少年人这幅屈辱又倔强的样子落在文官眼中,让他百般无奈,只得叹气:“少主,莫要想这些事了……跟您说个事吧,也让您开心一下。”
少年总督阴着脸没说话,那文官却能辨认出他默认的意思,便故作开心的语气笑道:“刚刚收到西边来的飞鸽传信,说是二爷请令回京换防,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走的是快马驿站,估摸着,再过两天就回到。”
“什么?贞哥他要回京?!”少年总督听闻一愣,立刻结合当下时局稍做回想了下……
“脔宠当政、割地求和、打压忠良……”少年人小声嘀咕:“……他该不会又是回来弑君的吧。”
按照他二哥那个尿性……说不定还真是。
他能开心的起来???
想到这些,纪家军少主人、今年刚满18岁的纪宸予小同志,觉得自己的偏头疼发作的更厉害了……
一个个的……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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