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中毒、唔唔——”小太子一声惊呼还没嚷嚷出来就被唐霸霸赶忙拖过去捂住了嘴,一张小脸憋气憋得红彤彤,只能在他爹怀里想只小鸡崽一样支支吾吾地扑腾。
“嘘——”唐总只觉无奈,压低声音小声道:“别喊得人尽皆知,这事情不能说出去。”
直到小君泽懂事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后,唐艾伦才松开捂住他嘴的手掌,蹲下身拉着他的手臂凑近这年岁尚幼的小家伙,缓和下嗓音小声朝他解释道:“你哥他不一定知道这件事,你先别跟他提,这件事情太复杂,回头我会找个时间和他仔细说。还有你啊,既然成了太子,可得改一改这咋咋唬唬的毛病,这种私密的事可不能轻易往外说,会惹祸的。”
……父皇责备他了…………
“…………是,儿臣知错了……”小君泽扁扁嘴,有点委屈。虽然唐总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和缓,但也改变不了这是在斥责他的事实……他毕竟还小,即使知道自己有错,但还是不太接受得了大人的责备,再加上刚才就积下了父皇偏心的委屈,此刻就有些红了眼眶。
“…………”慕云起在一旁把闻君泽的反应看在眼里,微不可觉地摇摇头。
这孩子……终究还是被他保护得太好了。
然而唐总却不这么想。
“怎么要哭了?”唐总放低声音,凑近了些看着粉嫩嫩的孩子微微发红的眼眶,眉头一皱,心想自己是不是语气太重了。他伸出手揉了揉小太子软乎乎的脸蛋儿,轻声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在教你以后遇上同样的事该如何处之,你还小,以后慢慢学着就是了。”
这已经是向来强硬要面子的唐霸霸能说出来哄孩子的极限软话了。
闻君泽一愣,眨巴眨巴眼睛,仔细地看着自家父皇明亮的双眸,试图在里面找出一点点以往常见的、只要看到他就经常会涌出来的生气或者厌烦情绪……
然而他没找到。
年轻的帝王静静地看着他,明亮的棕黑色眼眸中,并无任何厌恶或是怒意。
唐艾伦:“还有,刚才我没有偏心你哥。”
…………诶呀,被发现了。
小君泽吸吸鼻子,皱起小眉头扁着嘴小声道:“……明明就有。”
唐艾伦一本正经地绷着脸逗他:“真没有,我哪偏心他了。”
小君泽小声控诉道:“就有!父皇都给皇兄配了伴读,还下旨给他每天做好吃的。”
“……呵、”唐艾伦眼底逐渐浮现出丝丝笑意:“我没偏心他。你哥他不好好吃饭,我只能给他下命令了。我知道你会好好吃饭,你比你哥省心,是个好孩子。”
小君泽一愣,被亲爹忽如其来的夸奖砸得懵逼了。
这幅又懵逼又不可置信的小模样看在小唐总眼里,只觉得这孩子太可爱了,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逗他道:“你别和你哥比,你一顿能吃三四碗饭,你哥也就只吃那么几口,人还没板凳高呢,就学会争宠了,你个小醋坛子。”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被亲爹调侃得立马红了脸,连忙垂下脸别别扭扭地推开唐艾伦还在捏他脸颊的大手,小声嘀咕道:“君泽已经不小了!不让捏脸!父皇快放开我!”
“…………”小家伙也太可爱了吧。
唐艾伦自己都没发觉,很少有笑容的他此刻嘴角已经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温和的淡淡笑意。
见小太子还是一副打定主意不搭理他的别扭样子,唐总故意站直身体,往前走了两步,说道:“太子不让朕亲近,朕甚是伤心,走了走了,莫要被太子嫌弃了去。”
“?!!!”这一句说得,把小君泽吓一跳,连忙小跑跟上去:“没有的事!父皇胡说!”
说着还急了,差点原地绊一跤,水润润的眼眸里满是急切。
“…………”唐总在眼睛余光里瞄到那孩子急的团团转的样子,心里快忍不住笑出声了。
小家伙见他没出声,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只能纠结得小脸都皱成一团,闷闷地跟在帝王身边,神情沮丧。
嗯……差不多了,再逗就过头了。
这样想着,唐总故意收敛起唇边的笑意,忽然停下脚步,朝快步跟在身侧的孩子伸出手,淡淡道:“所以,‘已经不小了’的太子殿下,要牵着朕一起走吗?”
“我……”小君泽一愣,先是抬头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帝王,然后才把视线放在他伸到面前的手掌上。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头,喜笑颜开:“嗯!要牵!”
小太子欢快地伸出软绵绵的小手,轻轻握住了帝王对他来说宽大得多的手掌。
大手握小手,父子俩并肩一块儿走。
即使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这样牵着手,小君泽脸上的神色就欢快得不得了,仿佛身边都冒出了一闪一闪的小星星般,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
…………
君泽很开心。
一直跟在帝王身后默默不语的慕云起垂下眼帘,视线落在那个年仅五岁、尚且稚幼的小外甥身上。那孩子与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亲昵地牵着手并肩走着,他虽然步子不大,但却刚好能跟上帝王的步伐,很明显帝王是有意地调整了自己的脚步配合五岁孩子的步子,才让他能跟得很顺畅……
“…………”慕云起沉默良久,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感慨万千。
最深的一个感触就是:也许他赌对了。不管是对于昱国还是对于君泽,这位唐先生,说不定真的是一个合适的人。
想来想去,最终,他也只是释然一笑。
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所以才会把唐先生送到这里。
既然如此,他慕云起就舍命陪君子,随他放手一搏,又有何妨?
总比自己深陷后宫、侄子遭受欺凌、还要看着昱国一步一步毁在那昏君手里来的强……
“喂,慕云起,你愣在那干嘛,还不跟上。”
“!!!”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那位‘新帝’特有的略带威压的催促声,慕云起一激灵,这才发现他已经落后了帝王的仪仗好一段距离了,宫人们见他不动也不敢催促,只能是那位帝王亲自开口了。
慕云起温和一笑,连忙跟了上去:“陛下恕罪,臣这就来。”
慕云起重新跟在帝王身侧,温情地看着快活似小鸟般、笑容藏都藏不住的小侄子,再看看年轻帝王唇边尽力抚平却还是略微弯起的笑意,心下一片熨贴——
……现在这样,真好。
他相信,以后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论是昱国,还是小外甥,甚至是他自己……他有预感,这位新的帝王不会令他们失望。
——
宣政殿——
午后时分已到,宣政殿早已人满为患,接到旨意的文臣武将们站在殿上各自结党成群、议论纷纷,话题无非就是围绕着帝王这道突兀的举动和今日早朝发生的种种,再加之传召旨意上说的是‘商讨国战之事’,一时间文臣武将们那叫一个群情激愤、吵闹不已,皇帝都还没来,主战和主和的两大派系就已经掐了起来——
而在喧闹嘈杂的人群中,却有这么一小堆人静静地站在人群之外,冷眼看着殿上诸人众生百态。而为首的,就是那位年纪尚轻的天诏府总督——纪宸予。
殿上的情形越来越乱,而一直置身事外的天诏府诸人之中,有个紫衣银铠、做二等虎啸将军着装的青年武将忽然耳朵一动,微微侧过头,沉声对那一直军姿站立、闭目不语的少年总督道:“……少主,来了。”
纪宸予猛地睁开眼,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激动,却又很快将其隐藏。他微微点点头表示知晓,却并未再有动作。
果然,就在那将领说完后没一会儿,殿门外便传来了宦官尖利而响亮的传唱:
“陛下驾到——!”
“!!”
“陛下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嘈杂纷乱的宣政殿就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自觉往两边分出道路,迅速地整理仪容展袖下拜,齐整高呼道:“恭迎陛下——!”
文臣行俯身跪拜礼、武官行抱拳跪立礼,所有人都恭顺地垂下视线,不敢直视龙颜。角落里的天诏府众人也一样跪在了地上,但与其他官员不同的是,天诏府武将们行的是抱拳单膝跪立礼,文臣则是行拱手跪立礼,而不是像其他武官那般双膝跪地、也不似诸般文臣那般俯身下拜——这是先帝的恩赐,赐天诏府上下面见天子,只需单膝跪地或拱手跪立,以褒奖他们全府上下不畏生死、精忠报国的忠勇之心。
……即便如此,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这个荣幸能在陛下面前行此般大礼了。毕竟新帝继位后召见天诏府之人的次数屈指可数,自从两年前陛下将天诏府的虎符交予群英殿执掌后,在张相势力的排挤下,天诏府众人更是难以见上天子一面,距离纪宸予上一次面圣,竟已过去了足足一年……
这一跪,竟是久违了。
恭敬下垂的视线中出现一双玄色绣有暗金色盘龙纹的龙靴,年轻的帝王脚步虽然虚浮、但走路的气势却丝毫不弱,龙行虎步穿过大殿,逐渐消失在少年总督视线的余光中,登上了那象征这王权至尊的宝座。
随后,沉稳而不辩喜怒的威严男声便赫然响起:
“起来吧。”
帝王一声令下,底下诸人纷纷高声谢恩,利落地起身,按官阶品级自觉站成几列,静静等待着帝王的指示。
天诏府独立于六部之外专属帝王管辖,此时便径自站成单独一列,纪宸予作为天诏府的首领,自然而然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趁着这个机会,纪宸予不动声色地用眼睛余光向帝王那边看去……
高高在上的王座上坐着一名即熟悉又陌生的年轻男子,龙颜不可侵犯,纪宸予连忙避开了帝王的容貌,转而看向他周围两边——
在帝王的左手边站着一个矮小可爱的男孩儿,着皇子服饰,应该就是那名一跃冲天、从不受宠又没后台的皇子转瞬间登上储君之位的小太子了。
而在帝王的右手边……
视线余光触及那个一身月白文士服、温润儒雅、风姿绰约的男人,年轻的总督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警惕和厌恶。
青鸾宫,脔宠,慕云起……
那个迷惑陛下、祸乱朝纲的废物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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