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源一来说，所谓理发，并不是指去理发店，花着差不多的钱剪一个差不多的发型。
而是……
随便在河边找一块空地，用已有的工具自己对头发进行一些简单的修剪。
由于院长妈妈比较忙，所以大多数孩子的发型都是自己决定的，至于有多么惨不忍睹，不用说都可以想见。
“早，一，白。”中岛敦是在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中睁开的眼。
这条小河比较偏僻，因而平日里非常安静。中岛敦的睡眠也较浅，所以源一刚开始使用剪刀，就惊醒了暗中的男孩。
源一对这音色再熟悉不过了，所以眸子仍认真地盯着白前额的发丝，一边说：“敦，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先开口的反而是白，“大白天就睡觉的家伙，哪有时间可以被源一浪费。”
中岛敦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地靠近两人：“别这么说嘛。那些缠人的家伙好像都不用睡觉一样，白天黑夜一样烦。”
“咔呲”随着白的发丝落地，源一的动作也是一滞：“他们，又欺负敦了吗？”
“不，怎么说呢？我还是什么都记不清楚。”中岛敦揉揉白色的小脑袋，神情有些沮丧。
中岛敦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这是源一一早就知道的。
但是中岛敦身上那股奇异的气息，源一始终没能窥探一二。
中岛敦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白道：“今天来了个奇怪的女人……”
“自称是我的妈妈？”白立即打断了中岛敦。
“嗯……你已经知道了啊。”中岛敦本还在犹豫怎么说的委婉一些，结果女孩早就知道了。
“她到底想做什么？”源一的动作很熟练，几乎没有什么失手的地方。
若是好好培养，一定是理发店的头牌Tony老师。
中岛敦摇摇头：“嗯……要去看看吗？”
“我出门之前她就在那里了，而且好像那时就已经待了很久。”
“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我回去看看。”白晃了晃脑袋，掸掉了多余的碎发。
源一本想立即跟上，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白！我替院长妈妈买点东西，等会儿回去。”
中岛敦：那我，我现在应该去哪儿？
“等等我！”犹豫了半天都中岛敦最终跟上了源一，面对大人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恐怖，还是跑腿让人心安。
“白，你终于回来了。”刚进入孤儿院的门，白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白警惕地后退一步，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女人。
女人浅浅一笑，淡淡的花香随着女人的指尖包围着白：“白，我是你的妈妈啊。”
“你骗人，院长妈妈，才不是你。”
白暗下了眸子，对女人的心防完全没有放下。
女人想要抚摸白的动作一顿，神色里满是歉意和后悔。
“白，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
“骗子！”白的眼角泛起丝丝泪花，但女孩倔强地没有让它流下。
“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妈妈，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
“为什么当初要丢下我……”
“妈妈当时没想丢下你的，”女人的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抽噎，“但是后来妈妈突然找不到你了。”
“直到今天才……”
“跟妈妈回家好吗？”
白没有从女人的眼睛里看到欺骗和隐瞒，如果是一段时间之前的女孩，也许会毫不犹豫地牵上女人的手。
但现在的白，已经有了想要一起生活的家人。
“不，不要。”白握紧了拳头，没有留有一丝余地。
女人很是诧异：“这家孤儿院都快破产了，你为什么……”
“破产？”白下意识地省略了女人的其它语言。
“嗯，这家孤儿院的院长说孤儿院快要转让了，还不知道怎么安排孩子们的将来，所以我才这么急着来找你……”
“怎么会？”白一脸不可置信。
“院长，院长夫人，”女人向走来的院长挥挥手，“关于白的事情，我们能好好聊聊吗？”
院长身材微胖，但走路时的样子很精神：“嗯，白，是不是不太愿意跟你走？”
女人点点头：“可能是离别太久了，白还不愿意认我这个母亲。”
“院长妈妈。”白走到院长身边，拉了拉院长的衣角，小声地询问，“孤儿院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院长妈妈看着女人：“你告诉白了？”
“嗯。”
“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院长妈妈费力地蹲下身，轻轻抚着白的发丝，“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们，你和源一他们啊，都是好孩子。”
“但是院长妈妈没用，支撑不起这个孤儿院了。你的妈妈好像很想你，我以为能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归宿。”
“那源一怎么办？中岛怎么办？”白的语调难得急切起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更显得女孩楚楚可怜。
院长妈妈无奈地笑着：“其他的孩子，可能会被随机分配到附近的孤儿院。”
“像源一那么乖的孩子，有很多不错的家庭愿意领养他哦。院长妈妈现在只想先把你安顿好，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能落地了。”
“院长妈妈……”白毕竟还是个孩子，泪珠止不住地滚落出来，些许泪花挂在了蝶翼般的睫毛上。
女人也弯下腰：“白，跟妈妈回家吧，妈妈真的很想你。”
“白跟妈妈回去后，还会有有一个很棒的哥哥一起照顾白哦。”
“好。”
“还是不愿意吗……诶？白，白同意了？”女人没想到白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高兴才好。
白抬起头看着女人，眸子里褪去了几分色彩，娇弱而坚定：“我跟你回家。”
如果留下也只能拖累院长妈妈的话，不如就跟她回家。如果有家庭愿意带源一走，源一八成也会因为有所顾虑而留下，与其这样，不如跟女人回家。
况且……女人神情里的温柔和爱意，是白从未见到过的。这个或许会成为自己妈妈的女人，也许真的，真的可以给自己一个家吧。
“院长妈妈，那我们快去办出院手续吧。”高跟鞋的声音都比先前更加清脆，显示出主人的心情很好。
院长妈妈和女人的动作都很麻利，事情拖久了对谁都不好。
“咕噜……咕噜……”一杯红茶下肚，院长妈妈终于松了口气，“唉，至少让能让白过的好一点。”
“骗了白真是不好意思。”
如果被白发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向那个孩子解释，根本没有几个家庭愿意来这么个又小又旧的孤儿院□□。
就算有，也是那些家庭条件不算好的，能不能照顾好孩子还得另当别论。
院长妈妈真是太累了。
“您好，我是前两天预约的宇集院。”院长的办公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不过和白的妈妈迥然不同，珠光宝气得几乎要亮瞎院长的眼。
院长妈妈赶忙让女人进来，顺便泡了一杯红茶：“宇集院夫人，您来了啊。”
这种暴发户打扮的女人院长妈妈也不是第一次见，不抓住时间介绍院里最好的孩子，恐怕就再没机会了。
“考虑一下这个孩子吗？”孤儿院院长妈妈笑眯眯地向夫妇推荐聪明的源一，“他学习很刻苦，很聪明的。”
“诶～那还是算了吧，这么小就这么拼，以后容易秃头的。”宇集院夫人摇摇头。
路过的源一：……
“那，这个……”
“这个……”
“还有……”
“算了吧。”宇集院夫人撇撇眉，似乎完全不满意，“我回去再跟先生商量一下，明天再来吧。”
“夫人，夫人我送你吧。”院长妈妈见宇集院匆匆就要离开，立即跟了上去。
这么个难得出现的客户，可不能怠慢了。
源一本想在女人离开后询问白的下落，结果院长妈妈竟一路送她到了孤儿院门口。男孩只好迈着小短腿跟在了两人后面，远远地听着她们交谈。
“抱歉。”宇集院的包不知碰到了谁的胳膊，对方很快出了声，黑色的长发与白皙的皮肤构成一幅完美的画卷。
女人傲慢地点点头，一股名为嫉妒的感觉身上心头，对方明媚的笑容似乎能刺痛女人的眼睛。
“啧。”宇集院撇撇嘴就离开了，不想再看到那张美丽到……让人想刺破的脸。
“您好啊，我是富江，川上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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