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半个老母亲,谢美香是又惊又喜;但很快,喜悦变成了担忧。
“谢观,不是我说你。”谢美香糟心道,“生活上你他妈就是个残障,连拆个螃蟹脚都费劲,哪家姑娘愿意跟你好啊?”
谢观明显就不乐意了,脸拉得比驴还长。
“拉着个脸有用吗?”谢美香又说,“也怪姐没把你教明白。新时代了,男孩子不会干活,是要被女孩子嫌弃的。”
谢观说:“我会干活。”
他不喜欢私生活被陌生人入侵,所以打扫卫生都是自己一手包办。打扫得也很干净,就是慢。一遍屋子打扫完,半个周末都过去了。
“你要麻利!动作要快!”谢美香指导他,“再说了,只会扫地拖地有什么用?你会做饭吗?”
谢观有一瞬间的停顿,又说:“我会做炒饭。”
谢美香看了看窗外:没有下红雨啊!她稀奇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炒饭?”
谢观说:“阮天心在做饭的时候,我在旁边欣赏了整个过程。”
谢美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欣赏”:这又是一个正面色彩很浓的词汇。她在心里暗笑,表面装得一本正经:“好啊,那今天晚上你来做炒饭吧,也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
到了晚上,谢观在厨房乒乒乓乓半天,听得谢美香心惊肉跳。谢灵均还无忧无虑地坐在椅子上玩小纸蛙,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承受怎样的苦难。
半个多小时之后,谢观端着两个盘子上桌。谢美香为它们的卖相感到吃惊:看起来意外的不错,起码有个炒饭的样子。
两个盘子分别给谢美香和谢灵均。谢美香看到谢观面前空空如也,问他:“你的饭呢?”
谢观镇定道,“我要减肥。”
“……”谢美香看着这位男明星的下颌线、天鹅似的脖颈,还有黑T底下近乎要连成一条直线的锁骨。“你已经很瘦了,很上镜,等导演提要求的时候再减吧!”她诚恳地说。
谢观又拒绝:“不行,因为我今天没有锻炼。”
“好吧,”谢美香半信半疑,继而慈爱地看向谢灵均,“儿子,这是你舅舅亲自下厨做的,妈妈长到这个年纪都没吃过一次呢!儿子争取多吃点啊!长得壮!”
谢灵均把他的小纸蛙叠起来放在兜兜里,软软地捧场:“谢谢舅舅哦。”
谢观彬彬有礼地回应:“不用谢。”
谢灵均很快就理解了谢观“不用谢”的含义。小孩子饿得快,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就开吃。吃完第一口,谢灵均“哇”地一声就哭了。
谢美香吓了一跳;谢灵均嚎啕着说:“真的、真的要吃完吗,妈妈?”
语气委屈得要命!
谢美香吃了一口自己盘子里的,吃完就往卫生间跑,呸呸地吐了。吐完之后冲回来,“儿子快别吃了!”炒饭有毒!
谢美香死活想不明白:“谢观,你在里面放了什么?怎么一股又酸又甜的味道?”
“小田上次来,给我带了一瓶可乐。”
“可乐炒饭?”谢美香无语得要死,“人家阮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这是我的一点创意。”谢观说。
谢美香简直要抓狂了,“新手做饭最忌讳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啊?就是不要乱加创意!如果你乱做就能做出好菜,那要菜谱有什么用?”
她没有工夫再教训谢观了,因为忙着哄谢灵均。谢灵均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饭,一时精神都恍惚了,挂着眼泪珠子,坐在椅子上发呆。
谢美香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背,“灵均,不好吃就吐出来,不用给舅舅留面子。”
谢观:“……”
谢灵均在位子上扭了扭,突然吐出了……一颗牙。
谢美香:“……”
他张着嘴巴,一只手指着口腔正中间一个小洞,含糊不清地诉苦:“妈妈,我的牙掉掉了……”
谢美香接过那颗小牙。七八岁的孩子正是换牙期呢,她也没多意外,但还是要迁怒:“谢观啊谢观,看看你做的饭,把孩子牙都硌了!”
时间不算早,餐厅开了一盏暖黄的小灯,毛茸茸地照着,但并没有缓和谢观的表情。他一手撑着额角,正在按太阳穴。
“……”谢美香拿眼偷瞟他。
谢观的手放了下来,垂着内双眼皮,后槽牙轻柔地咬合一下:
“谢美香,你最近话很多啊。”
谢美香顿时闭嘴了。想想还是不甘心,谢观自己做的饭,难吃还不让说了,小小年纪这么霸道的!
她屏着气试探:“谢观,姐跟你做笔买卖怎么样?你把你自己做的炒饭吃了,我就服你。”
谢观无动于衷,嘴角一哂。
谢美香继续试探:“——不仅服你,还把阮老师的微信和电话给你。”
谢观深黑的眼珠子转也不转地凝视她,谢美香头皮发麻,像面对着一个深渊。
隔了几秒,谢观默不作声地把两个盘子拖到自己面前,重新拿了个新的勺子。
谢美香倒吸一口气:苍天有眼啊!终于让她找到了谢观的命门!手心里把住了阮老师,还怕谢观不言听计从?
她正在做“在谢观头上作威作福”的美梦,谢观吃着炒饭一声不吭,表情平淡,好像砒,霜和蜜糖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谢美香看到他这个样子,反而担心了:“不行的话别吃了,不要硬塞。”
“吃到嘴里都一样。”除了青椒之外,谢观对任何食物都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饿不死就行。
他一口一口地吃着,吃得很匀速,好像根本不受味道的影响。谢灵均在一旁都看傻了,大张着嘴巴。
等到吃了快一半的时候,谢观突然一顿。
谢美香不明所以,“吃到石子了吗?”
谢观轻轻皱眉,“是智齿。”这两天吃饭的时候,隐隐约约的神经疼。
谢灵均凑到他身边,关切地抱住他的一只胳膊:“舅舅好可怜,和我一样。”
“你还是去拔了吧,不然长得不好更麻烦。”谢美香劝他,“正好,过两天我带灵均去医院看看牙齿,要不就一起。”
“……”谢观抗拒出门。他任谢灵均抱着手臂,继续用独臂吃饭。
“不要装没听见啊,”谢美香威胁道,“阮老师的联系方式可还在我手里捏着呢。”
谢观抬起头,冷冷地睃了她一眼,又突然好脾气似的微笑起来:“谢美香,你等着。”
谢美香一见到他这副神经病一样的表情变化,就彻底熄火了,不敢再造次。今天不必要的社交活动太多,谢观已经到暴怒的边缘,还是少惹为妙。
……
吃完炒饭,谢美香也老老实实地遵守约定,把阮天心的联系方式给了谢观。
电话和微信到手,谢观把大书包给谢灵均一背,乐高模型往谢美香手里一塞,“再见。”
门无情地关上了。谢美香的梦也醒了:“……”
她悻悻地牵起谢灵均的胳膊:“走,儿子!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肉去。”
谢灵均很不巧掉的是门牙,说话的时候会漏风:“妈妈,肉咬不动,我想喝香香的小米粥。”
……
接到谢观的好友申请的时候,阮天心正坐在沙发上,被陆星屿骂得抬不起头。
时间追溯到吃好晚饭之后。阮天心还想看会儿电视,结果刚一换频道就看到自己的脸。
阮天心:“?”
正愣着呢,又听到大门响,阮天心还以为是白露阿姨或者爸爸回来了,结果陆星屿“咣咣”地甩鞋进来,面目扭曲。
他三两步赶到客厅,看到阮天心正好在看节目,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阮天心!你上什么破节目!居然也不跟我说!!”
家里没别的人,他肺活量足,音量又大,这一嗓子咆哮出来,阮天心顿时感觉被卷入十级狂风,有一种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的感觉!
阮天心顶着一对飞机耳,瑟瑟发抖地说:“也不是我主动要上节目的啊……我又不要出名的。”
陆星屿还在生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她挤了个趔趄,“那你怎么也不跟我说!还是助理告诉我的!”
趁新戏还没开拍,今天刚拍完杂志,他就杀回来了,正好赶上《眼中世界》在播。
跟陆星屿一起看这个节目,就好像小的时候在大人陪同下看亲热戏一样。阮天心战战兢兢地想去摸遥控板,被陆星屿按住了,“不要换!”
随着节目的进行,各种批判从这位年轻爱豆的嘴里不要钱地喷洒出来,“你看!你看!你看看!你对谢观都露出了什么表情啊?你自己看!”
他指着电视机,电视机上的阮天心对谢观笑得很不好意思,脸颊上浮起两团不明显的红晕。
……天,她那个时候对着谢观老师怎么这么害羞啊!阮天心真是无地自容,又要对陆星屿嘴硬:“没有办法啊,谢观长得真的很帅的,真人比电视上好看。”
人都是喜欢看帅哥的。
“……”陆星屿话都说不出来了,简直无语!“他那时候瘦成这个鬼样子!难道我就不帅?”
阮天心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跟谢观较这个劲。她看了陆星屿一眼,忙不迭说,“帅的,帅的,就是今天发胶喷得有点多了吧……”
他今天拍完杂志卸妆,发胶确实多了点,头发丝显得邦硬,像一个……冬天里被冻住了的蛋卷冰淇淋。
陆星屿愤愤道:“这是造型!艺术!你有没有点眼光啊?”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阮天心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
陆星屿看她这副喏喏的样子更来气,“你就不会生气的吗?”他又戳着电视屏幕,“还跟他说那么多关心的话干嘛!态度强硬一点!”
阮天心有点讪讪地说:“干什么啊?人家也没做什么坏事情,干嘛要生气。”
说到这里,手机“叮”地一声提示,阮天心悄悄把手机拿过来看一眼,结果发现居然是谢观的好友申请!
备注也很简洁,公式化:“你好,我是谢观。”
阮天心一时定住,特别想像一只土拨鼠一样“啊啊啊啊啊啊”,费了千辛万苦憋住了,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翘起来。陆星屿看到她这个样子,立刻警惕地问:“怎么回事?谁发信息给你?”
阮天心迅速通过好友申请,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说:“没有啊,是垃圾短信。”
说完忍不住又要笑,只好使劲抿住嘴巴。
“星屿,你这个发型看久了还蛮好看的啊。”她笑眯眯的,眼睛甜蜜地弯着。
陆星屿一下子气去掉一半,像个漏气的皮球。他嘀咕:“你别给我整这些虚的,我才不吃这套。”
阮天心又说:“主要是人帅,一般人肯定驾驭不了这个发型的。你让它更多了一点韵味!”
陆星屿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你什么烂用词啊,”他耳朵红通通的,“别岔开话题。我跟你说,看了《请神》之后,谢观就是我们两个共同的敌人了!你说,对待敌人要怎么样?”
阮天心举起手,表情严肃、真挚:“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陆星屿满意地点头,“很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阮天心:“记住了!”
女孩子是要脸面的!他要是不主动找我,我坚决不主动找他说话!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