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小说:奶兔包 作者:糖酪浇樱桃
    阮天心让收银员小姐姐拿了两个购物袋,好让自己的和谢观的东西分开。

    本来两个购物袋分别在各自的手上,相安无事;而阮天心拎得实在费劲,和旁边的人对比鲜明。

    阮天心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不应该买这么多零食的……虽然都是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但是加起来居然重得跟秤砣一样,走路的时候好像只听到她的手指头和购物袋摩擦、较劲的声音。

    实在是累,她换了一只手,又往上提,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嘿呀。”

    阮天心:“……”

    意识过来之后,她就把嘴牢牢闭住了,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脸和手发烧一样烫了起来:太丢脸了吧!居然会发出兔子拔萝卜一样的声音!

    但是嘴巴闭上了,不代表谢观没有听到。谢观笑了一声,点了点袋子,说:“给我吧。”

    啊,他的声音又变回来了,好神奇。

    阮天心很无厘头地想。

    因为在想别的事情,她的反应慢了半拍,谢观看她没有反应,竟然拿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她的。

    趁她一个哆嗦,条件反射似的松了松劲,谢观轻而易举地将购物袋捞进手掌里。

    阮天心站在原地,像个小孩子一样缩着手:“……”

    谢观的手背碰到她的那个瞬间,其实非常短暂。他的手在夏天里有种异于常人的冰冷,和阮天心的黏热大不相同。这种温度带来的刺激好像能传递到心里似的,有种久久挥之不去的意味。

    她握紧了手,看向谢观。

    他个子高,照理说迈步也大,但事实并非如此。在仅有的几次见面里,他走路总是步速均匀、不紧不慢的。手上的购物袋也没有影响他的步调,甚至因为身材的关系,两只购物袋被他捉在大手里也很轻盈。

    阮天心第一次明显地察觉到:原来男人和女人是区别这么大的生物啊。

    但是这么大只的谢观,站在一堆橙子和草莓面前,眉毛皱起来了,看上去有种陌生的可爱。

    “我想买一点草莓。”阮天心小声对谢观说,一边把袋子撑开,“你也要一点吗?我记得灵均跟我说,他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草莓了。”

    谢观并不喜欢吃草莓。准确地说,他没有喜欢吃的水果。但是当他低头的时候,又对上了阮天心的眼睛:闪闪发亮,里面盛满了期待似的。

    谢观:“……我也挑一点。”

    但是谢观选草莓就像选秀,精斟细酌,最后选出的还是歪瓜裂枣。阮天心看不过眼,主动帮他挑,挑红艳艳的、长得规则的,畸形的不要。没一会儿,谢观的袋子里就全是水灵灵的新鲜草莓了。

    她给自己挑的时候,谢观就拎着袋子,在看另一堆橙子。那眼神,是一种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凝视;可能仅仅是因为橙子的颜色太鲜亮,很难不吸引人的目光。

    但是阮天心又误会了。谢观只感觉胳膊肘下面突然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阮天心仰头对他说:“那我们再买一点橙子吧!”

    谢观……谢观怎么可能拒绝呢?于是,袋子里又添了好几个橙子。

    阮天心一边帮他挑,一边问他:“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橙子切法,你知道吗?”

    谢观配合道:“愿闻其详。”

    他只知道最简单粗暴的那一种,所以他讨厌橙子胜过讨厌草莓。因为橙子总会让手变得黏糊糊,吃起来也不如橘子那般痛快。

    “先把橙子的头部和尾部切下来……再等分切中间的。”阮天心说,“这样说不是很清楚,等下我传一个视频给你哦,很简单的。”

    谢观这一趟出门,又给自己领了一个学习任务。

    挑完水果之后,两个人手上的袋子就更多了。阮天心觉得不好意思,想要伸手拿过来一些,但被谢观拒绝了。

    即使拎着袋子站着的时候,他也比一般人显得挺拔,并没有高个子多半驼背的陋习。阮天心看到他手臂上因为用力而显露出的两根青色脉络,莫名觉得有吸引力,禁不住又看了两眼。

    在付账的过程中,阮天心听到一点喧闹声,紧接着水果店的小门就被打开了,窜进来两个瘦条条的男孩子,头发还湿着,大呼小叫地说:“这个雨也太大了——”

    阮天心探头看外面:果然下雨了。看样子还下了有一段时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转头瞧一眼谢观。大明星手上除了袋子就是袋子,带伞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好在便利店就在旁边,两个人又去买伞。

    结果便利店的人就跟凭空变出来的一样,简直多得吓人,都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躲进店里的路人,而往往都会买一把伞出去。

    便利店本来伞的余量就不多,几乎被一抢而空。最后还是两个人问便利店老板借了一把,承诺明天就还。

    谢观要撑伞,便分了两个水果袋子给她,多余的就不再给了。

    两个人一同走进雨幕里。

    “好倒霉啊,”一边走,阮天心一边感慨道,“突然想起小学的时候,爸爸给我买了一支甜筒,我一直小口小口地舔,舍不得马上吃完,结果有个小男孩从我身边跑过去,胳膊肘碰到我的冰淇淋,把冰淇淋的头都撞掉了。”

    她叹了口气,做最后总结:“今天连最后一把伞都买不到,就跟那天一样倒霉。”

    谢观:“……”

    他突然问,好像含着一点兴趣:“所以那天你哭了吗?”

    他从来不觉得小孩可爱,甚至也不觉得自己可爱过。但因为阮天心经历过这个阶段,谢观一厢情愿地认为,幼年的阮天心一定拥有比世界上所有小孩加起来更多的可爱。

    她是扎一个辫子的吗?或者是扎两个?会穿蓝色,还是红色的裙子?

    那个小男孩在撞到她之后,有没有说道歉?如果没有,那简直不是一般的可恶……

    不过,他现在最关注的点显然不在这里。

    至于“阮天心哭了没有”,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哪个答案,对于阮天心,谢观心里似乎总有一种保护欲,和破坏欲并行。阮天心的眼泪,会让他觉得窒闷,同时也蠢蠢欲动。

    “没有哭,”阮天心露出了一丝得意,“因为后来爸爸给我买了一个双层的冰淇淋,比原来那个更大。”

    谢观顺着她说:“原来是塞翁失马。”

    阮天心小心翼翼地躲过一个水坑,然后捋了捋裙子,“对,所以今天严格上说一点也不倒霉……其实便利店的伞都是那种很薄的透明伞,不好看也不经用,买回去用不到几次就坏了。”

    “你看吧,结果最后店老板借了我们一把,省了一笔冤枉钱。”

    她说着说着,好像把自己也给哄高兴了,声音明显变得很轻快。谢观觉得她这项本领非常神奇,好像总是对世界抱有期待,而世界也总是会给予她相应的回馈。

    倒霉的事情似乎从来不舍得真正降落到她头上,即使真的降临,也会在别的地方有所补足。这是一种偏爱。

    透过透明的雨幕,谢观再一次观察阮天心。在夜灯不足的情况下,她也像会发光似的,又白又小,是一株只在特定时间开放的昙花。

    似乎因为他太久没说话而感到奇怪,阮天心扭头看了一眼他。

    那一眼异常生动,好像花瓣被潮露打了一打,让谢观的心也微妙地颤了一下。

    阮天心小声问他:“是不是很累?”

    一个人又要撑伞,又要拿购物袋,时间长了总是吃不消的。

    她善解人意地伸手去拿伞,被谢观避过了,反而把伞举得更高了一点。

    谢观噙着一点笑,“如果你来打伞,我们怕是连路也看不清楚了。”

    “……”阮天心不服气,“不要瞧不起人,上学那会儿跟同学一起走路,伞都是我打的。”

    谢观玩味地重复:“上学那会儿。”

    阮天心又卡住了,一时间找不到反击的方法!只好很单薄地反复两遍:“我大学毕业之后又长高了一点……”,但这根本不能作为一次有效反击,只会把自己显得更可怜。

    最后她放弃了,很惭愧、很小声地说:“其实不用给别人打伞的感觉挺好的。”

    上学那会儿,跟她玩得好的女孩子都喜欢和她挤一把伞,这样显得亲密。而阮天心总是帮人打伞的那个。

    其实她手臂也很酸,也有点坚持不住,但不好意思说出来,最后只好辛苦地举着伞,走完了一整段路程。

    雨下得太大了,她说话的声音太轻,谢观似乎没有听见。他侧过头来,问她:“什么?”

    ——同时身体也凑近了,伞往她这边倾斜。那双线条流丽的眼睛在阮天心面前放大,隔着口罩,他的呼吸也好像温热地,贴着她的。

    阮天心看到他的半边肩膀湿了,衣服上散发出一种雨中植物的气味。说不上来,但招人亲近。

    她于是踮了踮脚,也凑过去,冲他孩子气地抱怨:“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打伞。”

    谢观保持着微微蹲身的姿势,又转过脸去,直视前方。似乎完全被泼天的雨幕吸引了目光一般。

    他突然笑了笑,低声说:“我也只给你打过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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