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太快了。
他一则没有武功傍身, 二则事发突然, 云容只来得及仰头, 径直从马上翻倒下去, 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一击。
“呯”的一声,长箭钉入树干。因为巨力, 箭尖完全没入, 箭身在木干上深陷足有三寸,尾羽微微颤动,发出嗡嗡震响。
云容顾不上摔下马所造成的疼痛, 双手撑地,顺势往旁边一滚。
脸颊传来轻微刺痛, 有什么液体缓缓滑落,鼻尖传来一股血腥味。
云容全身紧绷, 连个照面都没打就给他当头一箭, 显然是想要他的命。
跟这种以取人性命为目的的人, 是不可能有所交谈的,也拖延不了丝毫时间。
额头冒出冷汗,手脚冰凉, 云容一时有些庆幸。庆幸在他察觉到危险时便让苏玉清他们离去, 不然好友若受他牵连, 他一生难安。
“嗖嗖嗖”,数道破空声传来,惊得云容瞳孔放大。这次不再是一只独箭,而是漫天箭雨, 仿佛刚才只是一个试探,现在才是主菜。
就他那点微末身手,哪里躲得了这个?难不成今日真要死在这里?
云容心里一时有些绝望,倒不是他怕死,而是他在现世还要诸多牵挂。
他也不像常人一般,面对危险下意识的闭眼,就这么直直的睁着双眸,看着四面八方来的利箭朝他兜头砸落。
可预想中的万箭穿心并没有来,眼前白光一闪,“叮叮叮”声不绝于耳。长剑与箭身摩擦而过,竟然带起一片火花。
几下扫落飞箭,来人极为利落的挽了一个剑花。
玉珩微微侧脸,“阿容,你可有事?”他语气急促,尚带了几分气喘。
见到云容脸上流下的血色,茶色的眼眸霎时暗沉一片,雾气四起,眼眸一下变的朦胧不清,似是笼了一层薄纱,叫人看不真切。
“我无……”事。才说两个字,云容便被玉珩一把拉起,猛的摁在怀里。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云容怔了怔。垂眼一看,他方才坐着的地方斜插了四五只箭羽,再一转眼,玉珩护着他的左臂正插着一只乌黑色的箭。
箭身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森冷的光。
“玉珩!”饶是镇定如云容,也忍不住叫了声。
玉珩先是把云容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前方。斜眼看了一眼没入皮肉的冷箭,右手猛然拔出。
“刺”的一声,云容眼前划过一抹血色。玉珩手臂鲜血入注,拔出的箭尖甚至带出了一些碎肉。
在做这些的时候,玉珩就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面无表情的朝左方一瞥,随手将手中箭给掷出,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树木上直挺挺的栽下来一个黑衣人,胸口中箭,落地后瞬间没了气息。
“撤。”
周围林间传来数道轻响,眨眼没了踪迹。
玉珩也没追,就站在原地静静的打量倒地的黑衣人,思索片刻后,兀地冷笑了一声。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他垂眸看去,发现云容正取了手帕给他擦拭鲜血。
云容看着玉珩手臂上的血,从伤口处直直流下,到指尖上汇成汩汩细流,瞧着极为骇人。
“你怎么能直接就把箭给拔了?”云容蓦然用力,“刺啦”一声扯破下摆,将其撕成长条为玉珩简单包扎。
布条刚碰到伤口,瞬间便被染红,云容又连扯了好几下,颤抖着手,勉强将其裹上。
“这应该是伤了筋骨,你……”
云容话都未尽,便被玉珩打断,“你脸受了伤,可是很疼?”
他探出右手想去触碰,但又生怕弄疼了云容,抬到半空中便直直落了下去。
“我们快些回去,让太医为你医治。”玉珩说了便想拉云容走。
“最该医治的人是你!”
云容眼神复杂的看着玉珩,“玉珩,现在疼的人是你,你最疼!”
“我?我无碍。”玉珩茶色的眼珠微转,轻笑一声,似是想要证明自己没事,微微动了动自己的左臂。
见他还想动受了伤的手,云容连忙阻了他的行为,“你是不是不想要自己的左手?”
云容脸色不知不觉拉了下来,瞧着他因为大量失血而泛白的玉颜,还一脸含笑的注视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然一时有些发涩,说不出的难受,“玉珩,别老是想着我,你得多为自己想想。我不过是一介外人,不值得你如此待我。”
“你怎么能是外人?”玉珩震惊的看着云容,他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过他此刻并不想开口询问,只张了张自己发干的嗓子,哑声道:“我们不是好友吗?”
“是。”
虽然知道玉珩心悦自己,但云容这时不想戳破,赶忙扶着玉珩疾走,他手上有伤,马是万万骑不得的。
紧赶慢赶,因为当初是骑马而来,他们还是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出围场。
迎面而来的阳光比树林里的要灿烂许多,直刺的云容闭了闭双眸。
不过刚一合上他便睁开眼睛,带着玉珩直奔观台,大声道:“来人,快来人,传太医!”
云容搀扶着玉珩,白色的衣服难免会染上血色。加之他为玉珩包扎,扯破了衣服,此刻衣衫破损,身上血迹斑斑。
因为方才的躲避,头发也散了大半,看上去狼狈不已。此刻面色惨白的大叫着太医,台子上的诸人下意识的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
云夫人急的从台子上跳起,她完全顾不上那所谓的世家仪态,急火火的便朝台下冲去,云尚书紧随其后。
坐在最上方的皇后眯了眯眼,脸上还没爬上笑容就猛的一僵,“珩儿?”
她看了看身旁的青年男子,质问道:“不是说安排妥当了吗?怎么回事?”
青年男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皇弟的手段您又不是不知道,跑出去很正常。”他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注意到云容和玉珩姿态,“皇弟怎么了?”
“啊,珩儿!”皇后倏的起身,直直越过男子,也朝着台下奔去。
场地上,立即便有两位太医背着药箱急急跑来。一老一少,还来不及行礼就被云容拽到了玉珩面前,“快,看看他的手臂。”
“看看阿容的脸。”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让两位太医面面相觑。
云容恼怒道:“玉珩,你到底想不想好了?”
他甚少发火,玉珩被他吼的呆愣了片刻,乖乖的伸出手臂。
瞧他乖觉了,云容心里松了口气,对太医催促道:“快点看。”
完全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对六皇子发火,太医一时也愣了愣。
云容皱眉,“还不快点!”这些宫里的太医都是吃死饭的吗?
“哦哦,还请这位小公子让让。”
云容刚想松开扶着玉珩的手,就被玉珩右手拉住,他眉毛微拧,可怜兮兮的说道:“阿容,我疼。”
云容:“……”
你还知道疼?明知道他在故意装可怜,云容也不忍心回拒,便任由他握住手,站在一侧。
太医:“……”
没关系,他们医术高,经验老道。只是挡个人而已,难不倒他们。
“殿下,您的伤口颇深,已经伤了骨头,微臣需要立即为您固伤。”
经过一番细致查看,老太医眉头紧皱,朝玉珩恭敬的一扬手,指了指旁边的坐台。
果然,是伤了筋骨的。
云容眼中盛满担忧,脸上神色都急切起来,连忙推了玉珩前去坐下,出声询问道:“这伤可会对以后造成不好的影响?能否痊愈?多久能好?”
连珠炮一样的问话从云容嘴里蹿了出去,年轻的太医揩了揩额头上的冷汗,轻声道:“殿下的手臂一定能好,贵人不用担心。”
只是养伤的时日要长一些罢了,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
听到太医如此说,云容焦灼的心缓了缓,耳畔就传来急急的一声,“容儿。”
他转眼望去,就看到他爹娘朝他疾步走来,“爹,娘。”
“容儿,你可是哪里受伤了?”
奔到他面前的周氏,两眼像个照灯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啊啊啊!你的脸,容儿,你的脸怎么了?”
周氏尖叫出声,摸了身上帕子就往他脸上擦,“太医呢?快过来!”
周氏不说,云容都快忘了自个儿脸上还带着伤,“娘,我无事。”
“还叫没事,这血都流你一脸了!”
周氏扫了两眼,瞧着云容侧脸流出的一道长长血痕,此时已经干涸,透着暗红色,越发衬的其脸色发白,那披头散发的模样,指令她心疼的眼眶微红。
自己脸上什么情况自己心里门儿清,他娘说的太过夸张,云容笑了笑,刚想出声安慰,一边坐着的玉珩伸手一指正在替他配药的太医,“去,过去为阿容瞧瞧。”
“这这这,是。”
玉珩的身份摆在那里,太医不敢反驳,放下手中活计起身朝云容走来。
这时周氏才注意到玉珩,“六皇子?”
她下意识的往玉珩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到他因为衣袖被太医用剪刀剪开的缘故,露出了半个胳膊。
坦露出来的地方,空了一个大洞,血肉狰狞的外翻,周围一片猩红,极为骇人。
周氏惊讶出声,“这是怎么了?”
云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颤声道:“都是因为……”
“因为我们遇到了一些意外。”玉珩含笑着回答了周氏的问话,“这伤口不过看着唬人,伯母不必害怕。”
“珩儿!”
皇后匆匆赶来,看着玉珩的手臂,眼前一黑,差点儿就要跌倒。身边跟来的青年男子及时扶住她,“母后,当心。”
旁边屈身行礼的几个人被皇后直接无视,她缓了片刻,急火攻心,“这叫唬人?你真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儿是不是?”
皇后的怒斥让玉珩低垂了眉眼,他轻声道:“儿臣自己心里有数。”
余光瞥见保持行礼的云容,“阿容你快些起来。”顿了顿,补充道:“伯父伯母也是。”
站着的皇后:“……”这个不孝子!
*
玉珩被皇后带走后,云容留了下来,太医为其检查,开了一瓶祛疤膏。
“小公子的伤口三日不可沾水,每日涂上这瓶伤药,七日后便可痊愈。”
“可会留疤?”
虽说云容是个男子,不必像女子一样在意容貌,但脸上留疤总归不好,周氏有些担心。
太医摇了摇头,“伤口不深,并不会留疤。还请夫人宽心。”
“那就好。”
这边云容有惊无险的回了家,而另一厢。
皇宫,凤溪殿。
皇后和太子坐在紫檀镶云石八仙桌旁,看着一边的太医为玉珩做细致的包扎。
皇后皱着描画精致的柳眉,冷声道:“说吧,怎么弄成这幅模样的?”
听到皇后问话,玉珩放在自己指尖的视线一转,看向皇后。被他这么一直注视着,皇后身体微僵,“你做什么一直瞧着我?”
在自己儿子面前,皇后并没有自称本宫,而是像普通百姓家一般作态。
片刻,玉珩才垂下眼帘,似笑非笑道:“儿臣怎么变成这样,母后心里不是清楚的很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又打脸了。。。
“噗通”一声跪下来,朝等候的小天使说声对不起,有事耽搁,这次是真的!!!(超大声)
我再也不立flag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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