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县城, 是上等县,和吴彩儿住的上宁县同属于太和府。
不过一南一北, 分居两极, 相距百三十里,马车行驶, 三个日夜, 倒也能到达。
吴家在江夏县城算士绅之家, 占据城东的吴家巷子, 全族百来人, 都在此处聚居。
一行十来人, 穿过城门, 在吴裕的带领下, 便往吴家巷子来, 马车里, 吴裕向何昇介绍起:“我们吴家, 在江夏县定居有一百多年, 一直耕读传家, 虽没出过大官,但每代都有一二举子, 族中藏书也颇为丰富。何弟, 你今次往我们家做客,想要抄书,却是要多住几天了。”说到此处,哈哈一笑, 很显然,对于家里的书籍,吴裕很自豪。
吴裕很看重何昇,想与他结交,这一路来,都照顾着,也颇为亲近。
何昇毕竟有求于人,所以也很亲近,与吴裕算称兄道弟起来。
“吴兄,我这次可和先生告过假了,别说多住几天,十天半个月,那也行。”何昇想想那些书籍,心里便高兴,道:“就怕待久了,吴兄嫌烦。”
吴裕立马道:“怎么会,何弟愿意待多久,为兄都高兴,只怕何弟有事要走。”
何昇摇头,他可没什么要紧的事,当前最主要的就是抄书,将他没有的书籍抄一份。
“不会,我最近没要紧的事,估计能在江夏多待几天,争取多抄几本书回去。”
吴裕道:“整天抄书也乏累,何弟要是能多待几天,我带何弟认识些读书人,都是我们江夏的青年才俊。”
“那可是太好了,江夏历来文人辈出,举子、进士不断,能有幸认识江夏的青年才俊,我可不虚此行了。”何昇倒也想认识一下江夏的才子,结识一番,如若能够碰到知己一二,那便三生有幸了。
吴裕看着风度翩翩的何昇,感叹道:“江夏才子多,但见了何弟之后,便觉得珠玉在前,不过尔尔了。”
何昇连忙道:“吴兄谬赞了,我也只是侥幸混个功名,读书上面,却差得远。”
苦笑一声,吴裕摇头叹道:“何弟你要是都差得远,我们这些人就只能算睁眼瞎了!”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赶车的吴经在停下马车后,转过身来禀告:“爷,已经到了。”
听到吴经的话,吴裕笑道:“咱们这一路谈,却忘记时间了,这一会儿,便到家门口了。”说着率先的掀开帘子,踩着吴经摆好的马扎,下了马车。
马车上,透过帘子,何昇看了面前的宅子,没有下车,而是道:“这是吴兄家吧?”
“是啊,何弟下车吧,我让人准备洗漱用水,一路风尘仆仆,你们洗漱一番,等着晚上的宴席吧。”吴裕笑着道:“我爹肯定会摆宴席招待你们的,我跟着,也能沾光喝一杯我爹珍藏的酒。”
何昇道:“我们这次过来不是住彩儿姐家吗?”
吴裕摇头,笑道:“你姐会住你彩儿姐家,你啊,一个大男的,自然不好住进去,我和你姐说了,你这些天便住在我们家。”
何昇想了想,点头道:“行吧,就叨扰吴兄了。”
“别说这些客气话,你姐姐这会儿应该跟着到堂妹家了,我有和她们说,让洗漱好了便来这边,一起吃晚饭。”吴裕道。
“哦,是吗,我还以为她们也先到这边来呢。”何昇念叨一句,从马车上下来,回头往来路上瞧,问道:“不知道彩儿姐家是哪一处宅子,刚刚经过,也不知道看没看见。”
吴裕稍微踮起脚,沿着门前河岸指到一个刚刮了石灰的两层宅子道:“瞧见那个建了两层的主屋没,堂妹家是唯一的建有两层的宅子,前后两进,院子都很大。”
何昇点头道:“那就是彩儿姐家啊,可真好,比上宁的宅子还要好啊。”
“叔父中举之后,花了两年时间建起来的宅子,自然气派。”吴裕嘴里满满羡慕:“这外面看着好,你走进去,那更加的会感觉气派,都是好木材,园子修的也好看,引了活水到两处院子,一步一景,比我家要精致很多呢。”
往宅子里去,吴裕是讲了不少叔父的事,等到大堂的时候,才拍着脑袋道:“光顾着说叔父,都忘记给你说说我爹了。”声音放小了很多,道:“我爹这人最喜读书人,何弟你啊,肯定会被我爹喜欢的,他喜欢乱拉媒,你厚着点脸皮,别羞,只推脱年纪小就行。”
吴经抢前面进的宅子通报,这会儿,吴裕的爹,吴族长已经等着了。
他知道跟着侄女一起来的有个未及冠的秀才,那可欢喜极了,老早就盼着。
刚刚吴经进来通报,说人已经到了,便搁下练字的笔,洗了手便到堂屋里等着,还吩咐了去拿珍藏的茶叶,好好款待。
等吴裕领着何昇,到堂屋门前,有守着的人通报后,带着何昇进去。
便一眼瞧着了虽坐着,但总忍不住要站起来的吴族长,吴裕心里偷笑,他爹这样子可一点没有往常的严肃劲。
作为兄长,也作为儿子,吴裕便做了介绍:“爹,这位是何昇何弟,租住在堂妹家,其姐与堂妹交好,这次陪着姐姐来堂妹家做客,堂妹那里到底有些不方便,我便邀请了到家里来住。”转头对何昇道:“何弟,这便是家父。”
作为晚辈,何昇便对着吴族长行了礼:“见过伯父,接下来这段时间,叨扰了。”
“不必多礼,在这便当自家家里一样。”吴族长笑得很和蔼:“有什么需要,便和你这兄长说,也可以来寻我。”
“谢过伯父。”
吴族长道:“坐,别站着,这会儿已经让人烧水去了,喝杯茶,再去洗漱吧。”
他们这边在喝茶笑谈,另一边的吴彩儿,却也已经进了宅子。
她没有前身的一点记忆,所以要不是老妇人领着,她根本就不可能寻到家。
给她们开门的是鑫瑞家的女婿,周兴。
见到敲门者是吴彩儿,周兴本只打开一角的门,立马全部拉开,兴奋极了的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一年了,家里可都等着您消息呢。”
吴彩儿看了老妇人一眼,她摸不准这人是谁,是不是鑫瑞家的儿子。
老妇人察觉到吴彩儿的目光,心里暗叹,这都记不得了,看来是烧坏脑子了。不着痕迹道:“这也没办法,你家小姐也不想。”往里面看了一眼:“你大舅子呢,之前吴裕应该派人送信过来了吧,告知你们小姐要回来的事吧?”
听了大舅子三个字,吴彩儿便知道,这人不是鑫瑞家的儿子——林斗。
“我大舅子去田地了,那里佃户出了点事情,需要处理一下,我大舅子便过去了。”解释了下大舅子的去向,周兴道:“族长家公子来信,昨儿个到的,我们推算着,也就这两天小姐便回家了,所以家里一直没离人,就怕小姐回来撞个空门。”
要不是算着小姐就这两天要回来,周兴这会儿也会往田地里去看看,涉及到一头牛呢,不是小事。
“林斗去田地了?”吴彩儿发问道:“我听五伯娘说,家里自我离开后,田地都在族长手底下管的啊。怎么出事了,不是族长去过问,反而让你们派人去?”
周兴提到这个族长就来气,道:“就欺负小姐不在家,居然仗着族长的身份强行将田地挪到公中管理,前些时候,传来消息,说小姐被章府收了做干女儿,族长才把田地还了回来。”
“哦,田地已经还回来了啊,动作倒是快,省了我去找他。”吴彩儿没想到这个族长这么识时务,也不用登门,早早的就把田地还了回来。
周兴道:“恩,不仅是田地,还有去年一年的佃租,也都有账目送了过来,问要粮食,还是折银子。我大舅子说了,这个得小姐回来决定,所以便和族长说了下。”
吴彩儿道:“家里应该留了口粮吧?”
“家里有粮食的,不多,有二百多石小麦,五百多石稻谷。”
吴彩儿心道,这还不多啊,吃两年也吃不完啊。不过古代地主,确实会藏粮,也没办法,多灾荒,不备粮食可没活路,而且粮食只要不坏,可不会跌价格,碰到荒年,那可就值钱了。
“既然还有这么多储量的话,那便换成银子吧。”吴彩儿想要银子,去府里开酒楼,自然不会要粮食。
“恩,等大舅子回来,我便和他说,让他去和族长谈。”
吴彩儿往里走,边道:“应该和你们说过,我这次回来带了客人的吧,有准备好客房吗?”
“信里说了,是我娘子准备的,安排在您屋子的东厢房。”
“恩,安排的不错,去准备洗漱的水,我们几个得洗漱一下,今天晚上族长摆了宴席,我们都得过去。”不知道族长会有什么事,不过吴彩儿想着,总得见,避不开,既然有请,那就过去。
“族长请您赴宴?”周兴道:“要不要我把大舅子喊回来,让大舅子陪您去。”
吴彩儿走着走着听了这话停了下来,皱眉道:“这是去处理什么了,怎么不去喊到下晌午还不能回来?”
周兴道:“佃户为了耕牛吵起来了,两户人家吵着吵着就扭打起来,有人伤着了,牛好像也被伤着了,涉及到耕牛,不是小事,我大舅子没法子,只能亲自去看看。”
“怎么就吵起来了,那耕牛是谁家的?”吴彩儿问道,这会儿也没心情去洗澡了。
“耕牛自然是我们家的,佃户哪里来的耕牛,这马上就要农忙了,为了谁家使,可不就扭打起来。”
吴彩儿道:“这事情不能拖,拖了可就不好办了。”
“这是自然,马上就要农忙,都不能拖久了,不然田里的活可就耽误了。”
“去和你大舅子说,这两户人家,必须得各自有人站出来认错,罚他们给耕牛看伤。如果没人认错,那就扭送到衙门,判他们个伤牛罪,以后田地也不租佃给他们。”吴彩儿决定各打一大板,先强硬的按下矛盾:“之后,你慢慢调查一下,看看到底谁有错在先,对于委屈的,私下补偿,而那有错的,再罚粮一石。”
周兴点头:“好,我这就去。”
“恩,去吧。”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