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之后,那头的人小心的问了一声好。
韩辰远冷冷的“嗯”了一声。
那人顿了顿,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董事长,总经理被韩老叫回了老宅。”
他嘴里的总经理,就是韩辰远的爸爸,韩仲車,韩老就是他爷爷,韩霁。
韩辰远听了,忍不住皱紧眉头,坐直身,沉声问道:“他又闯了什么祸?”
老爷子叫他回老宅,定然不是请他吃饭。
老爷子对自家老头子的态度,从来都是眼不见心不烦,没事不会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从来没有大事,不召他回老宅。
每次叫他回老宅,不是节假日不得不,就是老头子闯了祸,惹怒了老爷子。
那边的人听了他的话,支吾了一瞬。
韩辰远不耐的“啧”了一声,然后沉声说道:“说清楚,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耗。”
那人心头一凛,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清楚。
韩辰远听了,沉着脸,挂断电话。
满脸怒气的坐在床上很一会儿,才压制住心里的怒火,拿起电话通知白助理,准备一下,连夜回京。
虽然韩辰远很想第二天便再去小店,和顾晋阳见面。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被强行打乱了计划,韩辰远的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白特助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boss一眼。
那周身的低气压都快化为实质了。
然后,小心的收回视线,坐正身体,什么都不敢多说。
一旁的司机小李,则神情认真的开着车,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也不怪boss发火,谁家碰上那么个糟心的老爹也忍不了。
前天boss才刚给那位善了后,今天又闯了大祸。
这位被老爷子叫回老宅,boss是一定要回去救场的。
能够惊动老爷子,看来那位这次闯的祸不小。
就算再嫌弃,boss也不能不回,就算不回去救自己亲爹,也要回去安抚老爷子。
七十多岁的老人,再被不孝子气出个好歹可不划算。
韩辰远黑着脸坐在后座上,默默的运了一会气,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待那头接通,便语气沉郁的开口道:“刘女士,逍遥够了吗?”
刘女士是韩辰远的妈妈,刘芙蕖。
坐在前面的两位明显的听出语气里压抑的沉怒。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韩辰远沉默了一瞬,才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淡淡的无力:“你再不回来,等着给你老公收尸吧。”
随后那头又说了一句,韩辰远淡淡的嗯了一声,回道:“好,到时候我去接您。”
说完便挂了电话,放下电话,抬头仰躺在后车座上,一改刚才的沉郁,只剩一身的疲惫。
前一段时间,国外的外公过寿,他们一家都去庆贺。
他外公看不上老头子,早早的就把人打发了回来,但不舍得自己女儿,便留她多住一段时间。
本来也要留韩辰远,但他公务繁忙,并没有多留,很快便回来了。
刘女士不在,没人看着,老头子便开始各种搞幺蛾子。
这一段时间,他几乎隔几天就要给老头子善后一次,简直神烦。
好在,韩夫人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老头子便不用他管了。
只是这次回去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状况,他爹他倒是不担心,就是有些担心老爷子的身体。
听报信的人说,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老爷子发这么大火了。
从酒店出发,到京城,要四个小时,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韩辰远只在车上小小眯了一会儿,车一下高速,他便醒了。
白助理一路上没敢睡着,一直警醒着,此时注意到后座到boss睁开眼,便低声问道:“boss,去哪?”
这么晚,老宅里的人应该已经休息了。
韩辰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一点半,打电话问了问,知道老爷子已经休息,而老头子则被送到了第一人民医院。
当即便让小李调转车头,往医院赶去。
这个时间,医院里只有值班人员,他们一行人赶到,动静还挺大。
好在老头子住在vip病房,以韩辰远的身份,随时都可以探望。
走进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打着石膏,吊在床头,依然睡的酣然的自己老爹。
韩辰远气愤的同时,从心底浮现淡淡的无力感。
心理连带身体上的疲累,让他没心思费神和这人计较,见人没大碍,便领着人又离开医院。
回到自己住所已是凌晨三点,经过一天奔波劳累,终于可以上床休息。
安静下来,躺在床上,他的脑海里又不自觉的浮现出,小店里的那一时的美好。
越是回味,越是向往,回想着那一刻的轻松自在,靠着这一丝残留的放松心情,慢慢陷入梦乡……
……
韩辰远一去便没了动静,顾晋阳才开始还奇怪了一下,但很快便丢在了脑后。
那些石头堆在那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多放一些时间,也没什么大影响。
他一点都不心急。
见那边没有消息,也没有主动联系,该干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干什么。
一样的早睡早起,晨练开店,那人那事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下午四点的时候,金生出现在小店门口,人未到声先到:“晋阳,我给你带了一些柳条子。”
说完便走进来,把手里的一把柳枝和柏枝丢到墙角。
坐在柜台后面,清理石头的顾晋阳还未抬头,便已经闻到了松柏特有的脂香。
转头看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树枝,唇角微弯的问道:“又去祸害学校的老柳树了?”
金生被他说道有些不好意思,打了一个哈哈:“谁让那里的柳树枝长的最好呢。”
他们以前读书的学校门口有一颗大柳树,三人合围那么粗。
有人说一百年,也有人说二百年,真实年龄已经不可考。
每年清明之前小镇年轻的小伙子都会去祸害一遍。
好在柳树有个特性,折去老枝新长成的枝条更直更韧。
因为这样,这么多年来,一直被祸害的老柳树不但没事,反而越长越好。
小镇上的清明节不兴祭祖,每家每户都会在大门,屋门的门框上插柳枝柏枝,不生火,不食热食。
所以,金生才会给他送这些东西。
说是清明,其实应该叫寒食节。
不过,小学中学的学生倒是会组织,去烈士陵园扫墓。
而顾晋阳每年这个时候,也都会去墓园看看师父。
金生自然也知道他这个习惯,放下东西没有马上走,顺口问了一句:“明天要不要我送你?”
从小镇去县里的墓园要转车,还是挺麻烦的。
金生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年前也买了一辆小车,出个门很方便。
反而是顾晋阳,虽然手中有些积蓄,但却一直没有买车。
平时不出远门到不觉得,一旦要出远门,便有些不便。
不过顾晋阳倒不觉得,去墓园不需要带太多的东西,并不需要送。
顾晋阳摇了摇头。
金生见他摇头便也没多说什么,又说了几句闲话,便离开了。
第二天清明节,顾晋阳一大早起来做了早课,插好柳枝柏枝,吃了饭,收拾了东西便背着包出了门。
把钥匙留给金生,交待了一声,步行到小镇上的客车站,坐上开往县城的第一班车。
客车走走停停四十分钟才到新邑县城车站。
出了站,又转了开往墓园的公交,晃晃悠悠半个小时过去,才来到墓园。
清明节,墓园里的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不过墓园禁止烧纸,来上坟的基本人手一束鲜花。
顾晋阳在门口的卖花的摊子前面停下,选了一束白色的花束,拿着往墓园所在的山头走去。
来到师父的墓前,把东西放下,弯着腰把墓碑周围的落叶一一捡起,又拿着抹布拂去石阶上的浮灰,把花束摆上去。
之后才从包了拿出带来的东西,神情郑重的一一摆在供台上。
一支后院折的木芙蓉,一个苹果,一个茶杯。
木芙蓉是师父最爱的花;
苹果是师父最爱的水果;
而师父不喝酒独爱茶,祭奠他,自然要以茶代酒。
把东西摆好之后,顾晋阳又拿出带来的保温杯,从里面倒出提前沏好的茶。
端起茶杯,把茶水浇到墓碑周围的地上。
自始至终,他的神情都严肃认真里带着淡淡的悲伤。
做完这些,才跪在墓碑前,仔细的擦拭墓碑的每个角落。
轻柔的抚摸着墓碑上的“沈溪”二字,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那一年,他去读大学的前一晚,师父一脸欣慰的摸着他的头,感叹:“阳阳转眼就长大了呢……”
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刻师父的表情,一扫以往的沉寂木然,自然的带上了一丝活气。
那时,天真的自己还以为师父的精神状态变好了。
谁知,半月之后,他便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师父去了。
想到这里,顾晋阳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额头靠在师父的墓碑上,悲伤的闭上了眼。
没能送师父最后一程,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哭过一场,顾晋阳又待在那里,看着师父的墓碑,静静的坐了半天,才赶着最后一班车,离开墓园。
回到小店的时候,除了眼睛有些红,其他的都已经恢复正常。
金生今天一直待在小店,帮他照应着,看到他回来,有些担心的打量了他一番,看他情绪还算平静,才放下心来,告辞离开。
在墓园里待了那么久,顾晋阳的心绪早就恢复,只是周身的气息犹显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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