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言宁、言安长老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 发现自己身处神火殿后方的地牢之中。
外面很安静,言宁长老尝试着打破地牢, 可掌心发出的灵力刚碰到铁栏上面就激起一阵莹光, 符文依次亮起,宛如水漾清波流转。
地牢外设了符文法阵?!
言宁长老倒吸一口凉气, 眼见灵力瞬时被反弹而回, 他急忙闪避, 差点儿就被那道雄浑灵力砸在了身上。
他拂袖,怒而叫喊道:“人呢?!外面有人吗?!”
旁边的言安长老一反常态神色镇定, 他盘膝打坐, 合着双眸, 淡淡说道:“师兄, 别喊了,申飞焕既然给咱们设了套, 必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就算喊破喉咙, 也不会有弟子理我们的。”
果不其然, 言宁长老叫喊了半天,也没有弟子过来。黑暗的地牢阴冷又潮湿, 他们几个好似被流炎谷所有人遗忘在了这个角落。
转头一看,其他长老依然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清醒不过来,根本就指望不上。
“申!飞!焕!”
纵然再不甘心, 言宁长老也没办法破牢而出,只得丧气地坐回了自己师弟身边。
……
申飞焕雷厉风行,对整个流炎谷进行了大清洗,将所有对他心怀不满的人全部剃了出去。
在梦司谣与风烟挈的建议下,他先舍了一笔资源出去,向楚云宫示弱求和,赎回那些被扣住的合作商队,暂且缓解了两方之间的紧张氛围。
然而,当楚云宫回过神时,流炎谷已经在边界地区集结起修士大军。
申飞焕直接给楚云宫下了战帖,并且狂言道:“老子舍了谷主不做,也要夺了原玖老狗的楚云宫,在他的坟前种满蜜树,专卖他尸骨精气产出的朱玉蜜脯!”
得知消息后,楚云宫应战,凌剑宗、霓光宗、紫玺门……大大小小二十余个归附于楚云宫的仙门也同时向流炎谷宣战了。
一时间,两方地界陷入了战前的紧张态势。
*
东南之境气候宜人,往往天朗气清,碧空如洗。
楚云宫整体都由碧情海产出的雪树搭建而成,其色白中透粉,材质轻灵坚实。经过特殊炼制后,足以承受元婴境强者的攻击而不破损。
天宫四方各自装有一对凌天鹏鸟的鹏翅机关,只需按期渡入仙灵力,机关激活,鹏翅便会自行扇动,形成浮风,将整座天宫带起在空中。
烟云缭绕之间,天宫仙音不绝,光华流转,在凡人看来,就是遥不可及的梦幻仙境。
宫主原玖坐于大殿之上,冷眼听着下方弟子汇报战况,一声未发。
他今年已有两千余岁,可形貌却像是三十多岁的青壮年男子。他一头红发宛如火焰,腮帮上长着浓密凌乱的胡须,一双铜铃似的大眼怪异地凸着,让他看起来凶横非常。
百年前他重伤闭关时,不过只是元婴境初期,说来因祸得福,谁都没想到,他百年后出关,竟然踏入了元婴境大圆满。
麾下众修纷纷恭维,说他成为洞虚境强者指日可待,但只有他自己知晓,这一天很难来到。
因为……他如今的元婴……是杂伪元婴。
原本他是有玷元婴的,杂色不多,可没料到,百年前的伤势还是对他的资质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当他修炼痊愈,修为上升,元婴却也成了杂伪元婴。
无法逆转。
思及至此,原玖深呼吸一口气,眸光愈发晦暗。
下方弟子汇报完战况,颤颤巍巍地退下了。蕴霄真人抚须一笑,对宫主原玖说道:“宫主放心,泽涵已经在裕天河岸边严阵以待,只要申飞焕敢过河,绝对让他有来无回。”
他笑了一声,又说道:“原本流炎谷就没有元婴境修士可撑门面,当初申飞焕仗着宫主闭关,言宁言安两个老头会些邪术,常常不把我们楚云宫放在眼里,这一回他既然有胆子宣战,那也不要怪我们无情。流炎谷嘛,也确实没有资格与我们并名而列!”
原玖动了动身体,将重心从左侧移到右侧,一袭华丽紫袍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响。
“若本尊没有听错,流炎谷的人已经在裕天河对岸待了十天了,他们为什么还不动手?蕴霄,你考虑过么?”
“这……”蕴霄真人稍稍思忖,答道:“我楚云宫傲立云腾大陆已有五千余年,底蕴深厚,远非其他门派可比,想来,那申飞焕应当也心怀畏惧,不敢贸然出手。”
原玖鼻孔喷了喷气,毫不留情道:“你错了。”
蕴霄真人讶异,放下胡须收回手放在身前,态度乖顺,“还请宫主明示。”
原玖瞥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敕舒真人,手指抬了抬,“敕舒,你来告诉他。”
“是。”敕舒真人态度恭谨地拱了拱手,语气淡然无波:“流炎谷宣战后,只用了短短两天的时间就赶到了裕天河边,可他们并没有趁着河岸防守薄弱而立刻攻过河来。有道是兵贵神速,申飞焕既然横心与我们为敌,那也没道理花费整整十天的时间作战前准备,表面虚张声势,实则刻意拖延,很可能抱着其他目的。”
“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申飞焕意不在攻过裕天河,而是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蕴霄真人不懂,“其他人?除了他流炎谷麾下那几个不入流的小仙门,还有谁,总不会是天照城?可当年他们少城主意外失踪,老城主重病卧床,天照城早就与世无争了。”
“如今宫主是云腾大陆第一人,这段时日不知有多少修士前来投奔效劳,又有谁敢在这种时候与我们楚云宫作对呢?”
听到他的话,原玖眉头拧起,闭上铜铃似的大眼。
敕舒真人一看就知道宫主这是对蕴霄真人不满,连忙多说了几句,“蕴霄,你莫不是忘了前段时间从渊萝岛传回的消息?”
蕴霄真人怔了怔,“玉鼎派灭亡的事情?你是说……灭鼎宗那两个元婴境修士?”
见他终于反应过来,敕舒真人松了一口气,“如今,我们除了知晓有两个元婴境修士从天波渺来了云腾大陆,其他的都还不清楚,说不定,那两个元婴境修士已经来了我仙门地界,也未可知。”
“你是说,流炎谷请来了元婴境修士?!”蕴霄真人像是想通了什么,忽然抬高嗓音,脸色都有些发白,“是了,申飞焕肯定是用他赚来的灵石请了灭鼎宗的元婴境修士帮忙,否则,他怎么敢对咱们宣战呢!”
“好了!”厉喝声响起,原玖再度睁开了眼睛,他冷冷扫过在场所有修士,磅礴威压逼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裕天河那儿留一半人,另外一半暗中布置到天宫附近,所有人都把招子放亮点,可别让人混进来了都不知道!”
“到时候,本尊可不会轻饶!”
敕舒真人和蕴霄真人匆匆起身,领着众人拜倒在地,“谨遵宫主令!”
……
原玖考虑的没错,确实有‘其他人’潜到了云中天宫附近。
梦司谣是纯阴天体,修为踏入元婴境后气息更是内敛,除非他刻意暴露自己,或是修为高过他整整两个等级,否则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至于风烟挈,他出身神秘,秘法众多,自有办法遮掩自己的气息。
而法宝化灵的镜儿、扇儿,他们本就不是真正的人修,自然也没有任何气息能被感知到。
所以,纵然原玖已经达到了元婴境大圆满,却也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
月色下的孤峰峰顶,梦司谣仰头凝望头顶上方的天宫,伫立风中良久。
多少年了,他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噩梦中的地方。
时节已是春分,空气中带着晚梅的清冽香气,环绕他的衣衫,让他身上也沾染上了幽香。
风烟挈从后方阴影中缓缓走出,他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忍不住伸手发附上了梦司谣的肩膀。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随着他的声音,梦司谣转过了身,黑玉似的眸子隐隐有些猩红。
“就从今晚开始。”
……
夜晚的楚云宫依然灯火通明,因着最近的战事,不少修士振奋精神,一改往日的懒散懈怠,不分日夜地修炼起来。
演武广场上,甚至还能看到不少弟子施展术法,切磋打斗的身影。
月色渐渐模糊了,似乎有妖风顿起,一阵强过一阵,刮得草木来回摇晃歪倒。
有弟子站在原地,隐隐觉得身体不稳,忍不住说道:“怎么起了这么大的风?该不会要下暴风雪吧?”
“这风有点儿怪。”旁人不住啧啧,“已经春分了,怎么会有暴风雪呢?而且咱们可是在天宫啊,就算有暴风雪也是落不下来的。”
话虽如此说,可风越来越强了,渐渐地,风里还多了其他东西。
“为什么我的丹田忽然有些抽痛……啊啊……”
“我,我也使不上力气了……”
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倒在了地上,烛火光影中,淡淡的红烟随风而起,刮遍了天宫的每一个角落。
原玖没有休息,他正在大殿之内闭目养神,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外面不寻常的动静。
“何人犯我楚云宫?!”
他大声咆哮,犹如被激怒的凶兽,闪电般出现在了天宫的上空。
大眼凸起,金光若有似无,他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倏地伸出手,抓住了什么。
是一团红烟,他张开大掌,发现掌心内正有微若无物、肉眼难辨的红虫在不断蠕动。
“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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