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的狂风啸叫地更响了, 外面的力量疯狂地拉扯着院门,门栓咔咔咔裂出数条缝隙, 眼看着就要一断为二。
此时, 院中的鸡鸭猪遽然发动,一齐向栅栏推挤而去, 似是想把阻碍它们前进的东西彻底踩碎一般。
“我饿了!我饿了!”
栅栏摇摇欲坠, 鸡鸭猪们突然开口叫喊, 嗓音宛如老妪口中含着砂砾发出,尖利而又可怖。
“我饿了!我饿了!”
一声比一声急, 一声比一声利。
这一刻, 面前的纸扎制品, 似是被恶灵附了体。
风烟挈疾呼道:“小谣, 退后!”
手掌翻飞间,一道道雄浑的白色仙灵力从他的掌心发出, 急落到栅栏前方三寸的地面上, 霎时就点亮了一大片的蓝色火焰。
哭嚎登时四起。
它们不知, 风烟挈早就在院落中埋下了神火的火星。
天外神火, 无物不焚,更何况是区区恶灵附体的纸扎制品?
鸡鸭猪们惊慌失措地退后, 又猛地倒在地上,像是失了魂,再无生机。
梦司谣与风烟挈对视一眼,稍稍松了一口气,可环顾四周, 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
两人陡然转身,看到先前还在狗屋中的纸狗突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院墙上。
它蹲着,后腿和尾部全都皱在一起,形成一个怪异的形状,像是坏了一样。
见到他们发现了它,它歪歪脑袋,兀地咧开嘴巴,向两人阴森森地喊:“我饿了!”
‘啪!’
一声响,恍如弦断,院门停止了晃动。
院墙上的纸狗直直地扑了下来。
它的动作快到不像是纸扎的死物,幽幽蓝火中,它那颜色涂抹不匀、只糊了一层纸片的眼窟窿,突然间变成了活人似的眼珠。
梦司谣与风烟挈二人同时取出了半月状的阵盘,一枚枚符文如急湍般奔流而出,在二人身前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盾墙。
嘭——!
纸狗的脑袋重重地撞在盾墙上面,脖颈部位的纸面瞬间开裂,露出了里头竹篾制成的骨架。
盾墙有弹反之力,纸狗只是停留在盾墙上片刻,就被一股力道掀飞了出去,滚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外面响起更多的惨嚎声,直到天际露出鱼肚白,才堪堪停歇。
天光亮了,晴空下却无阳光,院中的蓝火逐渐熄灭,被烧干到开裂的泥地也冒起了缕缕灰烟。
松动歪倒的栅栏后面,纸扎的鸡鸭猪四散着倒在地上,满身泥灰,颜色已经不复昨日那般鲜亮。
村庄中渐渐响起了说话声,嗡嗡嗡的,伴随着一道道院门开合的声音,脚步声纷乱交织,似乎许多修士都离开了居所。
梦司谣与风烟挈在院落中站了一夜,听得外面的动静,便打算出去看看情况。
梦司谣让镜儿扇儿化作人形守卫院落,又说:“记得把纸狗锁进狗屋里面。”
镜儿一见地上的纸狗头颅凹陷,脖颈开裂,原本干净整洁的纸面也沾了泥灰,不禁讶异万分,又跑去鸡鸭猪那儿一看,忙问道:“主人,仙君,发生什么了?这些小玩意儿怎么成这样了?”
扇儿也有些好奇,但他从不主动询问,见镜儿开口,便站在一旁等着答案了。
因为不确定夜晚的事态会如何发展,所以保险起见,梦司谣并没有让他们出来,而今白日天晴,纸扎制品岿然不动,想来并不会有什么问题,梦司谣便简单地回答道:“昨晚这些东西似乎被恶灵附体了。”
“恶灵附体?”镜儿与扇儿面面相觑,望向鸡鸭猪狗的目光也凝重不少。
风烟挈已经把弯折裂开的门栓推了下来,院门打开,涌进来柔和的清风。
梦司谣回神,记着要出门,便转头说道:“想知道更多详情的话,镜儿你自己照一照吧,我们先出去看看情况,晚点回来。”
“是!”镜儿扇儿同声应答,随后便开始收拾院落中的残局。
风烟挈关上院门,法阵的光晕若隐若现,遮掩住了门后的一切。梦司谣看了看不远处正自热络聊天的修士,指了指前方,“走,我们过去。”
那几个修士的修为都不过是元婴境,当发觉洞虚境强者的气息将他们笼罩,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背后,俱是大惊失色,双腿战战。
“前、前辈……不知有什么吩咐?”
说来也是心酸,三洲之内,元婴境修士几乎横行无阻,大多也在宗门之内担任重要职务,日日接受门下弟子的跪拜与敬意。
可到了五山,曾经的强者,却变成了堪堪保命的弱者,一旦遇上洞虚境修士,就有可能会面临生死威胁。
梦司谣和风烟挈无比庆幸当初他们足够谨慎,没有在元婴境时期就贸然进来。
“你们刚刚在说些什么?”风烟挈问。
他嗓音清越凛正,一听就让人觉得是一位怀瑾握瑜、光风霁月的人物,那些修士胆子便大了些,答道:“两位前辈,我们听说有新的地点出现了!”
“新的地点?”梦司谣回想前两天与梦司谣刚到第四层的时候,曾经在村庄周围探查过一圈,只见道茫茫涌动的黑气,想要尝试进入,却被无形的力道阻隔回来。
若是会有新的地点出现,那恐怕就是在那些黑气范围中了。
“是的!晚辈几人也才刚刚听说,正要去往村口查看情况。”
见他们也说不出更多消息,梦司谣与风烟挈便点了点头,翩然离去了。
那些修士望着他们背影消失,大大松了一口气。
“那两位洞虚境前辈,恐怕不止初期境界了吧?”
“威压好可怕,我一个元婴境后期都感觉呼吸不过来,恐怕在中期以上了……”
当梦司谣和风烟挈赶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修士在了。这一次,地面上并没有出现纸扎制品,而是延伸出来一条路,道路曲折不见尽头,通向了阴影后未知的区域。
刚靠近人群,便听到他们在说昨夜的惨叫声。
“难道有人死了吗?可是并没有血气的味道啊?”
“等会儿数数人数不就行了?”
“这办法没用,万一有人躲在民居里不出来,清点出的人数可就对应不上了。”
其中,有一道声音格外突兀,“你们怎能这般镇定,难道你们住的地方,晚上没出什么事情吗?”
人群登时安静下来,不少修士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到发声者身上,牢牢锁定了他。
“阁下在说什么,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阁下那儿怎么了?”
见如此多的人同时质疑自己,发声者反而更加不服气了,“你们昨晚拿回去的东西,难道没活过来吗?”
“活过来?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呢?”
“纸物无灵,怎么会自己活过来?阁下莫不是昨夜睡得太久,被噩梦魇着了?”
“你们——”那发声者急得气息不稳,忙环顾四周,忽地奔到一名修士身前,厉声道:“阁下是住在我隔壁民居的吧?难道你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明明听到你的院子里发出了阵阵惨嚎!”
“惨嚎?我一夜好眠,根本就没有事情发生。既然你要欺瞒大家,也别攀扯到我的身上!”
发声者大怒,忍不住喷了脏:“放你的狗屁,我欺瞒谁了?我明明听到你那儿有声音的!”
“贼子狂徒,竟然敢出言不逊,找死!!!”
打斗骤然爆发,人群四散而开,迅速地避让出了一大块空间。
梦司谣与风烟挈也随着人群退后,目光交汇之下,默契地想要去新出现的地点瞧瞧情况。
不少修士与他们都有同样的想法,不等动身,只见道路尽头,有一个老者忽然出现。
老者似乎是忙碌了一上午,袖口裤腿上沾满了草屑灰土,他身后背了一个临时编起的竹筐,满满当当地装了许多东西。
瞧见村口有人在打斗,他不欲招惹是非,持了一方隐阵阵盘在手中遮蔽身体,又借着路边丛生的荒草,急急地避开其他修士。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然而,却瞒不过梦司谣和风烟挈这两个铭纹师。
“那不是昨天在村口说话的年老修士么?”梦司谣觉得奇怪,略微沉吟片刻,道:“他一大早出来,显然是知道新地点没有危险,可能新地点的出现,与昨晚的情况有关。”
风烟挈点头,目光却盯着那老者的背影,“这样,我们兵分两路,小谣,你去跟踪那老者,看看他住在何处,而我现在去新地点探查,以免有什么物品存在,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梦司谣转过头,果然看到有不少修士已经等不及地走上了新出现的小路,“好!事不宜迟,咱们赶快行动吧,等会儿在家里汇合。”
听到‘家里’两字,风烟挈怔了怔,这才动身。
两人分开,梦司谣跟上了老者。
他是纯阴天体,气息天生内敛,一路过去,并没有被老者发现。
那老者住的地方并不远,可因为院门位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中,平常修士走过,若是不仔细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所以还算一个不错的隐蔽场所。
梦司谣记下了周围地点的特征,又在院门口悄悄洒了特殊的晶粉作为标记,这才回到了先前居住的地方。
镜儿扇儿已经重新加固了栅栏,锁好了狗屋,院子里干净整洁,仿佛从未发生过昨晚的事情。
不多时,风烟挈便回来了,背上也背着一个新编的竹筐,装了满满当当的东西,手中还抱着一截原木。
不等梦司谣查看竹筐里的东西,风烟挈神情严肃道:“小谣,我想,我们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么?”
镜儿扇儿自觉地接过东西,风烟挈放下原木,斟酌了一下语言,解释道:“我刚才去了新地点,那儿并没有特殊的东西,是一大片凡间农田,种植着许多农作物,我想可能有用,所以搬回来了一些。但这并不是重点,我在田埂上行走的时候,回望四方,隐隐觉得……这些农田像是按照了特殊的方位进行分布的。”
梦司谣感觉到了什么,“特殊的方位?”
“嗯,我怀疑,这个村庄存在着一个法阵。”
“可是咱们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风烟挈笑了笑,道:“因为这里不能飞,我们先前都是徒步在地面观察四周的,若是……”
梦司谣福至心灵,刹那间就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
“若是我们能飞,从空中俯视整个村子的话……说不定整个村子就是一道法阵,而民居、农田就是组成法阵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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