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 梦司谣出门去找木辉族长,可刚刚走下栈桥的时候, 他发现有族人正在桐氏兄弟的树屋前来来往往, 脸上都是一副焦急神色。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梦司谣走近询问,桐商见他一来就哭了, “舟儿昨天晚上回来后就一直睡不安稳, 今天早上我起来, 察觉他有些发烧,便喊医师过来, 没想到, 舟儿因为受了惊吓, 之前中的毒也发作了。”
“云梦大哥, 舟儿不会出事吧?”
望着桐商期盼的眼神,梦司谣的心抽了一抽, “不会出事的, 你放心。”
这段时间, 桐氏兄弟经常帮他做事, 两个孩子单纯又真诚,梦司谣不自觉地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弟弟来看待。
原本他就一直对木寿族族人所中之毒耿耿于怀, 但是始终都没找到一个适合的机会问出口,如今正好遇上事情,梦司谣便问:“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之前中了什么毒?”
桐商正要开口回答,屋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是木辉族长带着其他医师赶了过来。
桐商抹了抹泪,忙不迭迎了上去,“族长爷爷!”
木辉族长的脸色也有些凝重,桐氏兄弟的资质还算不错,要是桐舟出了事情,肯定也会影响到桐商的道心。
“桐商,你别着急,先让医师去看看桐舟吧。”
见这么多长辈来到家中,桐商原本焦急的心情也渐渐缓和下来,领着医师去床前查看桐舟的病情了。
木辉族长幽幽地叹了口气,见梦司谣定定望着自己,似是有话要说,便招招手,让他一起跟着离开树屋。
两人远远地避开了人群,走到栈桥栏杆旁,这儿距离桐氏兄弟的树屋并不远,若是有事情发生,也能很快就赶过去。
梦司谣也没浪费时间干站着,开门见山地问道:“族长,族里不止桐舟一个中毒了吧?我第一次来族里的时候,就发现很多族人的脸色不太正常,是发生了什么吗?”
木辉族长久久不语,好一会儿才回答:“其实,这得怪我……”
梦司谣怔了怔,却见木辉族长侧过身子,将目光投向了远方雾海,嗓音低沉,道:“原本你刚来到族里,我怕你会介怀,便没有挑明,没想到你自己却看出来了。索性,我便都跟你说了吧。”
“其实如今的木寿族,已经穷途末日了……”
“千年前,我族大司农意外在战场陨落,连同他手下的草木之灵也都没能回来,进入战场的族人更是死伤无数,如今只剩下区区两百余人,只有八十之数能够再进战场。”
“无人杀敌,便得不到资源,而资源不足,便无法培养更多更强的族人,这是一种恶性循环。为了改变木寿族日益衰微的状况,我自作主张,带人出去寻找大司农曾经说过的,能够辅助其他作物生长的奇物——蒻阳木。”
“辅助其他作物生长?”梦司谣疑惑道:“是用作肥料提供养分,还是什么?”
“不是。”木辉族长摇了摇头,叹气道:“这种蒻阳木能够在白日吸收天光能量,夜晚的时候再慢慢释放出来,让周围的作物获得更多的天光照耀。”
梦司谣皱了皱眉,“那……”
木辉族长继续说道:“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将蒻阳木种在农田之内,一段时间后,作物也确实增产了三倍有余。族人们都很惊喜,因为在灵贝珠少有的情况下,这些作物含有的灵气,便是我们的修炼来源了。”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蒻阳木不但会释放天光的能量,还会释放自身带有的毒性,日复一日,作物不自觉地也成了毒物,等到族人食用的时候,毒素自然而然进了身体里,很难根除了……”
“出了事情后,族中医师用尽办法,也只能稍稍遏制毒素一二,想要彻底祛毒却是做不到的。族人心善,不曾怨怪于我,只是悲叹大司农去世太早……可我内心日日煎熬,若是木寿族真的覆灭在我手上,我便是万死难赎,是整个族群的罪人啊!!!”
说到此处,木辉族长痛苦地有些破音,他恨恨地拄了拄手杖,眼眶盈盈涌动泪意,喉结滚动,发出了轻轻的哽咽。
梦司谣心绪难平,他只知道木寿族实力不强,却没想到,他们已经站在了悬崖口,往前一步就是深渊,俨然大厦将倾了。
深呼吸几口气,他安慰木辉族长,“我相信会有办法解决的。”
其实,先前是有办法的,就如狼炎险地中可以获得的镇命石,就能够吸取根除活物体内的毒素。
可惜了,自从梦司谣和风烟挈接连历劫突破,险地内已经改天换日,成了极其危险的地方,还被三盟联军控制住了出口。
而且,如今他身在五山,纵然一身洞虚境修为足以在狼炎险地中保命,可等到他攒到足够的镇命石再回到五山,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必须另外找一种切实有效的办法。
尽管有梦司谣安慰,木辉族长却还是伤情了许久,等到桐氏兄弟的树屋中传来动静,那医师走出门口,与桐商在说着什么的时候,木辉族长才回过神。
他抬手拭了拭眼角,苦笑道:“云梦,虽然你只来族中几日,但我看得出,你并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说句真心话,你的天赋在族中算是最好,所以在心底,我与几位族老已经将你看作了木寿族未来的希望。”
“当然,我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在逼你非要作什么承诺,只是希望,哪怕你不愿意成为下一任族长,也尽可能地带着木寿族坚持得久些……再久些……”
木辉族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完全是基于多年阅历的判断。
他看得出,梦司谣并不是安于现状之人,他向往更广阔的天地,而他拥有这般绝佳的天赋,日后成就更是不可限量,区区一个木寿族,怎么可能留得住他?
所以,木辉族长说出先前那番话,是出自自己的私心,他对木寿族有着很深的感情,也希望尽量让木寿族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梦司谣确实作不出任何承诺,他伫立风中,看着身侧木辉族长的苍老身躯,天光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显得孤寂而又可怜。
远一些的地方,桐商已经抱着胳膊哭了起来,肩膀不住耸动,像是抽抽搭搭地在哭。
梦司谣长长舒出一口气,问:“族长,还有蒻阳木么,我想拿来看看。”
木辉族长顿了顿,忙点头道:“有!我等会儿就让人拿到你那里去!”
就在这时,有族人从远处栈桥上跑了过来,“族长,纳林族来人了!”
“纳林族?”木辉族长与梦司谣对视一眼,匆匆拄动手杖迎了过去,声音也抬高了许多,“他们在哪儿,有没有说是来做什么的?”
不怪他如此激动,自从木寿族一蹶不振,已经许久都没有其他木系族群主动上门了。
那族人喘匀了气,说道:“说是来谢谢咱们族中新来的后继者的,要不是及时帮他们赶走了飞鹰,恐怕他们的集市广场就要彻底毁掉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木辉族长转身招呼梦司谣道:“云梦,你也过来一下!”
梦司谣没有拒绝,跟着木辉族长一起去迎接纳林族了。
纳林族的人十分客气,脸上笑容满满,还带来了许多礼物,言语之中没有丝毫看不起木寿族的意思,哄得木辉族长老脸通红。
末了,他们打量着梦司谣,为首者笑问道:“不知云梦兄弟当时是如何驱赶飞鹰的,可否告知我族呢?”
木辉族长帮忙解释道:“我们新来的后继者云梦是一名魂师,当时使用了一些特殊的符文,才驱赶走飞鹰的。”
“正是。”梦司谣十分自谦,又说道:“都是大家的功劳,我不过是在最后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当时飞鹰在围攻下已露疲态,向我冲来之时,正是力竭之际,我瞧准了机会,使用了一些能够影响飞鹰魂识的符文,才让它惊惧褪去了。”
“哦,原是这般……”纳林族的人笑起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多少有些不信。
两方又你来我往地客套了许久,有木辉族长这位阅历丰富的老族长在前头顶着,梦司谣倒也没费什么心力与口舌。
纳林族的人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便留下礼物,告辞离去了。
等到木寿族的树屋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纳林族的族人才愤愤说道:“那木辉族长真是老奸巨猾,明明不是魂师的缘故,偏偏要说那云梦是靠着符文驱赶飞鹰的!”
“哼,以往族群内也不是没有魂师,何曾这么容易赶走凶兽?这云梦身上,恐怕还有别的秘密!”
“好了!”听得耳畔嘈杂私语,纳林族为首者也有些心烦意乱,当下斥责道:“有些话在自己族中说说便好,既然探听不出那云梦的秘密,那咱们就按照族长的吩咐,今后多与木寿族接触。”
“接触?那木寿族都快不行了……”
“别废话!这是族长的命令,你们谁敢违抗?!”
纳林族的族人们无奈,只得应了声,闷闷地跟在为首者身后往族中走去……
梦司谣不想要纳林族的东西,打算全部留给木寿族的其他族人。
但是木辉族长不肯,非得要与他瓜分清楚,还说什么人家谢的是他,不是木寿族,梦司谣理当多拿一些。
梦司谣最后只拿了一枚褐色的圆球就走了,木辉族长说,这件东西极其罕见,叫作琼蛇之眼,能够洗涤识海,增强魂识。
回到树屋的时候,苓苓和幻茸青正眼巴巴地待在窗下,一起等着他回来了。
见到梦司谣出现,两个草木之灵立刻直起身体,向他围了过来。
苓苓胆子大,瞧见梦司谣手里握着东西,便一把抢了过去,闻了几下后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你……”梦司谣无奈,他原本还想自己服用琼蛇之眼的。
然而苓苓刚吃下没多久,就整个脑袋开始发红,脚下也有些发软,跌跌撞撞地差点儿摔在地上。
梦司谣吃惊,连忙伸手抱起它,触碰之下,感觉到它的体温异常灼热,就像是刚刚在沸水中浸泡过一般。
“苓苓、苓苓?”
梦司谣轻轻推它的脑袋,然而它只是嘴里叽里咕噜几声,便陷入了酣眠。
没办法,梦司谣只得看向了幻茸青,“你知道它怎么了吗?”
幻茸青似懂非懂,仔细地瞧了几眼苓苓,并没有什么反应。
梦司谣一时间也没办法,只能让苓苓先休息一晚,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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