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时间匆匆而逝,梦司谣将水灵魔卷前两卷的心决全部都记了下来,试着开始修习。然而稍稍引动丹海内的紊乱灵力,全身就挣扎般的痛,无奈只能暂时放弃。
先前自毁丹海造成的创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必须先静心调养,准备后续的丹海重塑。
又过了十天左右,月灵胧派人传消息过来,说仪式的举行时间已经选定,与此同时,云若岚手里的衣裳也做好了。
半个月的相处下来,她似乎是从梦司谣身上得到了心理的慰藉,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脸上血色也恢复了一些,不再跟先前那样脆弱敏感。
“星儿,来试试看。”
捻断最后一根线头,她将衣裳递给梦司谣,把他推到屏风后面,“要是哪里不合身,娘立刻改好。”
等穿好出来,云若岚扯着他左看右看,不住的拍手,“真好看,我的星儿终于长大了……”
望着她脸上洋溢的灿烂笑容,梦司谣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我要找个地方,暂时闭关了。”
够久了,这段时间他等同于凡人,根本无法动用灵力,他已经想好等拜师仪式一结束,就开始重塑丹海。
笑容瞬间消失,云若岚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眼色,“你、你要去哪儿,多久……”
“就在云府里,大约一个月时间。”
梦司谣瞧着云若岚的脸色不好,连忙加了一句,“您不是说还要给我做衣裳么?等您把衣裳做好了,就能见到我了。”
“要闭关了……星儿……做衣裳……我……”
云若岚低着头,不停的絮叨着,云鬓散乱在皎白的后颈上也不知重新挽起。她有些手足无措,用力攥揉着衣衫一角,似乎在极力压抑情绪。
“我回来后,给您带礼物,好吗?”梦司谣怕她再度发狂,只得继续宽慰。
云若岚转过身子撑住旁边的桌椅,瘦弱的肩头颤动不止,“好……”
庆幸的是,直到梦司谣要离开的那天,云若岚的情绪都还算稳定。等月灵胧过来解开禁制,她也只是白着脸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见她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正常,月灵胧惊喜万分,“师姐,你好些了吗?”
然而云若岚却是不答,防备的往旁边躲去,扯着梦司谣的袖子压低声音说:“星儿,你跟娘约好的可别忘了,一个月后就回来,还要给娘带礼物……”
梦司谣望着身上的衣衫,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缝改,迟疑了片刻,向她恭敬行礼,“请您保重身体,我很快就回来。”
月灵胧叹气着摇摇头,“走吧。”
禁制重新被设下,梦司谣走出了这半月来与云若岚一起居住的小院。
被月灵胧带着凌空飞起的时候,梦司谣回头望了一眼。
云若岚正倚在院中那棵百年奇柳的树干上,依依不舍的目送他离开。
天朗气清,柳叶飘飞,那双秋水般的盈盈眼眸里有水光涌现,似乎是有千言万语却没来得及说出口,她无声的流着泪。
梦司谣垂下眼眸,转过头不再看她,随月灵胧去了。
*
水情老祖闭关的禁地大门前,众位长老与三百多名弟子已经在列队等候。
风幡在空中扬起,发出猎猎响声,资历最老的水珍长老踏步在前,转身望向众人,沉沉开口:“祭拜府树,告宣全府,入门仪式,启——”
月灵胧领着众人先行行礼,齐声诵念,一系列复杂的流程走完后,人群当中便让开了一条道路,出现在道路尽头的,正是整肃仪容后的梦司谣。
衣衫合体修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少年犹如新竹般挺拔的风姿,梦司谣并没有遮掩自己的面容,只是神情淡然的向前走去。
因为创伤初愈,他脸上依然带着一抹病态的苍白,但这抹苍白却增添了几分怜弱美感,不知道惹得多少弟子的心潮泛起柔情波澜,望着他发起愣来。
多数弟子并不认识他,在被他容貌惊颤的同时,也十分意外为何被收为水情老祖记名弟子的会是这样一个少年。如果不是月灵胧与一众长老在前,他们肯定忍不住激动的心绪,要大声商讨一番了。
“执信香,九叩首——”
在水珍长老沙哑的嗓音里,梦司谣端举双手,接过月灵胧递过来的信香,重重在地上叩了九叩。
“礼成——”
梦司谣奉上信香,转而接过了月灵胧赐下的一块新的身份令牌。
水珍长老再度开口,嗓音传遍每个弟子耳中:“从即刻起,你便是水情老祖的记名弟子,赐号为云,名为云谣,地位与众长老等同!”
下方弟子齐齐行礼,高声呼喊:“拜见云谣师叔祖!”
手中的水晶令牌色泽浅白,指尖轻轻抚触,可以发现上面有一个凹陷的‘云’字。
望着眼前众人的面容,梦司谣不知怎么心口泛起微酸的感觉。
希望他的运气能好一些,这一回别再是可怕的噩梦了。
*
仪式结束后,梦司谣便请月灵胧给他找了个地方,准备开始重塑丹海。
“师弟,我会在外面守着,如果你无法承受痛楚,立刻喊我。”
月灵胧交给他不少丹药,极为担心。
梦司谣朝她淡淡一笑,“请师姐放心。”
这里是一处由天然冰岩筑造而成的练功室,温度阴寒彻骨,梦司谣按下机关,石门便重重合拢,将外界的最后一丝热度也完全隔绝。
盘腿坐在中心的冰岩床上,梦司谣查看系在怀里的乾坤袋,将里面三样东西拿了出来——黑镜、宝扇还有骨刃。
目光移动,梦司谣将黑镜放回了乾坤袋的最深处,转而捧起那把黯淡无光的宝扇,轻柔的抚触。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毕竟是你的主人。重塑丹海,干系到我的生死存亡,请你暂时抛开仙魔不同道的成见,为我护法。”
宝扇没有任何回应,梦司谣叹口气将它放在身体左侧,拿起了骨刃。
摩挲着骨刃的刀锋,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天晚上夜幕中绽放的绚烂烟火,森凛温度里那碗甜香的白团,赤红枫树下漫天叶落中的祈福,还有,那道白色身影。
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做什么?
惟愿变强,无人欺辱,这是愿望,也是决心。
紧握住骨刃,梦司谣虔诚的捶向自己的胸口,不知是在对谁说话,语气坚定无比。
“我一定会,变得跟你一样强大!”
梦司谣将骨刃放在身体右侧,摸了摸挂在颈间的蕴石,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运转水灵魔卷的心诀。
而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身体左侧的宝扇突然亮起,散发出浅浅的莹芒,将他的周身尽数笼罩。
*
一望无际的白沙细腻柔软,这里四处生长着一种奇异的黑菇,大的几近塔楼,小的也有半人多高,菇体坚硬如石,就算用刀剑劈砍也只能留下浅淡划痕。
如果飞身而立,可以看到平展形的菌盖上有一个个窄小的深洞,洞中时不时飘出小簇的黑色火焰,升在空中,晃晃悠悠,不知道要随着风游荡到何方。
漫天的小簇黑色火焰,在白天远远望去,黑压压一大片,仿佛是列队迁徙的黑雀,蔚为壮观。
而到了晚上,这些黑色火焰便会转为白色,逸散出柔和的光芒,将整片夜空都照亮。
这里,是流炎谷。
此时正有不少身穿黑白两色衣衫的弟子在推动沉重的货车,将货车上的大块晶石运送往谷中的禁地而去。
这些晶石实在太重,蛮兽根本无法拉动,只能由仙门弟子来推,饶是他们使用了仙灵力,都需要几个人合力向前。
车轮深深凹陷进白沙之中,轱辘滚动,发出令人心颤的‘嘎吱’声响,如同下一刻就要断裂开来。
“大伙儿加油,还有五十车就送完了!”
“谷主说了,送完这一趟,每个人可去丹房领取神火一份!”
众弟子口中齐齐发出激动的吼声,白色仙灵力涌起,继续奋力将货车推往禁地。
穿过数道禁制,货车终于进入了禁地的大门。
这里温度炽盛,热得弟子们几乎融化,还没有将货车推动多久,就已经满身汗水。
禁地之中,有一方巨型火池,日夜燃烧着蓝青色的特殊火焰,弟子们要做的就是将货车上的晶石投入其中。
这么辛苦,只是为了将晶石炼制出纯质的粉末,虽然那些弟子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用,但听谷中流传的消息说,是关系到门派将来的大事。
‘轰——’晶石被倾倒入火池中,带起的劲风将火焰扬起十几丈之高,差点席卷上身,弟子们连忙往后退去,汗流满面的脸上带着残存的惊颤。
一道白色身影从上空翩然而落,降临在那炽盛的火池上空,丝毫不惧高温,掌间吸力涌动,瞬间便将刚刚投入其中,已然被火焰包裹的晶石吸出了火池。
正当众弟子目瞪口呆之时,被火焰包裹的晶石再度‘轰——’一声落入火池中,下一刻,一道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隐隐带着怒意:“把你们谷主喊来!”
流炎谷谷主申飞焕站在白衣青年的面前,明明不畏高温,却不住的流汗,“大师,实在是太抱歉了。这批华岩晶的质量确实是差了点,我已经吩咐下去,重新寻找新的、品质好的了……”
白衣青年戴着霜色的冥狐面具,看不清表情,但嗓音却不怒自威,冷厉至极。
“不必抱歉,说到底晶石好坏与我无关。但阁下必须搞清楚,花费了大代价请我过来,是为了你们流炎谷。如果只是用劣质晶石敷衍了事,那铭出来的符文会有多少效果?阁下所构想的门派大计,也会随之成为一个笑话。”
申飞焕听得脊背发凉,连忙应声:“是、是、是我们的失误,多谢大师警醒,下次我们绝对严控晶石的品质。”
白衣青年不再多言,抬手做了个挥退的手势,申飞焕乖巧的正要退走,却听到背后响起了踟蹰的疑问:
“最近渊萝岛可有什么特殊的消息么?”
消息?申飞焕愣了半晌,他最近都忙着搜寻各类晶石,间隙时候听些消息报告也大多忘了,这一时间脑子乱糟糟的,消息全部混杂在一起,乱了套了。
申飞焕隐隐感觉自己记岔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消息倒是不多,血符门又洗劫了一批小型魔门扩充实力,星陨圣宗最近和玉鼎派似乎要联合起来搞什么事情。”
“哦,还有半月前各大魔门招收新弟子,好像有个老年修士自毁丹海想进幻幽殿,但幻幽殿已经收了一个天资不错的少年,就舍弃了那个年纪大的,引得很多人都议论纷纷……”
“好,我知道了。”白衣青年打断了申飞焕的话,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少年?已经进幻幽殿了吧,希望,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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