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琼华宴是第一次举办,花姬姬无花在追着魔流剑跑了这么些年,终于明白强追也没用,这家伙就是个冷心冷肺的魔,心中除了剑法,再也容不下其他。
更何况魔流剑四处找人挑战,姬无花实在功体低微,不拖后腿已经是好的了,而且也不喜欢争斗,所以就找了个山清水秀,远离江湖不易找到又适合自己的好地方安家,确定住在这里不挪窝了,所以就请了熟识的朋友来,也算认个地方,以后好走动。要不是流照君和叶沧澜没回藏剑山庄,他们也能在山庄收到邀请函。
虽说明白魔流剑实非良人,但姬无花还是喜欢啊,暗恋总不至于都不行吧。也许有一天魔流剑突然就想通了,愿意接受自己了呢?自己还是不要惹人厌,省得以后连机会也没有了。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追着跑,那么见魔流剑的机会就更少了,所以花姬就想到了办一个宴会,每过些年就请朋友们小聚一次,既可以一解相思,又可以维持友情,一举两得。
这次姬无花安排的是双人宴,两个人一个桌案,这样安排的用意所有人都明白,这样她就可以和魔流剑一桌。
结果魔流剑在她和褢天女坐下前就直接和流照君坐一起,直接让算盘落空。姬无花觉得下次还是安排一个圆桌吧,全都坐一桌,这样至少还有个座位留着给自己呢,总不至于魔流剑两边的位置都被抢着坐吧,谁这么不长眼?
姬家两朵姐妹花自然是要坐一起的,结果就是褢天女和姬无花一起坐了。
两个苦恋无果,两个无心恋爱,两个吃瓜看戏,这个座位坐得让姬云裳暗笑了好一阵,可惜,诛天和妖后没来,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此时在哪里“谈情说爱”,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又去打地盘了。
流照君和魔流剑两个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视,半低着头,垂目盯着桌案,动作整齐。
上首两桌的那四个姑娘聊的火热,一会儿就姐姐妹妹地叫上了。没办法,女孩子总是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很快就熟悉了起来,更何况,论人际交往,褢天女其实是一把好手,长袖善舞,只要她想,可以和任何人都能聊的起来,更何况是姬云裳和姬云霓这两个性情好的姑娘了。
“你怎么想到和我一起来的?不,应该是你怎么想到邀请我?”流照君此时心态还好,回想当初的年少,真想抽死当初低情商的自己,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至少有些眼力劲儿了不是,还是太史侯教得好啊。
“没什么朋友,就你了。当然,也有想看你怎么处理的。”风之痕端起盛放这琼花玉露的酒杯,和流照君碰了一下杯子,没有隐瞒自己也有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心态,轻抿了一小口,满口清香,体内经脉还有种被洗刷的清爽之感,看来是蕴养经脉之效。
“不是还有诛天?”流照君笑着磨了磨牙,没想到风之痕也有这么腹黑的时候。举杯饮下一口杯中佳酿,清凉的琼花玉露浇熄了内心本就不怎么烈的小火苗。有这么好喝的饮品,就算褢天女的情谊有些难挡,但也值了。
这琼花玉露有调养经脉的功效,虽不是独一无二,但也别有一番滋味,花姬还是费了一些心思的,催生这么些琼花玉露,想必也是耗费了不少功力。
魔流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摸了摸手边的佩剑:“你还是想想褢天女吧。”
流照君一点也不想理会魔流剑了,这天已经聊不下去了。
褢天女端着酒杯,婀娜多姿地款款而来,倒没有贴上来,还是保持着自己的一份自重:“玄君,在聊什么呢?也不和我们说说?”
“聊剑法呢,正和风之痕约下次比剑的时候。”流照君笑容自然,好像刚才真和魔流剑聊的这个一样。
好办法。
魔流剑学到了。在场六人,就他和流照君剑法高超,褢天女和花姬都不是这块料,压根聊不起来。还有比这更适合的拒聊借口吗?
姬云裳觉得,流照君和风之痕根本就是两个直男,压根没有那条谈恋爱的脑筋,人家都倒追了,还不接受,真是注孤身。
小声和姬云霓抱怨:“风之痕就算了,当初就知道他就是个奶爸,奶孩子一把好手,谈恋爱都是浮云,怎么流照君也是这样?要不,你也试着追一下玄君?看他是不是因为都不是同乡?反正咱们都熟悉,拒绝了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儿,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说着,为了增加信服度,还添了一句:“你光看他那张脸就完全值了,要是真成了,岂不是赚了?更何况,玄君还没有什么不好的癖好,性格开朗,尊重女孩子,对自己人还好,真是个好人选。”
姬云霓没啃声,她看出来褢天女对流照君有旧情,在不知道流照君的态度前,她是不会横插一手的。
褢天女一点也没有被流照君这个借口击退,当年都知道的事儿,没道理现在就不知道了。如今没了寄云舟这个碍事的,自己再努力一次,不管到底怎么样,自己总是不甘心。
“当年在藏剑山庄,你的性格完全不似现在,看来这二十多年,你也成长不少。也是,谁不是在岁月中成长呢?”褢天女也是叹了一口气,她还记得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道长,尽管现在流照君的样貌并没有变,甚至还看上去更少年了些,但就连她自己都没这凶险的世间毒打做人,性格也不似以前那样了。
流照君仿佛想起了当年藏剑山庄的那些日子,面色柔和了许多:“其实前些日子,我还像以前那样莽撞呢,不过遇上了好老师。倒是你,着实变了不少。”
褢天女目光晶晶亮,端着酒杯,优雅又端庄地在流照君桌前旋转了一圈。
粉红的衣裙飞散似盛开的花朵,绚烂多情。再加上鬓边簪着的鲜花,真是人比花娇,面似芙蓉。
褢天女从不掩饰自身的魅力风采,魔族的女子从不知道矜持是什么,想要就努力争取,更何况,美丽本就是女子的实力之一。
姬云霓看着大大方方展露自己魅力一面的褢天女,觉得这个女子真是好大胆,就连后世,大部分的女孩子都做不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显示自身的美丽动人,因为怕别人说,还害羞,至少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真美啊。”姬云裳赞叹地叹息一声,女为知己者容,这种时候,她们都是最美的。
褢天女自然听到了姬云裳的赞美,回首妩媚一笑,真是快把姬云裳这个爱美颜的女孩子的魂都勾走了。
“你说,我穿粉红色最漂亮,你看,我现在好看吗?”褢天女记起了当年初见面时的误会尴尬,当年的流照君可真是太有意思了,让她记了一辈子。
流照君自然记得当年自己的剑纯行为,脸上的尴尬一闪即逝,觉得自己真是黑历史遍地,说好的做一个安静的高冷道士呢?结果却做成了一个逗比道长。
站起身,流照君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讲明白了好,否则拖着就是在耽误好姑娘了。
等流照君和褢天女走后,姬无花蠢蠢欲动,但到底还是没走过来,有时候,距离也是一种美。
姬云裳内心真是好奇死了,如猫在抓挠。二十多年前,她还没出生呢,真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姬云裳端起酒杯,借着喝水,掩住唇角的笑容,问一边的花姬:“玄君这是?”
姬无花也不好说自家姐妹的话,更何况,一个魔者,追求一个道长,却是有些痴心妄想,跨越太大了。即使流照君不在乎种族之分,但世人会怎么说?尤其流照君还是道门正宗剑脉唯一的传人,以后肯定要被人诟病。
姬无花不好讲,魔流剑却是三言两语就全部曝光了,完全不像他平素沉默寡言的性格。
姬云裳确实感到荣幸至极,没想到风之痕居然会解释,这真是意外非常。
另一边,流照君和褢天女结伴来到一处花谷,静静相对而立。
花海灿烂,摇曳依依,是诉说着动听的低声呢喃。
褢天女亭亭而立,端庄大方又不失妖艳,说实在的,被这么个优秀女子追求喜爱,真是一种幸福,足以让一般男子欣喜自豪。
流照君看着已经比当初初出茅庐更显稳重的褢天女,真是觉得岁月催人老。
虽说先天不计年,但岁月总是在每个人身上都留有痕迹,或多或少。
本打算抬手为褢天女扶了一下头顶的花朵,但还是收回了手。罢了,错过了就是错过,自己也不该给褢天女苦盼的希望。
“这些年,你,过的可还好?”褢天女最先说话,难得有些害羞地微微垂着头,又偷偷撇头看向流照君,脸颊上的红晕动人。
看着褢天女娇羞的一面,这是只有自己可以看到的一面,在他人眼中,褢天女从无这般小鸟依人过,总是权智在握的样子,流照君突然感觉到肩上很沉,心中更是被重重压着一块石头,这份情愫太过真挚,自己回报不了。
“还君之明珠,谢君之尺素,赠君以慧剑,盼君斩情丝。”
褢天女脸上的笑容一顿,静默一瞬,随即又是一笑,却是带了些释然:“玄君,有人说过你太温柔了吗?”
流照君不回答,也静静地看着褢天女,目光中清澈澄明,不再如当初拒绝时的难过犹豫。
或许是当初的神情给了褢天女错觉,觉得还有希望吧。
自己当初确实是对褢天女产成过情愫,但那份感情太过懵懵懂懂,更是被后来的寄云舟磨得分毫不剩,只剩下最最真挚不过的友情了。
如今的自己只想继承师尊宗门的衣钵,专心修道,让玄宗度过灭门大劫。情爱,早就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玄君,你连拒绝的话都说得如此温柔而不想伤害到别人,你说,这么好的你,我怎么会不喜欢呢?”褢天女的目光也坚定,抬手止住流照君想继续说的话,轻轻倚偎在流照君的怀中:“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流照君本来打算退开的身形顿时一僵,但下一秒又重新恢复。
这样也好。
“你知道吗?我对你的感情是一见钟情,但却是不打算再纠缠了。”褢天女的面容掩在流照君的胸口,闷闷的,“你做你的道士,我做我的魔女,我们两个人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纠葛吧。”
流照君不说话,但感觉到胸口那一处有些热热的,烫的惊人。
缓缓抬起手,放在褢天女的柔弱的肩上:“对不起,让你错付真心。”
褢天女突然推开了流照君,虽然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但笑容却是明媚的:“放心,我不会再追求你了。但是,……”
褢天女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处,认真地说:“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虽然被你拒绝了两次,但还是喜欢你啊。感情这种事真是控制不了,你总不能让我连单恋你都不可以吧。放心,以后我也不会再去和你说这些了。”
“你们人族有句话叫‘女为知己者容’。呵,说实在的,自从那天离开藏剑山庄,我回去后读了不少你们那些书,还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我这叫‘单相思’对吧,和花姬一样。”褢天女笑了笑,这么豁达却是让流照君有了几分不自在,“你看,风之痕也没回应花姬,你还是和风之痕一样,别有心理压力了。对了,我后来学了一支舞,我跳给你看吧。就算我们的分别之舞。”
最后一句,褢天女的语气难得的带了些哀求的意味。
“好。”流照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个字的,只觉得万分困难。
花谷芬芳之中,一袭粉衣娇柔的身影舞动蹁跹,旋转的裙摆带着缱绻,半垂的眼帘掩着深情,偶尔抬起的目光又透露着控制不了的留恋。
情,情,情之一字无解最难诉说,也最是无解。
流照君盘膝而坐,取出青玉流,和着褢天女的一舞,轻奏一曲。
褢天女闭上眼睛,眼角的一滴泪水在旋转中散去。
罢,罢,终是无缘。
她没有告诉流照君,这是专门为他学得舞蹈,就是为了等他们两个成了,平日里消遣诉说柔情的,只跳给他看,曲舞相合,心意缠缠。
虽然此时也是如此,但终是不同,这曲舞曲中的深情多了丝决绝,与苦盼不得的愁苦,还有着自己默默坚持,不求回应的真心。
一舞已毕,褢天女痴痴仰着头,望着山谷上空的太阳,似感慨:“啊,好刺眼的阳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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