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学海大门前,流照君有些踌躇不前。姬云裳和叶沧澜拍拍屁股去西武林了,说是那里出现了蛊惑人心的邪物,要去处理一下。

    苦境哪里都是妖魔鬼怪,就没有片刻安生的时候,姬云裳和叶沧澜都行侠仗义了这么多年,依旧没见苦境太平过哪怕一年。

    不过现在流照君需要想的是怎么进学海还不被太史侯找麻烦。

    流照君从不觉得能瞒得了太史侯一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到现在都发现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自从当年叶沧澜说漏了嘴,太史侯就分外在意自己的身世,虽然依旧对自己十分照顾,但也明里暗里查探自己的消息。

    太史侯对自己的教导之情自己承了,所以此时也有些对太史侯的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并非儒门中人,还只是来稍稍学习一下的而已,却让太史侯如此用心地教导,实在过意不去。

    “还不进来,汝在门口看大门吗?”太史侯传音入密,声音一如既往的刚正不阿,充满着教导主任的气息。

    流照君叹了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只能先去礼部了。

    太史侯的小院依旧宁静,只闻鸟鸣啾啾,前些日子刚落了雪,松枝堆雪,残雪压枝。周围并无学子经过,显然是太史侯已经事先打发走了。

    摸了摸鼻子,流照君还是那一身青色的雪河琴爹套,在门口停留一瞬,就走进了太史侯的书房。

    这处书房一如太史侯本人,严谨认真,端方肃穆。书架上整齐摆放着书籍古玩,墙壁上还挂着当初的“四为”句,处处透着墨香,唯一的亮色就是靠着窗边的一盆兰花。

    “见过礼执令。”走至太史侯书桌前三步,流照君谦逊有礼地行了一礼。

    “吾可受不起,凌剑主。”最后三字,可说是咬牙切齿,本来背手而立的太史侯转过身,看着流照君,内心的憋气无处发泄。

    原想着儒门有了个可以称作是武力担当的后辈,和疏楼龙宿关系也不错,等以后疏楼龙宿革新的时候可以扫除障碍,结果呢?却是人家道门的,还身份颇高,自己挖不过来。

    “哎呀,别这么说嘛,我也在学海学习过啊,礼执令真是太客气了。”流照君见装乖这套不行了,干脆本性毕露,笑容灿烂地看着太史侯,一口洁白的牙齿让太史侯只觉得糟心。

    “注意礼仪形象。”太史侯不想再看流照君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既然道门凌剑主已经名声赫赫,那‘孤鸿影’还存在吗?”

    流照君沉默了一下:“自然存在,孤鸿影是儒门的,流照君是道门的,两者并无联系。”

    听到流照君这么说,太史侯终于心中好过些了,内心又是一番盘算,但这些凭什么要自己帮疏楼龙宿操烦?于是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去吧,汝不是想去找姬云霓吗?去吧。”

    从太史侯处出来,流照君只觉得今天的太史侯好奇怪,喊自己来没说两句又不耐烦地干自己走,儒门的人都这么莫名其妙吗?

    直奔姬云霓处,隔着老远就看到姬云霓和无辙迹在小亭中弹琴煮茶,好不悠闲。

    “好久不见啊。”流照君带着满身的风雪进入亭内,“你们可真会享受生活。”

    姬云霓站起来笑着拉流照君坐下,倒了一杯茶推给他:“主要是我们在学海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啊。魔域怎么样了?”

    “有我还有叶沧澜姬云裳出马,还能有什么事儿?自然是被捅了个对穿,没有大几百年,别想恢复,我也爽多了。”流照君一口热茶直接下肚,暖呼呼的。

    “看来你们的名声又要传播甚远了。”姬云霓添了一杯。

    流照君叹了一口气:“也不能这么说。其实说真的,要是没什么名声,我反而会轻松点,毕竟名气也代表着你的能力,有多大能力就要承担多大的事儿,也蛮烦的。”

    “哈,那也是因为你们有能力,名气才来得这样快啊。”

    无辙迹也在一边搭话:“苦境魔域事情已毕,道长要回道境了吗?不知剑子道长现在如何?”

    说道剑子仙迹,流照君这些年倒是真的没怎么注意过:“我也不知道剑子在干什么,大概又是在交朋友吧,反正经过上次的教训,他也不长记性。”

    说着,流照君又问向姬云霓:“云霓,你打算什么时候毕业啊?来道境找我玩啊。说真的,道境环境真的贼好,风景优美,玄宗更不用说。金鎏影紫荆衣还有墨尘音你已经见过了,宗门内还有苍,赭杉军翠山行。翠山行的厨艺好极了,不像我,只会烤肉,他的手可巧了。”

    “不急,我就算毕业了也要先回姬家一趟,这才能出来游历。”姬云霓没有说毕业学海的具体时间,只是让流照君再等等。

    “对了,疏楼学长让我告诉道长一声,务必在离开学海前去找他一下。”无辙迹放下茶杯,突然想起今早龙宿传的话。

    流照君有些疑惑,不知疏楼龙宿找自己做什么,就为了叙个旧?

    “你还是快去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也让云裳他们不用操心,一切都好。”姬云霓放下茶杯,轻轻笑了一下,让流照君赶紧去疏楼龙宿那里。

    等流照君走后,姬云裳望着化光而去的蓝色流光,叹了一口气:“他们总是这样忙。”

    无辙迹低垂的目光带了些思索,掌心转了转茶盏:“能者多劳吧。”

    疏楼龙宿的院落还是处处精贵,流照君觉得一段时间不见,疏楼龙宿的品味又高了不少,这些东西都换了一堆,更加“昂贵”了。

    “快点进来啊。”疏楼龙宿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一听就知道躺在床上吸烟袋。

    进去一看,果不其然,疏楼龙宿穿着偏向家居的衣服,侧躺在贵妃榻上,淡紫色的头发铺散一榻,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半眯着,足像只贪睡的狐狸。

    “最近找我的人可真不少,你找我又有什么事儿?”流照君径直坐下,拿起一旁的甜点就吃。不错不错,还准备了自己喜欢的小鸡酥,还算贴心。

    深深吸了一口烟,疏楼龙宿眸子这才转向流照君:“吾在学海已经很久了,论说毕业,早已足够,秦九思他们也是。”

    流照君手上动作一顿,一口咬掉炸得金灿灿的小鸡的头,然后翻了个白眼给疏楼龙宿:“你们的事情我可管不着。”

    “汝是真听不懂还是装不懂?吾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疏楼龙宿烟杆狠狠敲了一下流照君的脑门,“时机,时机到了吧。”

    “你认为可以就可以。早就说了,我的占卜已经被封了。”流照君不爽极了,疏楼龙宿这家伙就会压榨自己。

    “说句冒犯的话,易前辈已经仙逝二十年了,封印还没解开?”

    “没有,至少还要五百年。师尊当年封印地极为牢固,我自己别想解开,师兄更是不会帮我。”流照君目光黯淡了一下。

    “不过当年我曾经占卜过一次,就是和神算子的那次。五十年三教暗流涌动,如今正好就是五十年之际,你自己估量打算着吧,别把自己搭进去。是龙是虫你自己做决定。”流照君还是说了一句,“先说好,要是有什么变故别来找我。”

    “好吧,吾知道了。”疏楼龙宿见流照君这就要站起身走了,想到了一道蓝色身影,“靖沧浪和忧患深这段时间出去了,今天大概就能回来,不再等会儿走?”

    “不了,我还要赶回道境,想必师兄那里正要找我了。对了,你知道剑子仙迹这段时间的动静吗?”

    “剑子?伊的那个朋友笑封君给他找来了穷冥之元,已经闭关去了,想必下次见面就已经大不相同了吧。”疏楼龙宿一直关注着剑子仙迹的动向,幸好这个白毛老道闭关前找自己说了一声,否则自己就真不知道他的闭关点了,“要知道伊的去处吗?”

    “不了,他没事儿我就放心了。”流照君说完就离开了。就这短短半天时间,师兄的传信纸鹤已经来了有三只了,催得紧,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儿。

    吐出了一口云雾,疏楼龙宿目中精光熠熠,现在到了他锋芒毕露的时候了。三教争锋,也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等到临近傍晚,靖沧浪带着满身的风尘赶来,在疏楼龙宿这里环视一周,随即目光暗淡了下来。

    “伊已经走了,汝晚了一步。”疏楼龙宿拍了拍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正好,吾决定今年年末毕业,汝呢?”

    靖沧浪这才将目光落在龙宿身上,有些惊讶又有些理所当然:“汝已经准备好了?”

    “自然,这些年吾的沉潜就是为了今朝。”疏楼龙宿的笑容不同往常待人的宽和,今日带了些峥嵘锋芒,“时时打听流照君的动向,如今魔域恩怨已了,伊也已经回去道境,汝的心思也已了然于胸,不去道境一趟吗?”

    靖沧浪沉默了,他觉得自己总在错过,但真要说出来,又做不到:“让吾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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