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人紧皱着眉头, 嘴里呜呜咽咽哼着什么,薄唇冻得发紫,容玖盯了一会缓缓站起身,将手中还有一丝余温的手炉塞入陆琮怀中。
“姑娘可认识此人?”韩婆婆问。
容玖的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识。”
韩婆婆未多问, 转身又在火炉里添了一把柴,使得屋子里有点温度。
白芍拎着热水进来, 压低了声音:“姑娘,寺里没有大夫, 奴婢取了些炭火来。”
大雪封路, 山路尤其不好走,外面的雪还没停的迹象,容玖眼看着陆琮脸颊发烫,肯定是有了热。
容玖望着雪陷入了沉思, 该怎么办呢?
陆琮穿着夜行衣出现, 肯定不想惊动旁人, 贸然去找人医治他,万一惹出乱子可就不妙了。
“姑娘?”
容玖眼眸微动, 忽然有了主意,伸手解开了大氅盖在陆琮身上。
“姑娘!”白芍惊呼。
容玖深吸口气,站在门外感受到一股寒风凛冽, 下意识哆嗦,白芍立即脱下衣裳套在容玖的身上。
“不必了,一个时辰后你去找张太医,就说我病了, 让他尽快开出药方子。”
白芍心疼,却拗不过容玖,含泪应了。
容玖回到前院立即找张太医诊脉,小脸恹恹,张太医立即开了药去煎。
白芍捧着药递给容玖:“姑娘快趁热喝了。”
“不必,你快送过去。”
容玖窝在被子里,浑身有些发软,她病的越重,陆琮欠下的人情越大。
难受几日也值了!
齐嬷嬷捧着姜汤,容玖捏着鼻子灌下,嘴里又苦又辣,险些呛出眼泪。
“去把咱们带来的药都送过去,外伤的内伤的,都带过去,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白芍点头,拔腿就跑。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容玖的小脸迅速消瘦,露出尖尖的下巴。
齐嬷嬷心疼不已。
“姑娘,陆大人来了。”
容玖激灵一下瞪大眼,怔怔的看着门口,下意识的慌乱想要躲开。
“我......”
“陆某多谢季姑娘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日后姑娘若能用得上,陆某万死不辞!”
陆琮站在门外,并未进门闻着鼻尖的药味,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咳咳!”容玖用力咳嗽,白皙的小脸蛋因咳嗽而变得红润,断断续续道:“陆大人不必客气,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陆琮叹气,真想不到这辈子会是以这种法子和容玖相见。
“小女子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大人勿念。”
陆琮清了清嗓子:“季姑娘因我而病,姑娘的救命之情一定要报,另,我最不喜的便是欠人情。”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是矫情了。
容玖顺势应了。
陆琮又将手中的补药放在门口,拱手告辞。
白芍探了探脑袋,小声嘀咕:“姑娘人走了,还留下一包药。”
“嗯!”
容玖是真病了,接下来几日汤药不断,消息传到太后耳中,太后亦是担忧。
“这孩子自小命途多舛,竟病的这么严重。”
“奴婢瞧着八姑娘一定会熬过这一劫。”
太后摇摇头,许久又问:“慕家那边怎么样了?”
“闭门不出,探不出什么消息。”
“最近有个陆琮倒是频频在跟前晃悠,可查到了什么?”
芸嬷嬷道:“此人乃淮王举荐,是个孤儿。”
“知会前朝一声,京兆尹的位置不适合他!”
“是,奴婢明白。”
三日后的清晨京都城许多屋子都被压垮了,地里的庄稼全都被冻死,一觉醒来牛羊鸡鸭都被冻僵了。
慢慢的,米粮店的粮食一涨再涨,京都城的米粮在两日之内全部售空。
“这可怎么办,这场大雪还不知什么时候会停呢,家里的米粮撑不过一月。”
“老天爷不赏口饭吃,咱们只能指望朝廷......”
“朝廷?”那人冷嗤:“抬米粮的可不就是官商吗,还不如自求多福。”
隔三差五就传来冻死人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百姓们怨声载道都不敢出门。
炭火和棉絮更是紧缺,城门紧闭,许出不许进。
台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太后连夜批阅,眉头紧锁,烦不胜烦。
芸嬷嬷捧着一盏热茶放在桌子上,随后默默退至一旁。
“这帮大臣平日里个个耀武扬威,一到关键时刻就退缩了,气死哀家了!”
太后将桌子上的奏折挥舞落地,气的心口烦闷。
灵瑶郡主一只脚卡在门槛上见势不对,又退了回去。
又过了几日,事情越来越严重,文武百官也坐不住了,谁能想到京都城会突然降灾,天子脚下出现这样的事,加上有心人存心挑拨,演变成神灵的惩罚。
太后一拍桌子:“胡说八道,天灾人祸哪个朝代没有,若再有人以讹传讹,休怪哀家不留情!陆琮!”
被点了名,陆琮上前:“微臣在。”
“你身为京兆尹,职责便是维护治安,安抚民心,若哀家再听见什么闲言碎语,定不饶你!”
陆琮跪地:“微臣领旨。”
“陆大人还没查到刺客,如今京都内乱不断,微臣以为陆大人并不能担任京兆尹一职。”
慕曜居高临下斜了眼陆琮,略有不屑。
陆琮:“刺杀慕少公子的人微臣已经查到一些线索,私底下正在审问,巧了,此人正是个米商
,前阵子带着数千担米粮入城,昨儿刚刚被微臣缴获,正要禀告朝廷,求太后明察。”
慕曜眼皮一挑,根本不信陆琮的鬼话。
太后一听米粮,这算是连日来的一个好消息,眉头舒展:“陆大人年纪轻轻办事能力不俗,慕少公子放心,朝廷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慕曜:“微臣谢太后。”
下朝之后,陆琮被太后叫走,内殿,太后又问起:“究竟怎么回事?”
“回太后,这些米粮是从慕家缴获的。”
太后拧眉。
“微臣无意间发现有人暗自囤积粮食,便私底下追查,不慎得罪了慕少公子。”
太后陷入沉思一时竟猜不透陆琮的心思,这事儿若是隐瞒不报,朝廷也无所知。
“刺客一事终究需要一个理由,哀家暂时便不追究你的过失了。”
陆琮再次叩谢。
当夜内牢一场大火,烧死了几个犯人,其中就有刺杀慕曜的嫌犯。
冬日一场大火将内牢烧的面目全非,连尸首都难以辨别。
陆琮主动负荆请罪,只说是有人混迹狱中,泼了棕油,才引起大火,事发后人都死在里面了,死无对证。
太后认可了此事,罚了陆琮二十板子,勒令陆琮戴罪立功,此事便既往不咎。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