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琼放心不下容玖, 愣是哄着她歇了才肯离开,一日里总要来个三五趟才行。
两姐妹之间的关系越发亲密,颍川侯府得知容玖病了,也数次派人来送些补品。
白芍手提着朱漆盒, 打开露出里面的点心,都是容玖最爱吃的, 最底下一层还有一只包裹严实的的叫花鸡,还冒着热乎气, 容玖吸了吸鼻子:“哪来的?”
“是跟着颍川侯府的补品放在一块送来的。”
容玖眼眸微动, 大约猜到了什么,耸肩笑了笑,撩起衣袖毫无淑女风范的吃了起来。
齐嬷嬷心疼自家姑娘过于懂事,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波折, 待容玖吃的差不多, 齐嬷嬷倒了一杯牛乳羹递上, 容玖眉尖微蹙,终还是接过喝了大半碗, 可怜兮兮的看着齐嬷嬷。
齐嬷嬷也不勉强:“虽说姑娘身子底养好了不少,但为了玉盈姑娘,折腾自个儿, 奴婢瞧着心疼。”
说到这,齐嬷嬷不禁叹了口长气,二姑娘是从小在府上长大的,耳濡目染也该学会了精明, 如今却是连自个儿的脾气都控制不住,真叫人操心。
容玖红唇一翘:“非也,我刚从宫里出来,耳根子吵闹的很,如今正好有了借口在屋子里偷个懒,岂非快活?”
齐嬷嬷慈爱一笑:“但愿二姑娘能体恤姑娘的一片心意。”
心意么?
容玖不敢保证,唯一庆幸的就是颍川侯府没有那么多糟心事,颍川侯夫人也是个爽快人,否则以季容琼的脾气实在难以在大家族生存。
……
午间,绣儿去小厨房提膳,等了半天厨娘才恩施般的给了一些残羹剩渣。
“刘姑姑,这是不是弄错了?”
“岂会弄错,这就是玉盈姑娘的膳食。”刘姑姑眼皮都没抬一下,满脸不耐烦的一把推开了绣儿,转头对着灶台旁的厨娘说:“八姑娘的珍珠玉露赶紧熬,别耽搁了八姑娘的进膳。”
“是。”
绣儿闻言有些气不过,揉了揉肩,试图要和刘姑姑再说些什么,刘姑姑却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
无奈,绣儿红着眼眶往回走,玉盈淡淡的瞥了一眼绣儿,淡然处之的将食盒打开。
“姑娘,大厨房的人简直欺人太甚!”
玉盈拿过碗筷,眼眸都没抬:“这就委屈了,那往后还有更委屈的,又该怎么办?”
“姑娘?”
“那帮人见风使舵,阿谀奉承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若计较,不必等旁人出手,自个儿就倒下了。”
绣儿禁不住小声嘟囔:“大老爷若知道一定会心疼姑娘的。”
“胡闹什么,这点微末小事怎么能闹到父亲跟前,惹父亲烦恼?”玉盈板着脸怒斥。
“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门外季宗赶来,一只手束在后腰处,另一只手还握着锦盒,脸上带着笑容,继而看见了桌子上的剩饭残羹,脸色徒然一变:“你就吃这些?”
玉盈忙站起身冲着季宗解释:“父亲勿怪,是女儿没什么胃口……”
“姑娘,明明就是小厨房的人不待见姑娘,故意苛刻姑娘,这已经数次了。”
“闭嘴!”玉盈怒斥。
绣儿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玉盈立即解释:“父亲,您不要误会,是玉盈犯错在先,玉盈能和父亲相聚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比起在村子里,如今已经极好了,玉盈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季宗望着玉盈白净的小脸,又谨小慎微的看着自己,再想着玉盈这些年受的委屈,不禁心头一软,随即眸中划过愠怒:“你也是侯府的姑娘,不必见外,这事儿自有为父替你做主。”
“父亲!”玉盈跪地拦住了季宗,努力挤出笑容:“是女儿不识趣,不该做点心,害的小八妹妹病倒了,小八妹妹从小一个人在庄子上,身子又不好,大家多疼爱小八妹妹也是应该的,求父亲莫要因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玉盈仰着头紧盯着季宗的神色。
一提起小八,季宗眼中的怒火立即消散,情绪化作一声长叹,弯腰扶着玉盈站起身。
“你如此懂事,为父甚是欣慰,小八……”季宗欲言又止,玉盈心底咯噔一沉,立即又道:
“小八妹妹如今得了太后的盛宠,女儿不想让父亲为难。”
季宗闻言尴尬的咳嗽两声,并未回答,只道:“厨房那边我会派人叮嘱,你不必多想,没事儿多去你祖母那瞧瞧。”
“是。”
季宗将锦盒放下,里面装着一支上等的头钗,玉盈接过,笑逐颜开:“多谢父亲。”
父女两相对而坐,玉盈亲自泡了盏茶,似是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前几日女儿跟着师傅习琴艺,屡屡受挫,女儿听闻穆姑娘是个英姿飒爽,才华横溢之人,尤其擅长的琴艺,号称天下无双,若是女儿有机会能讨教一二就好了。”
提起这事儿,季宗道:“穆家过几日举办宴会,许是给季家送了请帖来,回头为父派人送一张来,穆姑娘温柔大方,你若能结交也于你有利,何况你年纪不小了,是该出去露露脸了。”
玉盈欣喜不已,她现在最缺机会露脸,更希望能早日结识上辈子的权贵,指点一二,再成为自己的助力。
“女儿多谢父亲成全。”
季宗笑了笑:“微末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片刻后待季宗离开,玉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把玩着那支头钗,陷入了沉思。
“姑娘,大老爷为何没有帮您做主?”绣儿忐忑的问。
玉盈回忆种种,似是想到了什么,将头钗放下,斜了眼绣儿:“从现在起,不许再提八妹妹一个字不好。”
绣儿一脸不解,却见玉盈眼中划过狠厉,立即应了。
用过膳,玉盈便去季老夫人跟前侍奉,一下午安静又乖巧,连尤氏来了,冷嘲热讽也是垂着头佯装没听见,让尤氏自讨没趣儿。
“儿媳听闻穆国公府派人送来了请帖……”
季老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咱们季家已经搬来了京都,日后这样的宴会不在少数,玲姐儿年纪尚小,不急一时半会。”
尤氏一听脸色顿时沉了沉,不一会又挤出笑:“玲姐儿这孩子在府上憋的狠了,日日吵着要
出去瞧瞧,刚才儿媳已经应了,母亲就疼疼玲姐儿吧。”
尤氏磨破了嘴皮子,季老夫人念及过往季容玲在膝下承欢的日子,松了口,同意让季容玲跟着去。
穆国公府的请帖总共只有三张,一张给了季容玲,又给了二房一张,余下一张给了大房。
季容琼快要出阁了,不便出门做客,容玖还病着,一时半会也不知去不去,但帖子得留着一份,三房就只有季容玲一个女儿,唯独二房因为帖子的事闹得柳氏心力交瘁。
“母亲,九妹妹都去了,为何我就不能去?”
季容瑗斜了眼妹妹季容珍,又看了眼柳氏,默不作声的等在一旁,季容琼半年前就定下婚事了,季容瑗嘴上不说,心里也十分着急。
“长幼有序,这次让你三姐姐去,日后你要出门的机会还多着呢。”柳氏没理会季容珍的撒娇。
季容珍小嘴一撅:“八妹妹和九妹妹都能去,就我不能去。”
“一个是太后跟前红人,另一个是三房唯一的嫡女,这怎么能一样?”季容瑗十分不待见这个妹妹,处处争强好胜,偏又是个没脑子的,季容珍撇撇嘴:“那是二姐姐让着八妹妹的。”
季容瑗笑了:“八妹妹病了,你若要去,大可以去找八妹妹要帖子。”
“你!”季容珍眼珠子一转,哼了哼:“去就去!”
柳氏拦不住,眼看着季容珍拔腿就跑了,柳氏脸色微变,立即让丫鬟去拦。
“母亲,小八还没痊愈,还不如给了七妹妹,也不至于浪费,小八在宫里什么样的没见过,未必在乎这一次宴会。”
柳氏起身:“你七妹妹是个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么,若是把小八气出个好歹来,谁也别想去了。”
季容瑗不以为然:“母亲这话就有些严重了,诺大的侯府也不止小八一人,虽说小八得了太后的宠爱,可太后的宠爱也未必是件好事,瞧瞧生死未卜的灵瑶郡主又落得什么好下场?”
“小八岂是旁人能比较的?”
季容瑗拧眉:“小八又如何,不过是长房嫡女,又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柳氏噎了,不予辩解,亲自去了一趟玲珑院。
……
季容珍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到了玲珑院,恰好季宗也在,规矩的冲着季宗行礼。
“给大伯请安。”
季宗抬手:“珍姐儿是来看望小八的?”
季容珍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有些心虚,一时不敢提请帖的事,眼珠子滴溜溜转悠的看向了季容玖。
容玖坐在塌上,一眼就看穿了两个人的心思,季宗和季容珍目的是一样的,冲着她手中的请帖而来。
“八妹妹,你可好些了?”
“多谢七姐姐关怀,已经并无大碍了,整日闷在屋子里实在难受,若是能出去走走就好了。
”
季容珍讪讪笑:“那怎么能行,你的病才刚刚好转,若是再病倒了可怎么办,还是要多休养休养。”
容玖眨眨眼,又看了眼季宗,季宗清了清嗓子:“你七姐姐说的没错,小八,外面春风乍寒,仔细冻着你。”
看着两人绕来绕去,容玖指尖摸了摸下巴:“既是如此,那过几日穆国公府的宴会我就不去了。”
季宗欣慰的笑了笑:“那种场合人太多,你年纪小未必喜欢,让你玉盈姐姐代替你去。”
季容珍小脸一垮,委屈巴巴的看着容玖:“穆国公府的宴会一个养女去未必合适,何况玉盈姐姐从未学过什么礼仪,若闹出什么笑话……”
季宗闻言不悦的斜了眼季容珍:“玉盈是大房的姑娘,端庄有礼,岂会闹出笑话?”
“我……”被季宗吼了一嗓子,季容珍吓得缩了缩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噘着嘴不敢多说什么,心里却恨死了玉盈。
季宗缓缓站起身对着容玖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让玉盈代替你去。”
容玖冷笑,她才不会这么傻,给玉盈铺路呢,容玖垂着头,小声嘀咕:“父亲,那张请帖被小八送给了颍川侯府。”
“什么?”季宗脸色沉了沉。
“燕姐姐救过我性命,我想着那请帖也是多余,陆家待我不错,便自个儿做主送给了燕姐姐
,父亲勿恼,若是玉盈姐姐非要去,我这就派人去要回来。”
季宗眼皮跳的厉害,对着容玖那张单纯无辜的容颜憋着一肚子火,又不敢发泄,一忍再忍,他可是答应了玉盈,一定会弄到请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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