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田的桃林进入了采摘季,基本上每隔一阵就会有一种或是几种桃进入成熟期,书院食堂内也经常能看见一筐筐的鲜桃送进去,除了直接食用,大多被腌渍成了果脯,有用蜂蜜和糖腌制的甜口蜜饯,也有咸口的盐渍桃脯。
卫章在用早膳时看见两个食堂的长工搬了许多桃去后厨,于是这天上午他向叶晗告了半天假,在后厨忙活了半天,中午的饭菜中出现了一款桃酥点心。
此桃酥非彼桃酥,更确切的应该叫桃子酥饼,是用桃肉做馅的酥饼,这本是卫念别出心裁的拿手点心,后来卫念教给了卫章,青出于蓝,卫念也自认做不出卫章那般酥到掉渣的口感,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卫章揉面那手劲,油酥包入面团后反复拉伸折叠,折了真真有千层,常人难以企及。
“大厨这手艺今天上天了啊。”
“这也太好吃了吧,我来书院这么久还从来没吃过这么香这么酥的饼。”
卫章听到许多旁的人都对这酥饼的口感赞不绝口,但他发现霍宴一口没动,卫章犹豫了一下,午饭后还是没忍住用油纸包了两块,摸到器物房去找她,可惜没人在。
卫章蔫头蔫脑退出来,自己坐在门槛上准备把两块酥饼都吃了,结果他低着头,才吃了一块,便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伴着霍宴嫌弃的声音,“你是准备把耗子招来这里?”
卫章看了眼自己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酥渣,站起身拿脚在地上蹭了几下,碎屑抹没了,把油纸包里还有一块酥饼递到霍宴眼前,“你吃吗?”
霍宴看也没看一眼,“我不吃甜点。”
霍宴往器物房里去,卫章跟在她身后,还是忍不住道,“这是我上午在后厨做的,不是特别甜,大家都说挺好吃的。”他没好意思说,你就大发慈悲尝一口吧,做那么多都是顺便是幌子,其实就是想做给你吃。
卫章说“这是我做的”时,霍宴突然停下来,卫章只顾着念叨差点往她后背撞上去,他刹住了脚,霍宴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往前走。
卫章最后也只能把油纸包和剩下一块馅饼留在了台面上。
卫章走后,霍宴一直没动,她盯着那块酥饼,仿佛那是一块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的酥饼,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半夜那只烤鸡的滋味,过了好一会,抬手拿起那块酥饼皱着眉咬了一口。
眉峰因为讶然松了开来,卫章那句大家都说挺好吃说的还真是足够谦虚了。
一口下去能看到酥皮那层层分明的无数层次,酥到入口即化,馅料也并不甜腻,一块饼吃完,霍宴伸手往油纸里摸,摸了个空。
霍宴回到卧房内,踢了旁边床上正在打盹午睡的人一脚。
“哪个找死的踢你奶奶…啊不是,奶奶您随便踢我。”晁远看清了人,立马改了口,坐起身问道,“霍少怎么是你?”
“你去食堂。”
晁远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点去食堂?”
“中午那个酥饼,还有多少都给我拿来。”
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晁远还是跑了一趟,结果两手空空回来告诉霍宴,“没有了,都被搜刮吃光了,不过不是我说,今天大厨这个点心手艺真的是开光了…”
霍宴的脸色沉了下来,没听晁远继续说下去,转身便走了,不过她向来喜怒无常,晁远也没觉得奇怪。
卫章并不知道他离开器物房后发生了什么。几天后的旬假日,一大早就有个郑家的小侍跑到书院山门外来找卫章。卫章出来一看,发现是在郑家跟着卫念的小侍,“我…哥找我?”
小侍点头,“卫侍夫请小卫公子今日上午到郑家去一趟。”
卫章上书院前去和卫念说了自己凑够了束脩要去念书的事,后来书院的旬假日他一直没去安阳县城,有阵子没见过卫念了,这会问那小侍也不知道卫念找他有什么事,他和那小侍一起下了山,到了山脚下发现卫念居然还准备了辆驴车。
这显然是嫌走过去太慢要让他坐驴车过去,卫章爬上驴车坐下念叨了句“这么急?”,他不太放心地问那小侍,“他没生病吧?”
小侍摇头说没有,卫侍夫身体一切安好,卫章放心了,坐着驴车一路来到县城。驴车停在了郑家大门外,放下卫章和那小侍后那赶车的妇人径自驾车走了,卫章从边巷走进去,到了侧门外对那小侍道,“你去喊他。”
不多时卫念来到门边,对卫章道,“来帮我做桃酥。”
卫章愣了下神,“你火急火燎找我就为这事?”
卫念道,“晁县丞有从京都来的贵客,中午在郑家设宴,郑冲点名要那桃馅酥饼来做冷盘点心招待贵客。”
安阳县丞晁显是郑冲的弟妻,晁显有时候有一些贵客来安阳县要招待便会借郑家的地设宴,一来郑家家富,饮宴厅堂比晁显府上更气派,二来也是给郑冲引见人脉。
卫章嘀咕了声,“郑冲要酥饼做冷盘关我什么事?”
卫念皱眉,“卫章。”
卫章还在道,“郑冲她算什么…”
“卫虎头。”
虎头是卫章小时候的诨名,一来因为他属虎,二来因为他从小力大无比,做什么事都带着股虎气。长大后卫章嫌这个诨名不好听,不让卫念这么叫,卫念只有生气时才会这般叫他。
卫念口气有些重,卫章梗着脖子道,“你现在又不是我爹了,我干嘛要听你的。”
卫念气得关了侧门,卫章踢了脚门槛,转身低着头从边巷往外走,没走几步一个抬头,就看见那巷口抱臂站着一个人,脸上挂着看好戏的闲凉神情,语带促狭,“卫虎头?”
卫章被她吓了一跳,舌头打结道,“霍、霍…”
霍宴打断了他,“我可不叫霍霍。”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点事。”霍宴没细说,“只是走过这边就听到有个人的大嗓门。”
“我嗓门才不大。”卫章一边说一边在心里觉得这诨名被霍宴听了去准没好事,果然他才起了这个念头就听见霍宴又喊了一遍,“卫虎头。”
她说,“这名儿挺配你。”
“不过我倒是有点奇怪,什么叫‘你现在又不是我爹’?难不成,以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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