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了血娲精玉。”檀栾将那血红色的东西递给她。
许如己往后缩:“这什么呀?我不要,你要你拿走吧。”
檀栾耐心地跟她解释:“这是修补乾坤碑的必要材料。罹蛛涵洞位于绿苑长春与秽泽鬼沼的交界处,环境险恶且没有多少天材地宝,之所以还被各宗列为试炼之地,就是因为传说这里有血娲精玉,只是从未有人找到过。如今你找到了它,可以拿去跟仙门中人交换你想要的东西。”
许如己闻言,身子稍微舒展了些,昂起蛇头道:“檀栾上仙你不就是仙门中人吗?我可以拿它跟你做交换吗?”
檀栾迟疑了一下,问:“不知你想交换些什么?”
许如己道:“交换你护送我去元宗。”
“你想去元宗?为何?”
“我有个朋友,说元宗有人欠她一段因果,我想去元宗帮她找到这个人。”
檀栾想了想,道:“我们先出去,此事我需得征询一下我师父的意见。这个先还你。”他又把那血红的东西递给许如己。
许如己忙别开头道:“你拿着吧,我不想用嘴叼着它。”
一人一蟒七拐八绕地出了罹蛛涵洞,许如己一抬头,发现走在前面的少年变了样。
刚才一身黑袍手持银枪的美貌小哥哥,这会儿已经变成了那个手持青伞一身白衣的缥缈少年,就跟她当初在留影石上看到的一样,一尘不染,清纯圣洁。
“你稍等一下,我给师父传个讯息。”
一尘不染的缥缈少年面不改色地从怀中摸出一块留影石,对着地上的大白蟒点了点。
许如己: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总有种古装人物拿着手机的错乱感。
一霎烟雨檀栾:图片。
一霎烟雨檀栾:师父,这条蟒在罹蛛涵洞找到了血娲精玉,说愿意送给元宗,条件是我带它回元宗,它要帮它朋友找人。
明吾峰云徵:带她回来。
一霎烟雨檀栾:是。
檀栾收起留影石,对许如己道:“我师父同意了。”
许如己道:“檀栾上仙,你先帮我化成人形好不好?”这眼看要去仙宗了,初次露面她不想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是条大白蟒。
“你能够化成人形吗?”在檀栾眼中,眼前这条大白蟒并无修为,这也是他一开始便坚信它无害的原因。
“可以的,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想起第一次被玄翼化成人形时的窘态,她忙又补充道“但你要先背过身去。”
檀栾依言背过身去,道:“若是你真的可以,那你只需以强烈的意念便可控制形态变化。你不妨自己先试一试。”
强烈的意念?
许如己拼命地想:我要变成人!我要变成人!我要变成人!!!
一睁眼,看到一片熟悉的白花花。
下一刻,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闷痛传来。
瞄一眼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白衣少年,许如己咬着唇,从纳珠里取出衣裙快速穿上,然后才放心地往地上一倒。
“檀栾上仙,你可以回身了。”她哼哼唧唧道。
檀栾转过身来,看到地上躺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感觉十分稀奇。没有修为也可以变成人形?
“你受伤了。”他道。
“显而易见。”若是有力气站着,谁愿意脏兮兮地躺在地上啊?
许如己觉着这具身体最蛋疼的一点就是,蟒形态和人形态的抗病痛能力差距太大了。蟒形态她还能生龙活虎地绞死卡车那么大的一只蜘蛛,一变成人形态,居然痛得连站都站不稳。
雪白的衣角如流云轻移,檀栾走到许如己身边。
他人一靠近,许如己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很浓烈,但因为极其好闻,所以并不让人觉得太过馥郁,反而只想寻香而去一闻再闻。
许如己觉着好受了些。
檀栾抬手,掌心氤氲出带着花香的淡淡水汽,丝丝缕缕地笼住许如己的上半身。
许如己只觉痛得好像裂开的胸口一阵清凉,顿时舒服不少。
“你伤势严重,我的灵疗之术好像对你作用不大。我先带你回元宗,见了师父再做计较。”檀栾道。
“等一下。”许如己挣扎着起身,将因为她变成人形而散落在地上的几张符箓捡起来往怀里一塞,这才对檀栾道“现在可以走了。”
檀栾幻出一朵花影,让许如己坐在上面,带她升空往元宗的方向赶去。
转眼来到元宗上空,许如己从上往下看,只看到茫茫云海中数十座山峰星罗棋布,看不清全貌。
檀栾选了其中一座山峰落了下去。
峰顶景色一目了然,光秃秃的一块大岩石,边上长着一棵枝干虬结亭亭如盖的老松,松下盘腿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呃,确切来说,是一名中年美男。
中年美男眉目秀致气度温雅,气色却不是很好。
“师父。”檀栾上前行礼。
云徵睁开双眼,表情和蔼地看着檀栾,“回来了。”
“是。”檀栾拿出血娲精玉,问“师父,此物如何处置?”
云徵道:“拿去给你大师兄,然后回去休息吧。”
檀栾答应着告退了。
云徵这才看向始终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许如己,打量良久,问道:“你是谁?”
许如己知道林长芳邵玉雯她们都能看出她是个夺舍的,这位元宗的长老自然也不在话下。所以他这句“你是谁”问的是她许如己是谁,而不是慕长情是谁。
“我叫许如己,性别女,年龄十六,籍贯……说了你可能也不知道,反而会怀疑我是胡诌。总之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是主动窃据这具身体的。如果你还想问更多,可不可以先帮我治一下伤?”许如己强忍着伤势连珠炮一般道。
云徵默了一瞬,果真没有再问,而是抬起手将许如己吸到身前,背对着他,一手轻轻按上她的背心。
许如己顿觉一股暖流包围全身,感觉有点像当初玄翼给她输送灵力,但更为温润和平稳。
胸口的疼痛感在呼吸之间便减轻了不少,片刻之后,几乎痊愈。
云徵收了手。
许如己深吸一口气,又抻了抻胳膊,惊奇地回过身对云徵道:“为什么旁人对我施展灵疗术都不管用,你的灵疗术就管用呢?因为你修为高吗?”
云徵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问:“慕长情呢?”
“你认识她?难道你就是她说的那个欠她一段因果的人?”许如己问。
云徵看着她。
许如己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问:“喂,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
云徵做了上千年的元宗大长老,还没见过这般不知礼数的小辈。考虑到这女子并非他元宗弟子,他沉住气,重复:“慕长情呢?”
“你先告诉我你找她做什么,我再告诉你她在哪里?”许如己道。
顿了顿,她神色一凝,狐疑地看着云徵道:“她的身体被我占了,你又不知道她在哪儿,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她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听你的语气这般笃定她还没死?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云徵:“你的话很多。”
“是你的话太少了,我这是与人正常交流的话量。”许如己抬着下颌道。
云徵很不适应这般聒噪的小辈,却也不可能真的和她计较,只道:“她是我的关门弟子,这些年她虽然杳无音讯,但命灯并未熄灭。”
许如己惊讶地张大小嘴。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了。”云徵道。
“她还在这具身体里,只是她说她少了一魂一魄,无力支撑这具身体,现在昏睡中。”许如己老实道。
事实上她心里还在尖叫:慕长情她居然是元宗云徵长老的关门弟子,那檀栾岂不是她师兄?可是从檀栾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师妹啊。
“你夺舍之时,她身在何处?身边还有何人?”云徵问。
“我醒来时,她在秽泽鬼沼里的一处冰洞中,身边并没有什么人。”许如己下意识地不想告诉他玄翼之事,“后来我到处游荡,遇见了玄宗的林长芳前辈还有她的家人,靠她们庇护在秽泽鬼沼生活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剑宗的人说我是渎生族,和那个太初真人一起到处追杀我,长情醒来化作原型逃出了秽泽鬼沼,然后便又昏睡过去了。之间跟我说她忘记了许多事情,只记得要来元宗寻求帮助。”
云徵听罢,半晌不语。
“喂,云徵长老,云徵长老?”许如己是个片刻不得闲的,见云徵垂眸不语,又聒噪起来,“你倒是说个话呀,现在怎么办?你有没有办法救她啊?”
“你希望我救她?”云徵问她。
许如己觉得稀奇:“她既然是你徒弟,如今她魂魄受损,难道你不救她?”
“若是她好了,你这舍可就夺不成了。”
“这本来就是她的身体,她要是好了,自然是还给她啊。我总不能为了霸占她的身体让她去死吧?”
云徵面色稍霁,觉着眼前这小辈虽是没礼貌了些,聒噪了些,但本性并不坏。
“你先在此休息片刻。”云徵丢下这句,便消失在许如己眼前。
许如己左右看看不见人影,想起玄翼生气时也总是这般原地消失,忍不住撇撇嘴:“会原地消失了不起啊!”
云徵其实并未离开,只是在身周设了道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结界,并在结界中施展了灵通术。
一名白发白须脸庞清癯的老者影像出现在结界中。
云徵恭敬地向他行礼:“师父。”
玄霄:“寻我何事?”
云徵道:“禀师父,蚀龙已寻回。她被人带去了秽泽鬼沼,少了一魂一魄,失了仙心与仙灵丹,如今只剩一颗魔心与魔灵丹。”
玄霄伸手抚须,道:“能把蚀龙从我元宗眼皮子底下偷走,挖走仙心与仙灵丹再送回来,此人的本事与目的都不可小觑,必须详查清楚。”
云徵颔首:“是。”
“当年你为了圣魔之心与慕华英定下血契,与蚀龙同喜同悲,同伤同命。如今这蚀龙失了仙灵丹,要修行,便只能修魔,你打算如何应对?”玄霄问。
“她如今的魂力无法支撑肉身,被人夺了舍。我打算先将夺舍之魂从她肉身中分离出来,如此她要养魂便是极长的一个过程,修行之事,若她有痊愈的一天,再议不迟。”云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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