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弥漫的小巷中,除了一块红白相间、上面除了黑白线条画出的老绅士外,就只有酒吧名字“LUPIN”的招牌还亮着灯,其他地方的灯光已经基本上全部熄灭了。
如今是凌晨四点半,就算是彻夜不关门的酒吧中,也已经没有几个人还在了。
酒吧中的老板,同时也兼职这个时间段的调酒师,这会儿正站在吧台内擦着装酒用的玻璃杯,直到把上面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看上去仿佛是一块晶莹透亮的冰块,这才将那只杯子放回柜子里,又换了只杯子来擦。
太宰治披着他那身黑色的大衣,悠闲地坐在吧台旁的座位上,和他隔了一个位置的高脚凳上,趴卧着一只三花猫。
太宰治面前的吧台上除了一本《圣经》以外没有放任何东西,很显然他坐在这儿已经很久了却什么也没有点。
但是老板却也没有把他赶出去。
所以太宰治心安理得地占着位置,拉长了声音用读课本的捧读腔诵读《圣经》中的选段——
[■■对众人说:“你们要努力进窄门。我告诉你们:将来有许多人想要进去,却是不能。……只是有在后的,将要在前,有在前的,将要在后。”]
[虽然这样,今天、明天、后天,我必须前行……Yerushalayim啊,Yerushalayim啊!你常杀害■■,又用石头打死那奉差遣到你这里来的人。我多次愿意聚集你的儿女……看哪,我告诉你们,从今以后,你们不得再见我。]
“今天换了本书啊。”老板擦完了最后一个玻璃杯,将目光转到了太宰治身上来,“客人今天要点什么呢?先说好,没有洗洁精,也没有清洁剂,农药更是一滴也没有。”
“那我要洁厕灵调皇家基尔!”太宰治放下了手中的圣经,笑眯眯地举起了手,“偶尔换一下口味嘛,而且还是同事推荐的。”
“抱歉,客人,洁厕灵也是没有的。”老板完全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来。
“哎——怎么这样啊。”太宰治长长的出了口气,“那就还是按平时的来吧。”
“好的。”老板点了点头,取出了一只杯垫放在了吧台上推给了太宰治,然后在杯垫上放上了那只不久前才被他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杯,往里面放入了一只球形冰块。
有人推开了酒吧的门。门上的铃铛随着门的开合晃动着,摇出一阵清脆的响动,哪怕是在放着柔和舒缓的音乐的酒吧中,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人踩着Lupin酒吧中嘎吱作响的木质楼梯走了下来,一边下楼梯,一边脱去了他身上的外套。
太宰治似乎知道来人是谁。
他伸出手,轻轻地弹了一下老板已经摆在他面前的、装了球形冰块和酒液的玻璃杯,露出了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来。
“哟,织田作。”
*
织田作之助最近这段时间难得看到太宰治出现在酒吧中。
不过他从几个热爱八卦的底层人员口中知道了前段时间的惨烈事件,知道太宰治最近忙得很,所以对于太宰治这会儿居然出现在Lupin表达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讶。
“太宰?”织田作之助一边整理好自己的外套,将它搭在臂弯上,一边迈步走下了最后两级台阶。
太宰治今天坐的是平时坂口安吾常坐的位置,而织田作之助习惯的位置上如今正趴着一只三花猫。
那只三花猫见人来了,也没有怕。它弓起背长长地“喵”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后就跳下了织田作之助常坐的高脚凳,然后往远处稍微走了几步,又跳上了太宰治另一边离他们最远的地方的凳子。
“抱歉啦,老师,要让你让位置出来。”太宰治笑着朝那只三花猫举了举杯。
“老师?”织田作之助坐了下来,“猫吗?”
“对啊,老师可聪明了。”太宰治说,“客人一来就知道让座……不过比起这个,听我说啊织田作,今天发生了一场冲突哦!还动用火器了呢!”
“啊,那是怎么回事呢?”织田作之助听着有些敷衍地问道。
“有个年轻气盛的组织用装满了枪/械的布蓬火车武装自己,然后跟我们在仓库里起了冲突哦。”太宰治兴致勃勃地转了个身,将自己后背靠着吧台,摆出了一个“八”的手势来。
“那还真是大张旗鼓。”织田作之助评价道,“那么你身上多出来的伤是冲突的时候搞的吗?”
“那倒不是。”太宰治嘿嘿了两声,“是我中途突然想上厕所,一时不查在排水口摔了一跤造成的哦。”
“是嘛。下次要细心点啊,太宰。”织田作之助将视线收了回来……但是余光在收回的时候正好略过了太宰治摆在吧台上、有着黑色封皮的《圣经》。
那不像是太宰治会看的书。
*
那本圣经是摊开的。织田作之助想,这说明太宰治在自己到来之前才刚刚翻看过这本书籍。
“你怎么突然换口味了?”织田作之助一向是想到什么就会问什么的类型,不过他当然也做好了不会从太宰治这里得到答案的准备。
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问了也不会知道答案,什么不用问迟早也能知道答案……这些织田作之助心里还是有数的。
“哎,我换本书看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惊讶?你也是,老板也是。”太宰治不满地又弹了弹自己的玻璃杯,“老板且不说,这可是你那个食友推荐的哦,还特意推荐我看看这一章哩。”
“食友?”织田作之助愣了愣,“哦,是那位中原先生的男朋友啊。”
“是啊,小蛞蝓前两天不是去苏维出差了嘛。”太宰治转身趴在吧台上懒洋洋地说道,“他去见他男朋友了嘛,然后他男朋友就给我找活儿干啦。首领居然也不反对我给他帮忙,甚至还赶着我去干活儿……你说他过分不过分。”
“你是想说谁过分呢?”织田作之助问道。
“……当然是黑漆漆的小矮人!他超过分的!”太宰治沉默了两秒钟后大声抱怨,“每次我自杀都会被他打断……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够碰到他!嗨呀,真气!”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但他什么也没说。
太宰治同样也没指望他说什么,没一会儿就把头搁在了吧台上,然后转过脸来看着红发的男人。
“好无聊啊……另一群人也没什么好惊喜的,随便下个套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太宰治伸出手戳着自己杯子里尚未融化的冰球,“话说回来,织田作,你家里我记得是有□□的吧?”
“嗯。”织田作之助喝了口杯子里的酒,应了一声。
“呐,帮我再养个孩子吧。”太宰治叹了口气,“是我被使唤着干活的时候碰到的。年纪比较大,说不定还能帮你照顾一下其他人。”
“我记得你明明前一段时间还吐槽过我的薪水。”织田作之助说道。
“啊啊啊他的抚养费有人出的啦!”太宰治拽住了织田作之助的衬衫,“你只需要把抚养费转给孤儿院的院长就行啦!”
“可以是可以……不需要收养吗?收养也是可以的,就是那边的家里估计住不下了。”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会儿,“要不让他跟我一起住?只要不觉得我的工作麻烦就行。”
“哎?!”太宰治一愣,坐起了身来,“你同意了?!你居然还想着让他住在家里!这是同居吧?我都没跟你同居过呢!我们明明是朋友吧?!”
“……不是你让我帮忙养着的吗?”织田作之助有点懵。
“哎,算了,跟你说不通。”太宰治叹了口气,又趴回了桌子上,“帮我资助他就行……就这样吧,明天带你去看看敦君。”
“敦?他的名字吗?”织田作之助沉吟了一会儿,“好的,我知道了。”
*
还在苏维的沈悦欢接到了中原中也的电话。
“涩泽龙彦死了。”中原中也在电话被接通的时候说道,“杀他的只是一个孩子。”
“怎么回事?”沈悦欢皱起了眉。这件事他觉得该死的耳熟,甚至有一种如果放着不管肯定会造成影响超级大的后果的预感……可偏偏他就是想不起来。
“涩泽龙彦没有办法明目张胆地使用异能力,所以他以[治疗]无法控制异能力的人的名义……找到了一家孤儿院。”中原中也说道,“孤儿院里有个叫中岛敦的孩子,因为能够化身白虎,而且完全变成白虎的时候完全没有记忆,所以孤儿院的院长相信了涩泽龙彦的话,把他带了过去。”
“涩泽龙彦用电击的形式试图分离他的异能力……因为那孩子的异能力似乎没有办法通过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分离出来。”中原中也顿了顿,“太宰那家伙找到涩泽龙彦的时候,发现那孩子已经跪趴在地上昏了过去,涩泽龙彦已经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中死去了。”
“涩泽龙彦的脸上有四道很深的抓痕,太宰推测说应该是那孩子受不了电击虎化之后,用爪子抓了他。虎爪又长又利,甚至抓伤了他的头骨。”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所以我来问你,你打算怎么办?”
“不用管。”沈悦欢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让他留在孤儿院就行。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有空教教他体术就行……不过这件事既然是太宰搞定的,说不定交给他也行。”
“交给太宰?”中原中也的音调飚高了,“你确定他能安排好?”
“嘛,就算安排不好那也是给他找麻烦嘛。”沈悦欢笑了,“要不然我养?就是龙之介估计会吃醋,他现在就已经跟我手底下一个后辈铆上劲儿了。”
“……太宰就太宰吧,实在不行我就去看看。”中原中也最后妥协了,“你那边还好吗?”
“我还好。”沈悦欢笑了笑,“最近一段时间里,如果森先生让你出长差的话,你记得注意点太宰治的动向。”
“怎么说?”中原中也皱起了眉,“而且我为什么要注意那个讨厌鬼的动向?”
“那就保护好你的车和酒,亲爱的。”沈悦欢笑了起来,“没关系,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个任务出完我们这边就能去横滨设立分部了,快的话说不定我们明年新年能够一起过。”
“那初诣我们一起去?我是说如果够快的话。”中原中也问。
“好啊。”沈悦欢笑了,“会给你带特产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啦。”中原中也于是也笑了起来,“记得把龙之介也带来啊!”
“不会忘的,”沈悦欢说,“我什么时候忘记过跟你承诺的事情?”
“我觉得你本来就没跟我承诺过什么。”中原中也嘟囔着说。
“那我承诺我会陪着你一辈子。”沈悦欢说,“虽然本国那边可能会有任务安排,但是我除了工作以外的其他时间都是你的。不过那样的话,得麻烦你帮我带龙之介啦。”
“瞎说什么呢!”中原中也果然恼羞成怒,“挂了!”
然后他就真的挂了电话。
沈悦欢坐在莫斯科的一家酒吧里,看着显示着[通话已结束]字样的手机屏,笑得像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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