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喜儿带着余下的人冲了出来, 地道的出头是满洲城郊外, 宋珺手一用力, 将通道的封|锁门打开,刹那尘土飞扬。
城外,白喜儿望着满洲城,宋珺站在白喜儿身后, 想拍一下白喜儿安慰她一下, 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 伸出去一半的手又重新收回来。
他当初就想气气喜儿,看喜儿要是知道无忧获得文状元后是什么表情, 可当看到那一瞬间就心软了, 也后悔了。
许久之后,白喜儿道:“接下来我们回军营。”
白喜儿不再看满洲城,转身离开, 精锐跟着白喜儿, 宋珺摸了摸自己脸,眼睛里的光闪了几下, 随后跟上白喜儿。
长幽城城池上,姜怀义手扶着栏杆, 他还记得那天回来, 天已经变得全黑,之前的犹豫在路上在地宫的那段时间里全部被打磨完了。
姜怀义望着远方的天空,天空灰茫茫,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 这片土地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没有生气……
他的手使劲拍了一下栏杆,转身回去,他想去看个人。
地宫里,一男子穿着白色长衫坐在桌子前认真品读一本书,姜怀义推开大门走了进去,看书的男子头抬也没抬。
姜怀义坐在男子对面,喝了一口茶,脸上浮起一层笑意。
“你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喝茶。”
对面男子翻书的手停顿一下,随后假装无事发生继续翻着,姜怀义目光笔直,他跟他也算是多年好友。
“把长幽城的护城图给我吧,你知道我会拿命守住长幽城的。”
男子不为所动,脸色平静的如同不曾荡起一丝丝波澜的湖水。
顷刻,姜怀义好脾气也变得荡然无存,他不禁低声呵斥,叫了一下男人的名字:“王郑!”
男子抬起头去看姜怀义,姜怀义起身冲到男子跟前,手一下握紧王郑衣领,王郑被姜怀义猛冲来的力量逼到墙上。
姜怀义恨铁不成钢道:“守护长幽城是你们王家的使命,你怎么辜负这使命,这让你的娘子你的父亲你的兄弟死了也不能明目!”
王郑在听到姜怀义说起他的娘子他的父亲时,眼睛里才有了点不一样的颜色。
姜怀义愤怒的眼神似乎可以喷射出火来,男人却低下头许久之后从嘴角跑出来轻笑。
那笑声含着不明白、不值得、不懂。
“是呀,我父亲镇守长幽城长达四十余载,我娘子放弃大兴城的繁荣,与我镇守在边疆,我兄弟一身征战为守护长幽城,可结果呢?”
王郑自嘲的笑了,姜怀义手也慢慢松开。
“是,长幽城是守护住了,可结果是我父亲兄弟全部战死沙场,是我娘子为了能尽力救下一个百姓是一个百姓,最后惨死在自己人手上,不觉得可笑吗?”
姜怀义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嘴巴微动,还未出声,王郑继续说道:“我家忠心耿耿护着长幽城,结果换来的确实被朝廷相杀,这样的国家护着还有什么用。”
王郑在看见他家破人亡的时候,他的信仰就崩塌离散,他不知道在守着这么一座城有什么用。
他为什么还要守着!
他恨大兴朝皇帝,如果他肯在守半盏茶的时间,那他的家人也就不会死,那么多子民,皇帝他说放弃就放弃,就不会感觉到心痛吗?
这样狠心的人,不值得他们王家刨心刨肺的守护。
“可是这样做,你就不会辜负你父亲你娘子你兄弟的心血吗?”姜怀义反应过来,淡淡出声,他觉得王郑有资格知道那些事,“当初皇帝是要救王长史。 ”
王郑眼里有光一下去看姜怀义,姜怀义直视王郑的目光。
“皇帝下过一道命令,是要从南方调过来三千兵力来助王家护城,是王长史拒绝了,王长史说南方战役更需要士兵,他们本来就是守着长幽城,守护长幽城是王家的使命,他们会竭尽全力用命守护长幽城,长幽城绝对不会破。 ”
长幽城一破,之后大兴的百姓就失去第一座靠山,他们离流离失所也就不远了。
姜怀义从衣袖里拿出一封密令,王郑打开那密令时,身子颤抖了一下。
而那密令正是王长史递回给皇帝的那封不要南方支援的密函。
姜怀义拍了拍王郑的肩膀,王郑肩膀颤动,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姜怀义从他的视觉看去,王郑的唇瓣都在颤着。
这时姜木在外面朝着姜怀义道:“将军,发现大小姐身影了!”
“在哪里?”姜怀义立刻转身走出地牢,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听着姜木的报告。
姜木:“在两百外,情况不是那么有力。”
地牢里,只剩下一个王郑,逐渐晕黑的天让地牢燃起一根红蜡,王郑盯着那细微的红光。
许久之后,发出呜咽的哭声,这个男人在失去兄弟父亲丧妻都忍着不哭出声来,此刻呜咽出声了。
长幽城城池打开,姜怀义带着近三百人从长幽城出来,朝着西北方向就策马狂奔。
西北两百里,白喜儿跟宋珺背靠背,两人手握武器,目光凝视围绕他们的满洲精锐。
是她白喜儿低估了,没有想到满洲大皇子这么快就派人追上来了。
她身边的精锐为护着她逃走,死的死,伤的伤,完好的人所剩不多。
这是一场恶战!穷途末日之战!
“宋珺,一会我吸引他们,你快走。”白喜儿知道跑不掉了,但能活一个是一个。
宋珺没应声,满洲敌寇冲上来,他直接将白喜儿护在身后,恍惚间,宋珺腰上遭受一刀,一道长长的口子暴露在白喜儿眼里。
白喜儿拼出全力,拿出身上的暗器朝那些人刺去,拖着宋珺就往附近草丛里走,护着白喜儿的士兵跟着白喜儿一路跑进草丛。
西北荒芜,只长一些差不多到成年人腰身的黄色枯草,白喜儿之前特意让所有人换上跟枯草差不多颜色的衣服,如今凭着月色黝黑,大家有了几刻喘息的时间。
白喜儿捂着宋珺的后腰,手上染着宋珺的鲜血,她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宋珺的血,心疼的不行。
“来人。”白喜儿低声叫人,立刻过来一个士兵,士兵蹲在白喜儿身边听着白喜儿吩咐。
“我们还有多少人?”
“大概只剩不到五十人。”
敌方敌寇此时还有三百余人,硬拼硬根本没有什么胜算,甚至还会全军覆灭。
白喜儿抬起头露出一双精明又英气的眼睛去查看周围局势,她快速又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查看完毕后,快速低下头。
“一会你们和宋珺离开,我去引开敌寇,你们就顺着这条路去长幽城,我阿兄应该就在长幽城里。”
白喜儿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她,从她挟持满洲皇帝站在高高台阶之上,满洲大皇子的目光里就流露出一股杀意,白喜儿就懂了。
士兵应着,白喜儿直接打算起身,却被人扣住手腕,她停顿去看,宋珺睁着一双明亮的双眼看她,那一刻她心跳的飞快。
宋珺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看着她,固执的像个小狗,白喜儿觉得这样的固执的人除了无忧她再也没有见过第二个,而且这样偏执固执的感觉她好熟悉。
白喜儿蹲下来,靠近宋珺,月光忽明忽暗,也就那么一瞬间月光打在宋珺下巴弧线上,一闪而过却让白喜儿心里惊呼。
那下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鬼使神差将手放在宋珺下巴弧线上,宋珺痴痴叫出来:“喜儿”
喜儿!卿卿!无忧的声音围绕在白喜儿的耳边,白喜儿笑的像哭,哭又在笑。
她好怀念无忧。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脚步声如同逼人的刀刃,一下把白喜儿从怀念的梦境里拽出来。
不!她不可以放弃!她不可以死!
她已经骗过无忧一次,她一定要回去,无忧还在等着她,无忧死脑筋,要是她不回去,他会一直等下去然后孤独终老。
她不要无忧这样,这样她就是害了无忧也是害了自己。
白喜儿会活着,她告诉宋珺也是告诉她自己。
这时,她听到那句无比熟悉的卿卿。
“卿卿!”
白喜儿动作停顿,转过去准备离开的身子再次停下来,她脖颈僵硬的转过来,刚才宋珺叫她什么?
漂亮的杏眼装满不敢相信,宋珺冲着白喜儿扬起温暖的笑容,宋珺的声音如同往常温柔,一下让白喜儿觉得西北的大风不是那么刮的人脸疼。
宋珺再次道:“卿卿。”
这个世上会叫她卿卿的是谁?只有他才会叫她卿卿。
他说那是独属于他俩之间的称呼,再无第三个人知道。
白喜儿眼睛眨了一下,一滴眼泪就从眼眶里滑出来,她这是在哭什么?她不知道,可是她就是想哭。
她手再次覆盖在宋珺下巴弧线里,手在那里用力,一点点撕开了宋珺的人皮面具,乐无忧俊朗的脸庞露出来,赶过来的黔音看到这一幕,呆在原地。
外面平凡无光的宋珺居然带着人皮面具,而真正的那张脸简直就是...!
宋珺手抬起摸着白喜儿的下巴,后一个用力将白喜儿直接拉到他的怀里。
“卿卿,是我,一直是我!”
白喜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眼泪漱漱的下,无忧他怎么那么傻,不是告诉他让她在平湖镇等着吗?
可同时她又有点讨厌她自己,为什么她反应那么迟钝呢,明明宋珺在很多方面都跟无忧很像,她怎么就不敢承认呢?
“喜儿,护你,是我这一生最想做的事情。”
白喜儿觉得这句话藏着什么,她抬头去看,只见少年俊朗的脸庞眼睛里温柔的有光。
无忧是伴着星辰大海来到她身边的,可随后白喜儿捕捉到少年眼睛里闪过的东西。
“不...”宋珺手已经落在白喜儿后脖颈上,白喜儿眼上的泪更是凶。
白喜儿被宋珺定住穴脉,一下白喜儿不能动,宋珺取下白喜儿披风,一点点披在自己身后,随后招呼黔音。
黔音顿时反应过来,宋珺身上的那股凌然之气让他直接听从他的命令。
宋珺低头亲了下白喜儿被风吹的干涸的唇瓣,相碰时用舌尖细细勾勒了下白喜儿唇瓣的轮廓哦,干裂的唇瓣得到滋润,他才堪堪放开白喜儿。
“喜儿乖,跟着黔音走,我也一定会活着,活着回去娶你 !”
宋珺没忍住又亲了一下白喜儿的额头眉眼才彻底放开她,起身孤身一人朝着敌寇走去,白喜儿瞳孔放大,眼角欲裂,声音也被宋珺一定封锁住。
宋珺心太狠了,他知道他听见白喜儿的声音会想留下来陪着白喜儿,所以他干脆连白喜儿的声音一并封锁住。
白喜儿哭的不行,黔音在旁边控制白喜儿行动,心里默默说着:大小姐,姜将军和宋珺说了,无论如何都是会护着您,一定要确保您的安全。
之后白喜儿再也看不见宋珺的身影,可是她听到宋珺声音。
“将军,这边跑。”
宋珺声音消失,敌寇的脚步声也随之消失,可白喜儿觉得心里的疼痛泛滥之全身。
好疼....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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