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臣服

    陆颜青x阮棠

    001

    病房。

    陆颜青睁开眼睛，明晃晃的光线落下来，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身体感观一点一点地恢复，只有左边胳膊酥麻得不行，他敛着眼睫看过去。

    少女脑袋正枕在他的胳膊上，乌黑柔软的长发在她雪白的肌肤上铺散开, 她的脸正朝着他的方向, 是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

    黛色的眉, 浓密卷翘的眼睫, 小巧挺直的鼻骨，粉润的樱唇，整张脸生得十分精致漂亮，像个洋娃娃。

    有关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突然纷至沓来, 他记起这个少女是叫阮棠, 和这具身体从小一起长大, 两人是青梅竹马, 关系十分亲密。

    陆颜青毫不犹豫地将胳膊抽了出来, 少女浅眠，察觉到动静，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发现他醒了, 一双落了璀璨星子的眼眸立刻亮了起来。

    “陆哥哥, 你怎么样了”

    陆颜青没有回答, 一双桃花眼漆黑如墨，面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他掀开被单，从右侧下了床往外走。

    阮棠突然想到什么，心里一个咯噔，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柔声说道“陆哥哥，你刚醒过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就对方甩开了。

    陆颜青侧对着阮棠，声线淡漠冷沉“你的陆哥哥已经死了。”

    顿了顿，他看着她，目光冰冷，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以后离我远点。”

    阮棠怔了一瞬的功夫，他已经走出了病房，而她睫毛上挂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这一年八月盛夏，阳城发生的最轰动的一件大事就是首富陆元明的原配夫人服药自杀，最终没有抢救过来，这件事很快就成了所有人的饭后谈资。

    还有人私底下在传，陆夫人的儿子误食了她下了药的汤羹，也被送去医院洗了胃，所幸抢救了过来，另外还有人说，其实陆夫人就是想要报复陆元明，故意给她和陆元明的亲生儿子下了药。

    众说纷纭，半个月过去了，大家也没有个明确和统一的说法。

    很快到了九月，阮棠高二开学。

    她刚进教室，还没找个位置坐下来，白雪就凑了过来，附在她耳边小声问道“棠棠，你哥哥他没事了吧”

    去年，阮棠高一入学不到一个月，一中的学生就陆陆续续地知道了，高二学生会会长陆颜青是她邻居家的哥哥，对她特别好。

    陆颜青的风评在一中的老师和学生嘴里都很好，其一是他的家世优越，无人能及，其二他的成绩次次考试稳居年级第一，是众人眼里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然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并不恃才傲物，待人处事和煦温润，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重话，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

    阮棠还在发呆，白雪蹙着眉晃了晃她的手，“棠棠，我可是为了你才选的理科，咱们高一开始就是好闺蜜，你有什么秘密可千万不能瞒着我，知道吗”

    她回过神来，淡淡地回了句“他没事了。”

    阮棠说完，不再理会白雪，径自找了个后排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来。

    班主任很快从外面进来，敲了敲讲台，让众人安静下来后，他开始讲事情。

    阮棠这半个月有些失眠，听着班主任的碎碎念，有了些许困意，她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闭了起来。

    她想到半个月前，陆阿姨出事前的前一天晚上，陆阿姨拉着她的手和她说了很多话，当时的她还不明白陆阿姨的意思，现在知道了，却已经晚了，无事于补了。

    “棠棠，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能不能答应阿姨，以后好好照顾阿青”

    “阿青他虽然没有和我说过，但我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你答应阿姨好不好”

    晶莹剔透的眼泪逐渐打湿了少女纤长的眼睫。

    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陆阿姨的异样，陆哥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了，就不会将自己藏起来让她找不到他了。

    那天他从医院离开后，阮棠再给他打电话，他的电话却总是关机，去陆家找他，陆家佣人也只说少爷没有回来过。

    甚至就连陆阿姨的葬礼，他都没有出现。

    刚刚她还去了他的班级，他也还没来报道，她打算等班会课结束，待会再去他们班上找他一趟。

    她应该和他道歉，还有就算不能完成陆阿姨的嘱托，至少也得让他振作起来。

    下课后，白雪看阮棠往楼梯口走，一下子便猜到阮棠是要去高三找陆颜青，她咬了咬牙，追了上去，挽住阮棠的胳膊，“棠棠，你去哪，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雪发现，一个暑假过去，阮棠似乎不像之前那样好糊弄了，甚至对自己也冷淡了好几分。

    之前的阮棠，对什么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只要自己给她作业抄，无论自己说什么，要什么，她都会答应。

    课间只有十分钟，高三和高二不在一栋教学楼，阮棠不想浪费时间和白雪掰扯，所以顺了她的意，两人一起去了陆颜青他们班。

    他们班也刚刚开过班会，门口一个男生看到阮棠，笑眯眯地问道“学妹，你怎么过来了”

    阮棠说“我找陆颜青，他来了吗”

    男生有些吃惊“我们班主任刚刚说过，你哥哥他转学了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阮棠还没说话，白雪已经惊叫出声“不会吧陆学长他转学了他转到哪个高中去了”

    白雪长得挺漂亮，我见犹怜的那种类型，男生放软了声音“我们班主任他没说，所以我也不知道啊。”

    他看向阮棠“学妹，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哥哥他还没告诉你吗”

    阮棠面色苍白，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教室的路上，白雪一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嘱咐她，知道陆学长转到哪个高中去了之后一定要告诉自己。

    阮棠心情本就跌落谷底，被白雪烦到不行，她忍无可忍，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你这么想知道，自己去问他不好么”

    她的语气有些凶，让白雪有些不可置信，“不是，棠棠，你对我发脾气做什么呀，你是不是和你哥哥吵架了呀你要知道你哥哥他刚刚失去母亲，心情肯定很不好，你要体谅”

    阮棠不想听白雪说些有的没的了，她收起手机，加快步伐回了班级。

    阮棠单方面不理会白雪之后，白雪找过她几次，又在她耳边说了很多贴心的话，最后看她还是油盐不进，什么都听不进去，也不上赶着热脸来贴冷屁股了。

    两人彻底闹掰之后，阮棠就没有作业可抄了，不仅如此，她偶尔还撞见白雪和班上男生说她坏话。

    但班上女生大多数都不喜欢白雪，她们更喜欢阮棠这个没有架子的富家大小姐，只有同情心泛滥的男生才会被白雪彻底糊弄过去，相信她口中所说的，阮棠看不起家境普通的人，所以不想和她做朋友了。

    高二上学期很快过去，阮棠抄不抄作业，成绩都吊车尾，老师们想喜欢她都喜欢不来。

    寒假的时候，陆元明上门找了阮棠一次。

    阮棠一点也不想看见陆元明，但她念在他是陆颜青的亲生父亲份上，所以还是强忍着没有发火，没有去质问他为什么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和一个女大学生搞在一起。

    陆元明倒也没有那么大，四十上下的年纪，保养的很好，穿着一身笔挺的手工定制西装，身材也没有走样，乍一看像三十刚出头。

    只不过他周身自带上位者威严的气场，所以给阮棠的感觉年纪很大。

    陆元明开门见山，“如果陆颜青跟你借钱，不许借给他。”

    从他母亲出事之后，他就一直没再回过家，还自作主张转到了一个全是混子的高中，陆元明给他打的钱，也给他全部退了回来。

    陆元明一开始因为他母亲，还对他有点愧疚之情，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倒是想看看这小子的翅膀能有多硬。

    他前几天就冻结了陆颜青的所有银行卡，今天来就是来警告阮棠，不许她借钱给那小子。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然妄想和他作对。

    陆元明说完，不再多留，转身出了阮家别墅。

    他的话让阮棠开始担心，陆颜青一个人在外面有没有饿着自己。

    阮棠父母现在都在国外，她打给了父亲的秘书，想让他帮自己查陆颜青的下落。

    她想，自己已经给足了陆哥哥冷静和疗伤的时间，她现在应该可以去找他了。

    没等父亲秘书查出来他的下落，阮棠高二下学期已经开学。

    开学没几天，一中的学校论坛就炸了，起因是一个家住在城西的同学在八中看到了陆颜青。

    然后就发现他们一中曾经的天之骄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八中无人敢惹的小陆爷。

    他不再穿着干净整齐的校服，每一颗衬衫纽扣都扣得工工整整，而是戴了黑色耳钉，成天和一堆混社会的杀马特呆在一起，学会了抽烟打架，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子。

    一中和八中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相隔甚远，平时消息根本不流通，所以一个学期过去了，一中的人才从论坛得知陆颜青去了八中。

    傍晚放学，阮棠让司机往城西开，到八中校门口的时候，天色已黑，马路两边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霓虹灯，灯光璀璨。

    而这个点，八中刚好放学。

    她下了车，让司机先回去了。

    阮棠长得好看，身上还穿着一中的校服，站在八中校门口，外惹眼，每个从校门走出来的女生都要对她进行一番指指点点和议论。

    她不太在意，她只希望能等到陆颜青。

    只可惜，等到八中所有教室的灯被熄灭，都没有等到他从里面出来。

    阮棠想也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坏学生怎么会乖乖来学校上课呢。

    她转身往地铁站走，远远地经过酒吧门口，她看到一伙人。

    他们抽着烟，在聊天，站在中间位置的少年最显眼，他身形清瘦高挑，额角的碎发遮住了俊美的眉眼，面无表情，唇色浅淡。

    春寒料峭的早春时节，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长袖t恤，露出一截干净明晰的锁骨。

    阮棠看得有些久，他没发现她，倒是他旁边的一个男生看了过来。

    红毛提醒道，“陆爷，那边有个美女在盯着你看呢，看她身上的校服，好像是一中的。”

    小马十分好奇“卧槽，那是陆爷的老相好吗”

    杨军笑了“什么老相好，一中和咱八中喜欢陆爷的女生加起来都能绕阳城三圈了，肯定是暗恋我们小陆爷的女生。”

    周易收回目光“不过这个妹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了，陆爷，你不考虑一下吗”

    陆颜青没抬眼，等抽完手上的那一支烟，将烟蒂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才漫不经心地开口“进去吧。”

    他率先转过身。

    就在这时，阮棠轻轻喊了他一声“陆哥哥。”

    陆颜青的脚步没有停，上了台阶，就要进去的时候，红毛说“小陆爷”

    小马用胳膊肘捅了捅红毛的肚子，小声说道“别多事。”

    酒吧里的温度和外面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几个人刚进去就觉得温暖，几杯酒下肚，身体开始燥热。

    时不时地有端着酒杯来找他们搭话的女人，或扭着腰肢风情万种，或眼巴巴地瞅着你，羞涩磨人。

    她们凑上来的目的还是为了勾搭陆颜青，而他端着杯浅蓝色的液体，不知道在想什么，谁和他说话，他都没理。

    红毛出去看了一眼，穿着一中校服的小姑娘还在酒吧门口，没有走。

    其他人现在都在舞池里，他偷偷来到陆颜青身边，“小陆爷那姑娘还在等你，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

    陆颜青不耐烦地打断他“和我有关”

    红毛噎了一下，突然听到外面的天炸起了惊雷，盖过了酒吧里的音乐声。

    他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外面此时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霓虹灯的光在雨幕里变得模糊不清。

    红毛皱了皱眉，他回到位置上，刚想继续劝陆颜青，还没走过去，就发现原本位置上的人已经不见了，门口却多了道颀长的身影，正要推门出去。

    这场大雨下得猝不及防，阮棠被浇了一身，忙不迭地躲到酒吧屋檐下面，然而屋檐太窄，她小半个身体依旧在雨幕里面。

    刚想着要不要进去，门就被推开了，她对上了一双漆黑沉冷的眼睛。

    阮棠怔了两秒，下意识地就要喊“陆”

    陆颜青神情晦涩，他默了几秒，冷声说道“我不是你的陆哥哥，以后别再来找我。”

    阮棠眨了眨眼，轻声说道“陆颜青，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时没有及时发现阿姨的”

    不等她说完，陆颜青转身又要进去。

    阮棠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角，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色的卡，“你收下这张卡，我以后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陆颜青转过身，低头看了一眼阮棠手里的卡，眼角微挑，勾了勾唇“想给我钱你问问自己配吗”

    阮棠眼睫微颤，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阮棠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到，她在他身上，已经完全找不出一丝一缕他从前的影子。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瓣，片刻，她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接下来一个月，阮棠没有再去过八中，她的日子照常过，每天上课不是在摸鱼，就是在画画。

    她不再去想陆颜青过得好不好，饿没饿着。

    既然还能去得起酒吧，他应该也不缺钱。

    清明节那天，她去了一趟近郊区墓园。

    阮棠放下手中的花，俯身朝墓碑鞠了几躬，她一脸抱歉“阿姨，对不起，你的嘱托我可能做不到了。”

    想了想，她又说“现在的他已经不喜欢我了，甚至还有点讨厌我而且再过两个月他就要高考了，我想他应该会离开这里，去其他城市吧。”

    “要是以前的陆哥哥，我可能还有权利去干涉他的人生，但是现在的他对不起，阿姨，我知道自己没有尽力，但我、我可能真的不太配。”

    一直以来其实都是她在依赖他，而现在的陆颜青，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就只有冷冽和戾气，让阮棠觉得陌生，让她不想靠近。

    他变坏似乎变得很彻底。

    从墓园出去，阮棠看到马路斜对面一个穿着黑衣长裤的人，身形有些熟悉，想要细看，那人已经拐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她没有多想，乘车回家了。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阮棠她们班考得很好，班主任出钱，搞了一次班级聚餐。

    阮棠本来不太想去，结果班长问她去不去的时候，白雪在不远处阴阳怪气，大小姐怎么会和我们一起去穷酸的小饭馆吃饭。

    于是阮棠冲班长笑了笑，说道“我去。”

    小饭馆是班里几个班委商量之后定的地方，位置有些远，在城西，不过物美价廉，好评度高。

    他们想为班主任省点钱，他刚出来工作没多久，没啥存款，今年还是第一年带班级，工作很负责，也从来没有凶过任何人。

    饭菜确实有些不合阮棠胃口，她吃了几口，胃就开始不舒服，她和班长说了一声，出去了。

    洗手间挺远的，阮棠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吐完，洗了把脸，她往回走，没走几步，就看到前面的巷子口蹲着几个黑衣服的混混。

    看到她，最魁梧的花臂吹了声口哨，“美女，一个人出来玩啊要不要和哥哥们一起玩玩”

    阮棠练过八年的柔道，如果眼前只有一个魁梧大汉，她大概还能打得过，但是现在他身后还有三个小弟。

    几个人贼眉鼠眼，下流猥琐的眼光在她身上流连。

    她假装没看见他们，立刻转过身刚想跑，一个拖把头已经飞快地跑到她面前不远处堵住了她的路。

    身后脚步声也逐渐逼近，阮棠出了冷汗，掌心黏黏腻腻，她拿出手机，“你们要多少钱，我可以给”

    话还没说完，魁梧大汉已经从她手里抢走了手机，“这么好的夜色，光要钱岂不是有点可惜，小宝贝，你就陪哥哥们玩玩，哥哥们保证，不做特别过分的事情。”

    阮棠脸色苍白，她握着拳头，指尖深陷掌心肉里面，“玩什么”

    拖把头坏笑一声，“就玩脱衣服怎么样”

    为首的混混点头“好主意，小宝贝，那就你先脱，我们去旁边那个废弃糖厂怎么样”

    说着，他收好阮棠的手机，又伸出恶心的手去碰阮棠的手腕。

    刚要握上去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人别住，发出骨骼错位的声音，与此同时，小腿肚子也被人踹了一脚，他跪在了地上。

    事情太过突然，小弟们也才反应过来，看清身后的人是个穿黑衣长裤的少年，眉目清隽，唇红齿白，长得十分秀气，黑色的耳钉泛着冰冷的光。

    他们立刻扑上去。

    陆颜青揪起为首的混混，将他摔在扑上来的拖把头身上，两人摔在地上，脑袋同时撞地，发出“咚”的一声。

    剩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飞快地往后跑了。

    拖把头晕晕乎乎之间站起来，对着朝他们走过来的陆颜青破口大骂。

    陆颜青低垂着眼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揪起他的衣领，将他的脸狠狠地撞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

    撞了十来下，他再也说不出骂人的话，血液从破掉的额角不断地往下流，已经染红了整张脸，画面有些可怖。

    而陆颜青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力度也丝毫没有减轻。

    路灯微弱的光芒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少年肤色如雪，漆黑的桃花眼里全是冷冽阴鸷的光，他唇线很薄，唇角微微勾着。

    原本想要冲上去救人的混混看清少年脸上嗜血一般的神情，寒意从脊背处升起，不断朝四肢百骸蔓延，最后他顿在了原地。

    像是看到了从牢里逃出来的杀人犯，又像是看到了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恶鬼。

    他崩溃地大喊“救救命啊”

    阮棠看着陆颜青清瘦的背，皱眉“够了，你是要杀人吗”

    陆颜青僵了一下，他闭了闭眼睛，松开了手。

    拖把头身体滑落在地上，另一个混混将手机还给阮棠，单肩背着他，两人很快跑远了。

    陆颜青缓缓转身，逆着光朝阮棠走了几步，他一双眼眸漆黑冰冷，空洞的不像是活人，白皙的脸上还沾上了几点血迹，被夜色衬得外瘆人。

    阮棠本来就被吓得不轻，看清他的脸，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陆颜青突然眼角微挑，笑了起来，他走到阮棠面前停下，俯身直视着她的眼睛，低沉的嗓音刻意放缓“怕我”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覆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多了一丝情绪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陆颜青看到她瞳仁上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依旧病态，充满不正常。

    这一刻他多希望她说不怕。

    然而阮棠什么也没说，她抓起了他掐着她脖子的手，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虎口。

    一直强忍着没有掉的眼泪终于一颗一颗落了下来。

    她不仅怕他，更怕他刚刚没有突然出现，她现在会陷入怎么样的一个境地。

    阮棠的牙齿愈加用力，她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她滚烫的眼泪砸在他的手上，稀释了他鲜红的血液。

    陆颜青任她死死地咬着他的左手，许久，他叹了一口气，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头发，“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