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退低下了头, 更加消沉。
花藤咏:……
花藤咏压低声音:“产屋敷!”
产屋敷冰冷的目光扫过五虎退, “是他自己这么说的吧?”
花藤咏看着他。
产屋敷偏开目光,“好吧……我过分了一点。”
他刻意把“一点”的音咬重了。
五虎退怯怯说话, “主……请……请不要……生气。他……”
五虎退像要哭了一样, “他说的没有错。我……明明应该保护主,却什么用处都没有, 只……只是废物而已!”
花藤咏皱眉, 多次劝解没有效果的情况下, 索性使用强硬的态度斩断五虎退的自卑。“你是不是废物应该是我说了算才对。”
五虎退一怔。
花藤咏扶了下额头, 摸到被夜风吹的冰冷的面具。“你们为什么总要将我当作是一面镜子一样保护不可?”
五虎退眼中露出迷茫,“可……您是我们的主。保护主人……不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吗?”
花藤咏反问, “不需要做决断, 不需要出门,只需要被藏起来保护的大将吗?”
五虎退一时说不出话。
花藤咏凝视着五虎退。“我是你们的主公, 你们的大将, 要做出决断的是我, 要背负责任的是我。”
“我理应比你们更强, 你们应当辅佐我, 听从我的命令。而不是将我当做风吹一下就碎的摆设,自作主张, 满脑杂念。”
五虎退结结巴巴地解释, “没有……不……不是摆设,主……”
“那么为何后悔服从我的命令?”
五虎退眼泪打转,“我……我……”
“你是我带在身边的刀, 我将你带回到身边,还没有嫌弃过你一丝不好。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我看走眼将一个废品带在身边吗?”
五虎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说你有价值,那么你就一定有价值。不需要质疑,只需要相信。”花藤咏语气渐渐缓下来,“你有任何疑问吗?五虎退。”
五虎退满心纠结,他仍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价值,然而他也绝不允许自己质疑花藤咏。
主是优秀的,战斗比他更强,处理事情也比他更强。他爱主,也敬主,怎么能质疑主?
他的意见只是没有价值的尘埃罢了,怎么能和主的意志相提并论?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那么主所说的,他有优点一定是正确的。只是他自己庸庸碌碌,不能理解而已。但是他一定是有能被主留下的闪光点的,因为……主说的一定是对的,一定比他自己的意见更正确。
五虎退用力吸了下鼻子。“我!我没有任何意见!主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这时看他们说的差不多的产屋敷终于插进来一句,他问花藤咏:“你是妖王?”
花藤咏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能算是。”
产屋敷把花藤咏之前半真半假说过的话拿出来重提,“原来你不止是继承人。”
花藤咏:“……”
花藤咏:“……有很多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
产屋敷瞥了他一眼,想生气又生气不起来,最后不由自主道:“无所谓……也差不多。”
产屋敷不再说这件事,目光转到一声不吭像是死了的阴阳师身上。“他怎么处理?”
阴阳师身体一抖,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装死的。只是最开始被产屋敷弄的痛楚不堪,实在不敢再多说话主动去领苦吃。
花藤咏看了眼产屋敷:“等把你安全安置好,我就把他送回去。”
产屋敷慢慢引导:“他……放回去不会放过我。”
阴阳师拼命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寻仇。
产屋敷嗤笑一声,一个字都不信。“恐怕等你安全回去了,主意就改变了。就像这次出卖鬼舞辻的那家伙,一开始也只说会处理好土蜘蛛吧?”
这话像说给阴阳师听,实际是说给花藤咏听的。
花藤咏没有说话,阴阳师呜咽着摇头,发誓自己不会做什么的。
五虎退看的心软,在心底拼命提醒自己人类险恶,同时也像给自己多强调一遍一样,对花藤咏道:“主……他说的没错,不能相信阴阳师不会寻仇。”
五虎退闭上眼睛不看阴阳师,他心疼人类过很多次,可是那很多次里,没有一次人类不让他失望,没有一次。
所以他不能心软,决不能再心软了。
绝对……
阴阳师的哭声让五虎退眼皮下的眼珠不断颤抖。
花藤咏没有反驳他们说阴阳师就一定言而有信不寻仇报复,阴阳师趁机逼·奸产屋敷的行为着实给他的品行打上了不少问号。
花藤咏道:“不放他回去,那些阴阳师也不会善罢甘休。”
产屋敷看着快要哭死的阴阳师,问花藤咏。“所以你想放他回去吗?”
花藤咏点头。
产屋敷并不能理解花藤咏这种选择,这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益处。“别人就算报仇,也不会有他那么深的执念。”
产屋敷扫了一眼阴阳师流血的双眼。“那些阴阳师又没受多大的伤,还能继续好好度日,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
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任何问题,产屋敷继续劝花藤咏。“去追其他任何妖怪完成委托获取钱财安生度日,都比吃苦受累分文没有的追寻我的下落好。瞎了的又不是他们,只要杀掉这一个阴阳师,后面我的生活就几乎完全平顺了。”
说完这一大串,产屋敷看花藤咏似乎没有什么动摇的表现,不太愿意示弱却无可奈何地在花藤咏跟前轻声道:“你带不走我,我不想死。”
产屋敷压低声音只想让花藤咏听见,然而付丧神耳力灵敏,在场没听见的恐怕只有阴阳师。
五虎退张了张嘴,花藤咏的目光越过产屋敷肩头望向他。
他们相处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虽然解不开的冲突和争吵都不少,但也有默契。五虎退心领神会往后退了一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花藤咏叹气,“按理说这是你的俘虏,威胁的也是你的安全,我没有理由干涉你。”
产屋敷觉得自己读出了花藤咏的意思,“但是你还是想干涉?”
“我觉得你放他回去更好。”花藤咏把原本挡着的阴阳师让出来,“但我不干涉,他威胁的不是我的命。毕竟……我可以拿自己的命冒险,但不能拿你的命冒险。”
在产屋敷的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对他说要保全什么言而有信宽恕温柔,那都是像浮萍一样无力的话语。
说出来也没有用。
产屋敷看着花藤咏,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不着边际地猜测。“为什么如果威胁的是你,你就觉得放他走更好……对自己的实力有那么自信吗?”
花藤咏的实力是产屋敷不敢奢望的山巅,他站在山脚下瑟瑟发抖。这一次他以为自己能帮到花藤咏,可惜实际上花藤咏在阴阳师面前暂时的下风不过是一种假象。
现在再想,反而是他动手打乱了花藤咏的节奏才对。
“……或许吧。”花藤咏出声,本丸刀剑天天说外面危险他也没有任何的恐惧,被人追杀他也没有一点觉得害怕。无论如何挖掘内心也感受不到恐怖,甚至有时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
“……”产屋敷沉默了一下,“有时你真是张狂的可憎。”
产屋敷想,像花藤咏这样强大的妖物,大约永远也不明白他这样想活着都拼尽全力的人类是怎样想的。
花藤咏重复道:“……张狂?”
产屋敷看着他毫不张扬的态度,心里翻涌苦涩。“连自己有多狂妄都不明白的狂妄。”
花藤咏问:“但不讨厌吧?”
以为产屋敷脸上毫无厌恶的神色。
产屋敷没有说话。
谁说不讨厌?
令人厌恶的想吐。
但又绚丽的让人神迷。
如果可以,产屋敷未必不想做花藤咏做的选择,那时他也可以当自己和花藤咏是一模一样强大的存在。
能够做一些看似愚蠢的选择,本身就是强大的一种证明。
“还有一个不想杀他的理由……”花藤咏开始的话还没说完,双眼望着产屋敷。“我觉得……你好像很不安。”
产屋敷:“什么?”
产屋敷完全愣住了。
花藤咏思考着要怎么说出在产屋敷身上所见到的那种微妙情感。“虽然说着要杀了他才安心……但你还是很不安,非常的不安。”
仿佛没有翅膀的雏鸟,挂在巢的边缘,因时时刻刻会坠落而拼命向巢里挤,却始终挂在危险的枝头。
产屋敷不知为何不想思考他话中深意,声音嘶哑。“你不觉得你这话很愚蠢吗?如果我不安,杀了他才不会不安。”
花藤咏回答,“你还是会怕,继续生活在不安之中。”
他望着产屋敷,“所以想让你试试……我的心态。”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把他们的理念传达到了。
今日份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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