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藤咏从三条渡口脱开身后,在产屋敷的指引下找了一家客店住下。
这时已经夜半了,客店的人早就已经睡下,被产屋敷拍门叫醒有诸多不满。出来后看到他们连衣服都穿不齐整的样子,这种不满更进一步地演化成了愤怒。
结果就是产屋敷差点被店家拿笤帚打出去。
是花藤咏单手握住了差三寸击中产屋敷后背的笤帚,随手把它夺过来掰断了扔在一边,漫不经心对店家道:“回头和住店的钱算在一起。”
产屋敷气的浑身泛红呼吸粗重,差点被打让他心情极度恶劣。尤其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店家专捡他来下手,让产屋敷格外愤怒。认为店家是觉得他虚弱,才对着他下手。
花藤咏看他快背过气的样子,劝解道:“冷静点。”
产屋敷这个人类身体特别不好,情绪激动容易又昏过去。
产屋敷:“……”
他其实还想再斥骂店家几句,只是身体不适,又加上花藤咏这样说了,便按捺着脾气平复呼吸。只是刚刚那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的情绪波动,就让他平稳了一路的呼吸又变得困难,胸腔又成了风箱。
花藤咏帮他拍了两下背,催着他体内的妖力赶紧作用起来。
平常都是刀剑们追着花藤咏喊他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弱他几倍的善逸也从第一面见了就要挡在他前面保护到底。反过来嘱咐别人很少有,这些照顾对花藤咏来说倒是稀奇体验。
与对花藤咏恭敬忠诚,心底却仍把他当做孩子呵护的付丧神不同。产屋敷身上那股傲慢几乎要从骨头缝里满溢出来,却乖巧听话,有不满也憋着。虽然脸上的愤恨表情总被花藤咏抓个正着……
那也无伤大雅,就像小猫收了爪子的肉垫攻击一样无害。
因此花藤咏只觉得这样的体验很有趣,目前没有厌倦的倾向。
他帮着产屋敷稳定了身体情况后,照旧要了最好的房间。眼看着笤帚被掰断的店家迫于花藤咏表现出的武力,一时也不敢不从,只按捺着准备回头收拾。
产屋敷把店家的心思看出一二,随口扯了个谎,脸不红心不跳。“深夜叨扰了,抱歉。我们两个途中被强盗劫掠,已经叫家中另外送了钱过来,过几天就全补上。”
店家没全信,还是觉得挺虚的,不过比刚才踏实一点了,感觉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回本的。他去准备房间酒菜的时候,就稍微积极了那么一点。
店家走后,花藤咏目光一直注视着产屋敷。
产屋敷因之前的遭遇,正是神经敏感的时候,被他看得发毛。“你有什么事?”
花藤咏直言:“感觉你不像是会解释的人。”
产屋敷哼了一声,“只是怕他往菜里加东西罢了。”
花藤咏点头。“也对,你禁不起下毒。”
产屋敷本来要生气,他最不喜欢别人提他身体虚弱。然而仔细一想,就是身体壮的跟牛一样,难道又不怕下毒了吗?
于是要生的气瞬间消了一半,随口道:“下口水也很恶心。”
花藤咏:……
花藤咏愣住了。“那……”
产屋敷一下笑了,“看你的样子才想到有这种事。”
花藤咏确实从未想过还有这种事,本丸内刀剑不提,就是在外面吃饭他碗里也是被多加鸡腿的那个。
何时多加过口水?
花藤咏并不否认,只道:“确实。”
产屋敷冷笑:“底下那些服侍的仆人每一个都天性卑劣,喜欢偷懒。被训斥了或者当面顶撞诅咒,或者暗地往饭菜里吐口水。哼……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时店家回来了,端着给他们准备的菜。花藤咏一看,尽是些腌萝卜之类的,唯一一小块咸鱼端上来后就被无惨盯住了。
花藤咏眼看着无惨幅度极小的吞咽了一下,然后闭了下眼,把咸鱼往他这里推。
产屋敷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然而又不敢不识趣地和花藤咏抢,只说:“快吃吧。”
花藤咏对这一桌简陋菜色没什么兴趣,把咸鱼推回给产屋敷,让他吃了赶紧去休息。
花藤咏这一推,产屋敷非但没有高兴,还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产屋敷不相信世上有无缘无故对他人付出的好,一切付出必定是为了索取。花藤咏会不求回报地对他付出,这一点他怎么都难以相信。
如果不是另外的选择太恶心了……产屋敷心想,他不会这么简单跟着花藤咏走的。
他按压着不安动了筷子,饿的支撑不住,还保持着贵公子的做派,绝不狼吞虎咽。
等产屋敷小口小口地吃到饱之后,虽然心里还放着各种对花藤咏的恶意揣测,实际却是他看花藤咏那张丑陋的树皮面具都顺眼了很多。
花藤咏一口没动,等着店家把桌子收拾干净。然后在他的引领下到了刚准备好的房间前。
产屋敷的房间和他的相邻,站在门口踌躇片刻,一直看他。好像是有话要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开门进去了。
进房的产屋敷其实是想说要不然一间房,他还是觉得花藤咏的帮助太不真实了,心像漂浮在半空中,怕他中途跑了。
然而这种要求……又有点奇怪。
都是今晚那个男人的错!两个男人一间房本来没什么的,现在却难说出口!
花藤咏不知道产屋敷的脑袋瓜里都转着些什么想法,也进了自己房间,只是仅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刚打开门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产屋敷的房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病弱的青年一把拉开,他脸上惊恐和愤怒交加,脱口道:“你去哪儿?!”
花藤咏不明白他脸上为什么是那种表情,猜不透他心思直接反问道:“你觉得是什么?”
这句反问在产屋敷眼里已经成了厚颜无耻的承认,这使他如坠冰窟,心里寒凉一片,眼神极端恐怖地看着花藤咏:“你想把我留在这里抵债,自己偷溜走,是吗?你连名字都不说出来,一副要逃跑的样子,这也想骗过我吗?至少下次……准备好一个假名字骗人信你。”
说这些时,他的身体一直在抖,眼底满是怒火。
那怒火遮住了他的虚弱及恐惧。
而后身体经受不住巨大的刺激,他又晕了过去。
花藤咏:……
花藤咏熟练的赠予妖气,然后把产屋敷拎回房间,装入被窝。学着长谷部照顾他的样子细细掖好被角,却完全忽略了产屋敷露在被窝外的脚丫。
然后他出房间,关门,继续自己被打断的行程,一点都没有犹豫。
昏过去的产屋敷完全不知道这一切。
他睡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才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想起发生什么事后猛地坐直,然后爬起来寻找花藤咏的踪迹。
没有。
两间房间都没有。
产屋敷颓然地坐倒在花藤咏房间的地面上,心里冰凉如死灰,深恨自己昨晚愚蠢,居然跟着花藤咏走。
他居然敢相信一个名字连不知道的人,太蠢了,实在过于愚蠢了。
又恨觊觎他的男人,如果不是另一个选项太糟糕了,他不会选花藤咏的。
没错,就是这样,不是太糟糕了,他不会选择相信陌生人,是那个男人太恶心的错。
连着恨了一圈,产屋敷在满心冰凉中慢慢捡回理智,发着抖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蒙混过关而不是被客店的人打死。
逃走吧。
能逃走吗?
抢先杀掉他们也可以,然而打……
想着想着,身上忽然一沉,产屋敷眼前一片漆黑。
把被褥丢到产屋敷身上的花藤咏看着他挣扎半天才把棉被拽下去,然后抓着被子一脸懵逼地愣在原地。
花藤咏:“你不是冷吗?还不把被子裹好。”
花藤咏以为他冷的发抖。
产屋敷顾不上纠正,怔愣着回不过神,语气也像梦呓。“你居然……没走?”
花藤咏:“……”
花藤咏把沉甸甸的一袋钱扔进了产屋敷怀里。
那个重量,说是扔,其实砸更准确些了。
产屋敷打开袋子,看里面混着铜钱和金银,还有些珠宝类的东西。
产屋敷家世原本不差,迅速做出评估。这一袋东西,让他们生活上一年半载都足够了。
产屋敷:“……你昨天去做什么了?”
花藤咏:“去强盗窝了。”
产屋敷往怀里看,所以这一袋,都是花藤咏从强盗手里夺来的?
他看了看花藤咏,怎么看也不像满身筋肉暴凸的悍勇之将。
花藤咏被刀剑关心久了,下意识还以为产屋敷看他是要看他有没有受伤,还没来得及说句常说的‘没事’,产屋敷打量他的目光就已经结束了,继续放回到钱上。
花藤咏心情不错地摸了摸面具,觉得它真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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