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藤咏吃了七八成饱之后,才发现产屋敷几乎没有动上几筷子菜。风干鸡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年糕也是一样的宿命,只有章鱼烧减少了点,山药粥也喝完了。
花藤咏问:“你不喜欢这几样?”
产屋敷已经放下筷子,手支在案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微微抬头。“吃不了。”
那些花藤咏能吃的东西,他一样都难消化。
提起这个,产屋敷心情就没法变好。
对这几样菜都感官不错的花藤咏道:“下次买些你喜欢的吧。”
产屋敷“嗯”了一声,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来,双眼望着花藤咏,想说什么,嘴唇张合几次,到他皮肤渐渐潮红起来都没说出来。
他露出这种难以启齿的表情,花藤咏心里就有点准备了。“有什么事?”
“能……”
产屋敷小声说了个开头,没说下去,差点让花藤咏以为没听清。
产屋敷低头攥拳,指甲把皮肤刺破了,才出声道:“能再给我借些钱吗?我想做点生意。”
他抬头认真看着花藤咏,坚持着不肯让头低下来。“会三……双倍还你!”
如果说什么百倍相还,那一定是假的。产屋敷斟酌半天定出来一个双倍,是真的觉得这在能力范围内,切实准备这么做。
不然哄哄拉倒,回头一脚踹掉。
花藤咏:“好啊。”
花藤咏吃了个章鱼小丸子,答应的很轻松,“就在枕头旁边,要多少你取就行了。”
产屋敷稍微放松了一点,从怀里取出来一张纸,交到花藤咏手上。
花藤咏目光在上面一扫,发现是张借据。
产屋敷道:“你收好,将来我肯定会还给你的。”
花藤咏本来无所谓接不接,他有时可能会陷入缺钱的窘境,但他相信自己绝不可能一直缺钱,也就不为钱财而忧愁。
不过看产屋敷表情很认真,最后还是接过来收好了。
产屋敷等他收下借据后才去花藤咏的房间取了钱,只拿了预计需要的部分,剩下的一个铜钱都没碰,一点卑劣的手段都没使用。
他一开口花藤咏就愿意全给他的情况下,一个铜板两个铜板地拿不拿真没有那种必要了,放在哪里都是放。产屋敷反而一丝旁念都没有,更愿意维系好自己的骄傲。
要是花藤咏把手里的钱控制的很严,产屋敷真未必能像现在这么光风霁月。
凑足初始资金的产屋敷晚上都没怎么睡,因为兴奋列了很多可行的计划,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他自觉已经起的够早,开门却看见花藤咏在院落中练习。
花藤咏手上拿的既非刀,也非剑,而是一截花枝。劈砍腾挪之间没有发出任何大的响动,甚至在开门之前,产屋敷完全没想过外面会有人。
太阳才刚放出一点光线,天色还昏暗。
产屋敷看着微薄曦光下的花藤咏。
花藤咏仍带着那张丑陋的树皮面具,看不清面貌如何,然而他的姿态很美。
轻盈,矫捷,如同在跳一支舞。
他的每一个姿势都很柔软,却又潜伏着产屋敷拼尽全力也达不到的力度。
大概是发现产屋敷在看了,花藤咏腰一旋,手中花枝如剑一般向着产屋敷平递了出去。
产屋敷本该欣赏的,因为那姿势很美。
然而他更强烈地感受到了一种刺的他头皮发麻的锐气,那甚至算不上杀意,却已经让他胸口直跳,呼吸急促。
产屋敷下意识想阻挡那无锋的花枝再靠近。
他的眼睛闭上了,伸出手去挡。
产屋敷的手生的好看,修长美观,然而苍白无力。花藤咏递出的剑,哪怕花枝算不上剑,能被这么一双无力的手轻易抓住就有鬼了。
花藤咏手腕轻轻一抖,在他喉咙三寸前停了动作。
产屋敷抓住了刻意停下来的花枝。
于是松了口气,睁开眼睛。
花藤咏晃了晃手上花枝。“来玩吗?”
产屋敷直接拒绝,心里却说不出的失落。“我不行……”
花藤咏已经拽着花枝把产屋敷反拉过来,手腕一翻将花枝扣在了产屋敷掌心。“有什么不行的……握住抬手!”
产屋敷下意识照做,花藤咏按着他的手让他学会如何翻转手腕,又指挥道:“下腰。”
产屋敷僵在原地,别说下腰,他能稳住自己后仰不倒就是他的身体对得起他。
花藤咏便抓住他的腰,催着他体内妖力作用的同时,一把将他放倒。
眼前天旋地转,产屋敷错觉听到了骨头噼啪的声音。
“腰……腰折断了!”
产屋敷要被吓死了,心惊胆战,双眼紧闭,耳边花藤咏的笑声变得尤其可恨。
花藤咏提着他的腰把他捞起来,笑的上下不接下气。“没事,没折,你看看。”
产屋敷小心翼翼动了动,果然没什么事。
花藤咏就地往长廊上一坐,一腿伸开,一腿屈起。将花枝抛到产屋敷怀里,以手撑头看着他,姿势散漫。“你再试试?你自己练说不一定,但有我看着绝对出不了事。”
产屋敷冷哼了一声,不知道花藤咏的自信是哪里来的,然而他已经照着花藤咏刚才教他的动作又转起了手腕。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曾渴望过许多东西。
蹴鞠,刀剑,和弓。
然而他都不能去碰,家里的仆人也会哭着拦住他。
产屋敷一边转着手腕一边问:“你刚刚是在跳舞?”
花藤咏思索了一下,“也……差不多吧。”
产屋敷被这个差不多弄得满脸嫌弃,“你一点也不像个剑士。”
花藤咏也不生气:“剑士是什么样啊?”
产屋敷反而诧异,他说花藤咏不像剑士不过是嘴上说说,没想过花藤咏反而问他这样一个问题。“你不是忠于剑道的剑士?不要明知故问。”
花藤咏摇头,也不知道产屋敷怎么判断他是剑士的。“我也会练刀,还有木仓。”
产屋敷看着他,“你是继承人?”
产屋敷虽然不明白花藤咏为什么要学那么多种武器,然而不是继承人的话,连老师都得不到。
花藤咏点头:“嗯。”
算是吧。
住在本丸天守阁,说自己是继承人也不算完全胡说。
产屋敷挑了下眉头,“真天真。”
作为继承人来说,城府还不够深,心还不够黑,不够狠。
产屋敷手上翻着花枝,鬼使神差多了一句嘴。“你不先狠心,早晚会被人吃的连骨头也不剩的。”
就像之前两次吃饭,那刻意给花藤咏端上桌的咸鱼萝卜。
不先狠起来,不先做强者,就只能被人踩在脚下。
花藤咏轻轻巧巧夺过了他手上的花枝,反手敲在他腿弯。“腿再直点,不要弯。”
而后抱手看他,也不恼怒。“比如……我这次应该把钱收好,逼你卖身为奴?”
产屋敷:……
被噎住的产屋敷半天才找回来声音,头一偏,“哦,你还是蠢着吧。”
花藤咏笑了出来,又敲了他右手,“再抬高点!”
产屋敷嘶了一声。
天真不天真,此刻是很魔鬼的。
魔鬼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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