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的惊悸很快转化为山岳般浓重的恐惧。
到这一刻,土蜘蛛终于察觉到不妙,尽管他想不清楚事情究竟为什么脱轨。
花藤咏既没有变得青面獠牙,也没有挥舞着什么毁天灭地的神兵利器,他就只是把手放到了树上。
只是这样而已。
土蜘蛛却骇的不能动。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那种刀锋般割着他每一寸皮肤的威胁感究竟从何而生,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只软弱没用的花妖产生这种从未有过的惊惧。
这惊惧使他浑身僵硬,脑海里一片空白,像块木头一样傻站着。
而林间的草木在他僵住的时候疯狂生长。
各色枝条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速吐绿增枝,密林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与抱有恐惧的土蜘蛛不同,茨木童子睁着双眼看着这一幕,他没有惊悸,甚至感到沉醉。
这景象其实很美。
青翠欲滴的枝条,带着花苞的花蔓……花树芳草皆浸在溶溶月色之中,空气中浮动暗香。
可惜土蜘蛛完全感受不到这里面有任何一丝美感。
因为这些平素里美丽却柔弱的草木,此时纷纷缠向了土蜘蛛。
土蜘蛛只觉得所有的植物都发了疯。
他的肢足被缠绕,迫切的危机下他终于找回一点行动的能力,用力挣断一根缠住他的树枝。
然而他扯断了一根,还有第二根第三根迅速补上。
土蜘蛛疯狂挣扎时终于发现,除了最开始被撞断的几棵树,所有树木都伸出了他的枝条。
婆娑树影之间,土蜘蛛似乎看到许多虚幻人形。或男或女,或站或坐,面容或清秀或艳丽,俱冷容看向这边。
要土蜘蛛应付其中之一是轻而易举,然而在数量增加到如此恐怖的程度之后,一切都变了。
土蜘蛛狼狈不堪,疲于应对,向着花藤咏嘶哑吼叫:“你!你这家伙做了什么!”
花藤咏的面具牢牢遮盖他的面容神色,然而他声音极平静:“借了些妖力给它们。”
这里的树木多则几年,少则半月,马上就可以化为妖怪。他们本身基础扎实,花藤咏只需借出少许妖力,就能让他们短暂冲破极限。
这个少许,也就是救一次产屋敷的量。
枝枝蔓蔓紧紧缠着土蜘蛛,没有丝毫留手。
土蜘蛛已经毁了他们同伴的生机,在大家即将可以成功变成妖怪自由行动的时候。甚至如果没有花藤咏在,这里的树还会再多折损不少。
这种仇恨要比花藤咏被骂上几句深重多了,暂时借着花藤咏的妖力实力飞涨后,报复起来当然不会手软。
土蜘蛛左支右绌,这里的树枝挣断了,那里的藤蔓却绕上他的腿。最后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树枝捆住吊起来,悬在半空中。
“放开我!”土蜘蛛色厉内荏地吼叫着,“你会后悔!你杀不死我!我将会卷土重来!”
花藤咏抬头望着被悬吊的土蜘蛛,明明是仰视的人,土蜘蛛却感到被他俯视着。
花藤咏不解问:“既然能卷土重来,为什么还会害怕被杀呢?”
土蜘蛛感到被深深地嘲讽了。“你……你是故意羞辱我!”
“刚才那句?”花藤咏摇头,“那句不是。”
茨木童子这时插了句嘴,“土蜘蛛是依靠怨气化出的妖怪,你杀了他能毁掉他的实力,不过确实杀不掉这杂碎!”
所以阴阳师总是喜欢用封印的方法对待土蜘蛛。
茨木童子的话密林间的树木也听的懂,一时都有所犹豫。
花藤咏听见他们小声开口。
“这……这怎么办?”
“不杀了吗?”
“可是……不甘心。呜……阿柳被他害死了,还是想杀掉他。”
“会牵连紫藤花大人……”
土蜘蛛发现缠着他的枝蔓力道放松,得意地笑了起来。“明白了就好,如果不想一直不得安宁……你做什么?!”
所有树枝藤蔓突然在同一时刻时间失去控制,花藤咏抬起的手在月色下恍若一段软玉,此刻掌控这些枝条的已变成他。
毕竟是靠他的妖力增长出的东西,要控制是轻而易举的事。
放松的枝条在花藤咏的控制下再次将土蜘蛛紧紧缠住,甚至更牢固,更坚韧。
花藤咏道:“你来一次,我杀一次。你尽管来找我,我等着你。”
语毕,手掌猛的张开,枝蔓拉紧,硕大的蜘蛛顷刻四分五裂。
土蜘蛛死前直直瞪着花藤咏。
茨木童子是实力强大的妖怪,那是没有受伤翻船的情况下他绝对不敢去肖想的妖怪。如果能够成功吃掉茨木童子,他的妖力将会迎来质的飞跃。
他本来以为是难得的机遇。
可一切都被花藤咏毁了。
那目光中的怨毒,能使人遍体生寒。
花藤咏浑像是没有看到,平静乃至冷漠地看着土蜘蛛化作一团漆黑雾气消散。没有人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重新聚拢,这也是没什么人愿意招惹土蜘蛛的原因。
花藤咏松开了对枝蔓的控制。
茨木童子还来不及从被追杀的阴影中松口气,脚腕一紧,同样被树枝绑住拉到了半空中。
“这是要做什么?”茨木童子拉扯着树枝。
花藤咏静静地看着他,“将树撞断的不止土蜘蛛一个,它们也不想放过你。”
花藤咏杀了土蜘蛛后,原本还害怕牵连他的树木们也不再顾忌什么。
“原来如此。”茨木闭上眼哼了一声,“虽然本大爷自己也不想在这里打,不过如果她们不肯接受这个解释的话,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这种态度,树妖们反而迟疑起来。就像土蜘蛛知道的那样,草木植物变成的妖怪大多性情温和柔善,心软几乎是可以预料到的发展。
缠住茨木的树枝慢慢收了回去。
树妖们接受了他的解释,确实,如果被追着打,那确实是很无辜。
也不能让他站着不动受死吧?
茨木童子揉了一下被勒出淤青的手腕,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他实在应该吸取教训,不该过早松懈。
微凉的花枝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花藤咏逆着月光站立,手上所持花枝和今晨与产屋敷玩闹时的花枝长得没有太大区别。没有锋利的刃,也没有任何尖锐的地方,甚至都算不上特别坚硬。
茨木童子停下了动作。
虽然不是刀,但是茨木童子感觉到了危险,颈间微痛,有血从他的脖颈慢慢渗出来。花枝确实没有锋,茨木童子也没想明白它是怎么割伤自己脖颈的。
花藤咏问土蜘蛛的话,也拿来问了茨木童子。“你见过刀剑化身的付丧神吗?老虎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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