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放下手中的东西,安静地注视着银时,按理说按照他往常的反应能力,应该很容易找个借口来圆一下。
但是真的到了需要找借口的时候,飞鸟发现他失去了声音。
飞鸟说道:“银时……”
帐篷里没有点灯,只有外面的篝火将一点火光映在了帐篷上面,站在帐篷门口的银时半边脸被火光照亮,另半张脸晦暗看不清楚。
平时一直没有什么精神的眼神一瞬间有些锐利,但随后又恢复了常态。
飞鸟因为银时的眼神恢复正常,心也随之安定下来,说道:“我刚才收拾了一下东西,省得明天早上赶路匆忙,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突然间,外面传来了坂本辰马的声音,从声音就能听出对方的微醺状态。
毕竟他们现在离目标越来越近,再加上接连大胜,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天人追上来,所以鬼兵队们今晚决定小小的轻松一下,而不用像之前一样担心队伍随时遭到袭击。
坂本说道:“金时,你杵在帐篷门口干什么?我这里有酒,趁着矮杉他们还没有发现的时候我俩吹一瓶。”
银时转过头去看帐篷外的坂本,声音完全没有异常,好像刚才和飞鸟之间的无声对峙不存在一般:“啊哈哈哈君你不要得意忘形啊,如果让矮杉看到你偷偷喝酒,今天晚上你们队伍就要负责守夜守整晚了。”
坂本说道:“不碍事不碍事,你不喝那我去找假发喝了啊,你今晚怎么了?明明平日里和我抢酒喝,现在有酒却不喝。”
银时说道:“没办法,我现在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有事要处理,是指他吗?飞鸟觉得现在的情势对他来说究极不利,所以说他刚才装傻果然没有装成功。
飞鸟把能作为物证的包裹往柜子里一塞,然后准备装作没事一样走出帐篷,就算不能掩饰掉银时对他的怀疑,至少他不用一个人独自面对现在看不出情绪的银时。
正当他经过银时的时候,刚想开口邀请银时一起去外面篝火旁取暖而蒙混过去。
他微微抬起帐篷门帘,一只脚还没有来得及踏出帐篷,他立刻被身边的人给拉回了帐篷,门帘失去了支撑,一下子又将门口给遮得严严实实。
这下子帐篷里的亮度更低了,只能朦朦胧胧看清楚银时的脸,银时终于对他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你要去哪里,飞鸟?”
这是生气了吗?也对,他刚才表现得有些慌张,这几天几乎和他形影不离的银时大约是看出了什么来了,不行,他应该表现得更为正常一点。
飞鸟决定避重就轻,说道:“出去和大伙儿吃饭。”
银时握住他的手臂不放手,语气笃定地说道:“骗人。”
如果银时表现出一点不高兴甚至是生气的情绪,飞鸟觉得他还有办法应对,但是银时现在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他反而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银时这个人比较吃软不吃硬,所以飞鸟顺着对方的话,微笑着说道:“我怎么骗人了?”
银时看着飞鸟,虽然对方强作平静的样子,但是透过那双漆黑的眼睛,他还是捕捉到对方内心其实慌得一批的情绪。
如果是别的人还不一定能发现得出来,但是换做一直偷偷摸摸地关注着对方的他,这样的小异常不难捕捉。
果然是骗子啊,对方不愧是能成为花魁的男人,都说好看的女人都会骗人,到苦逼的他这里就是好看的男人也很会骗人吗?
银时压低了脸,说道:“你说你刚才只是在整理东西,可是为什么会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呢?”
飞鸟已经习惯了银时一会儿粗枝大叶一会儿心细如发的风格了,也明白对方往常的粗神经其实是故意的,有些事对方只是真的不在乎而已。
而银时现在认真起来的样子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飞鸟说道:“毕竟现在身处战场,难免会担心很多事情,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陪我出去吃一点?”
飞鸟准备强拉着银时出帐篷,因为现在是在他准备逃跑被抓包的情况下两个人独处,所以他有点招架不住露出这样表情的银时,这让他很想逃避现在的状况。
但是还没等他将逃避行为付诸行动,银时的下一个动作让他僵在了原地。
银时松开了拉住飞鸟的手,两条长而有力的手臂一下子将对方的纤瘦的身体圈在怀里,然后将脸埋在了飞鸟的脖子里。
虽然平日里飞鸟和银时就是随便打闹的损友相处模式,免不了会有些肢体接触,但是像现在这样被体型、力量全占优势的银时熊抱在怀里,还是会觉得有些压迫感。
再加上他的心里因为做好了今晚就离开的准备而感到心虚,所以他觉得他在银时面前更显得气弱。
因为这些突然间纠缠在一起的感受,飞鸟在银时怀里的半分钟内没有其他动作。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后,他注意到银时在他脖子间的吐息有点热,而且对方紧贴在他脖子边的脸有些烫。
飞鸟语气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试探:“银时?”
银时仿佛没有听到一样没有半点回应,还是默默地将脸埋在他的脖子处,感觉到对方现在的不正常状态,飞鸟终于找回了身体控制能力。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推银时坚实的胸膛,想要拉开点距离好看到银时的脸,但是他发现一只手完全推不动。
没办法,他只能伸出两只手一起使劲,他们之间这才拉开了一点距离。
但是银时这家伙抱住他的双臂使劲,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缩回去了。
银时还嘀嘀咕咕地说道:“别闹。”
飞鸟的脑后滑下了几根黑线,他现在已经确定银时变得有些不太对劲,说道:“到底是谁在胡闹?我都快被你勒得呼吸困难了。”
他感受着银时现在偏高的体温,说出了心里的猜测:“银时,你该不会是喝醉了?”
银时秒答:“没醉。”
回答的这么迅速,而且声音听起来像是撒娇一样的嘟嘟囔囔,飞鸟确定对方果然是喝醉了。
虽然说要对一个喝醉了的人要温柔一点,但是这样搂抱的姿势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因为银时抱得死紧,所以两个人的体温透过衣服彼此传递,飞鸟觉得他的脸都要被银时的体温给催红了。
飞鸟看在对方喝醉了酒的面子上,用商量的语气说道:“银时,乖,松个手,我们去找队医要一下醒酒药,不然你今晚头被冷风吹了,明早起身的时候就该说头疼了。”
银时现在就像是小孩子抱住喜欢的毛绒玩具一样死活不撒手,说道:“不行,银桑怎么可能这么乖,你说松手就松手银桑岂不是很没面子,告诉你哦,银桑可是很强势的人。”
飞鸟在心里用“喝醉了的银时就是个三岁熊孩子”这句话来催眠自己,耐心地问道:“那你想怎样才能松手呢?”
听了这话,银时终于将脸从他的脖子处抬起来,然后两双眼睛近距离地对视着,飞鸟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着银时的血红色的眼睛。
真是漂亮的颜色,飞鸟在心里感叹着。
银时现在双颊上布满了红晕,他的眼睛也因为沉迷于“酒意”而看起来湿漉漉的,他的眼睛里似乎都是飞鸟的倒影,飞鸟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近距离,刚准备收回视线。
但是这时候银时左手握住了他的肩头,右手贴上了他的后脑勺然后轻轻地施力,两个人本就近的距离还在缓缓地贴近。
他们现在的这个距离有些不太妙,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和热恋期的男女情侣拥吻的画面一样,话说银时是这种喝醉了就会和别人接吻的人吗?
飞鸟似乎对他现在面临的危险境地一无所觉的样子,还在心里分析着眼前的状况。
银时像是注意到飞鸟现在的走神,在被飞鸟的不解风情伤害过无数次后的他的玻璃少男心已经百炼成钢了,与其一个人觉得内伤,还不如用实际行动让对方知道他的厉害。
银时眼睛一闭心一横,准备直接吻上对方看起来很软的嘴唇。
正当两个人的嘴唇快要零距离接触的时候,飞鸟恰到好处地别过了脸,银时一下子吻空了,但是银时岂是那种会随意放弃的男人。
正当他准备再战的时候,飞鸟用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唇,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不要随随便便就对别人耍酒疯啊,如果酒醒后记得自己的初吻交代给了同性的话,你这家伙绝对会羞愤到郁卒的。”
话听起来很为对方着想的样子,但是飞鸟不知道银时现在郁闷到快要爆炸的心情。
银时的手掌压着飞鸟的后脑勺使力,而飞鸟捂住银时的脸的手使力,虽然银时的动作很强硬,但是飞鸟“都是为你好”的态度很坚决,银时的脸居然没有前进半分。
比起刚才情侣拥吻的画面,现在看起来竟然有了点喜感,银时的心情又开始有些崩溃。
银时终于放弃了强吻对方的没节操想法,毕竟他们杠了那么久,银时觉得他的脸快要被飞鸟的手给按出一个红印子来。
其实银时没有喝一滴酒,他脸红是因为他真的紧张又害羞,身上有酒味是因为刚才坂本和他勾肩搭背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点酒到他身上,不过他正好可以“借酒装疯”。
他说道:“亲一口就松手?”
飞鸟说道:“不要。”
银时继续耍酒疯,双手扣住飞鸟的肩膀晃了晃:“亲一口嘛~”
飞鸟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要。”
正当银时继续扔他所剩无几的节操,突然间,帐篷外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爆炸引起的风浪几乎将飞鸟的整个帐篷给掀飞。
飞鸟和银时的表情同时一变,银时赶紧松开了扣住飞鸟肩膀的手,然后掀起了门帘的一角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在看到营地的状况和不远处的天空状况时,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飞鸟也那个方向看过去,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的这个营地距离最近的天人营地有些距离,原以为至少这两天不用担心天人们的追击。
谁知道因为鬼兵队最近一系列的大胜,天人大本营里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天人大本营担心鬼兵队就这么把地球给光复了,而留在地球的天人驻兵们没有办法抵挡,所以直接从大本营里抽调出了两艘运兵船,准备一举将鬼兵队给歼灭。
现在运兵船正在天上用火炮对准地面,对着鬼兵队的营地狂轰滥炸,敌人们在天上,在地上的鬼兵队成员完全无法抵挡。
高杉立刻从总督帐篷里冲出来,拔出刀指挥着大家分散开来往树林里躲避,有了树的遮掩,天人们没有办法找到目标。
桂和坂本也指挥着大家把重要物资带走,银时正准备拔出腰间的刀冲出去帮忙,但是他现在看到天人飞船的一个火炮口对准了他们所在的这顶帐篷。
银时只来得及骂了一声,然后飞快地将飞鸟扑倒在地,在炮弹轰碎帐篷的同一时间和飞鸟滚到了之前地上炸出来的弹坑中。
然后高大的身材严严实实地护住了飞鸟,挡住了因为爆炸而激起的飞沙走石。
飞鸟怎么可能任由银时这家伙继续给他充当人肉盾牌下去,他赶紧将银时从身上推下去。
然后表情紧张地检查着银时身上有没有因他而受的伤,在看到银时只是衣服上蹭了点泥印子后才松了口气。
原本银时准备舍身在飞鸟面前逞英雄,但是还没有坚持多久就被飞鸟给推了下来,然后没有形象地半躺在地面上,有些郁闷地想着这就是喜欢的人是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区别。
女生的话,平日里再怎样女王遇上他这种痴情的人,多少会因为他的心意而有些软化。
但是对方是男生的话,再怎样豁出去也只会被当成是兄弟义气,没有半点浪漫的气氛,还半点便宜都捞不着。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刚才他在帐篷里的时候,原以为正好趁着飞鸟心虚的时候,表情上装无辜装醉酒地把飞鸟的初吻拿下,然后再让对方对他负责。
可都是万恶的天人们的错,居然在这样的要紧关头出现,还耽误了银桑的终身大事,他要灭了他们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当飞鸟还在弹坑里观察着天人运兵船的状况,银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直接气得怒气勃发得要找天人们算账,冒着枪林弹雨出了弹坑。
现在鬼兵队的人大多已经分散开来往树林里跑,准备躲藏到天人们的炮弹都打完了再出来,这虽然是最稳妥的方法,但是还是会引起巨大的损伤。
毕竟炮弹还没有消耗到一半,这座树林差不多会被打光了。
银时现在明显是一副准备搞出什么大事的样子,明白他的秉性的飞鸟任劳任怨地想着有什么能够支援到对方的地方。
这些日子下来,他和银时之间已经有了战斗配合上面的默契。
他注意到天人飞船一边发射炮弹一边不断地下降,似乎不准备把宝贵的炮弹用光的样子,准备着陆后用兵力压垮鬼兵队。
飞鸟看了看飞船上那几个火力猛烈的大炮,又看了看正在火炮中间不断向飞船靠近的银时。
他的余光看到了离弹坑不远的鬼兵队的高射炮,在心里估算着高射炮的射程。
飞鸟在心里计算着自从认识银时以来,他到底干了多少蠢事,一边猫着腰往高射炮的方向走去。
鬼兵队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来自天人飞船的威胁,但是比起天人们装备精良的飞船,鬼兵队里的古朴武器明显不够看。
所幸天人们并不愿意在地球的武士身上浪费太多武器,所以很少会将飞船开过来,这也是飞鸟第一次在战场上见识天人的飞船。
他之前都是用枪、刀和体术与天人们近身战,也是头一次操纵火炮,飞鸟用脚踩上高射炮的炮筒让炮筒抬高,炮口对准飞船主炮的位置。
因为后一座飞船降落的时候会接近一处山头,所以银时准备往山头的方向跑去。
借着山头往飞船上一跳然后干掉飞船上的那几个炮手,然后用飞船上的火炮打前面一艘飞船。
不只是他这样想,高杉、桂、坂本他们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也在往山头的方向冲。
银时因为和同伴想到一块了所以有些安心,所以他忍不住地回头看飞鸟,但愿对方还好好地躲在弹坑里。
但是在看到身后的画面时,银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嘴啃泥。
只见飞鸟正藏在山脚下,正在用好学的态度研究那一架高射炮,旁边的一名鬼兵队的炮手正在手把手地指点着他。
而他们不远处的上空就是第一艘飞船,而高射炮对准的位置就是第一艘飞船的主炮。
喂喂,你不要乱来啊,为什么顶着一张细致的脸做这么粗犷的事儿呢?
银时也不确定他是要继续往第二艘飞船的方向跑,还是回头阻止飞鸟的行为。
但是飞鸟显然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只听见高射炮的火炮口一响,炮弹往天上飞去,正好打中了进入射程内的飞船主炮,飞船主炮立刻被打残了。
银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来自鬼兵队的欢呼声,小兵们用崇敬的眼神看向刚加入鬼兵队不久的飞鸟,不愧是白夜叉大人的搭档,他们真的是天造地设一样乱来。
因为主炮打残了,所以轰炸的声音小了不少,见到威胁减少,鬼兵队的几个成员自发地聚集在飞鸟身边,帮飞鸟搬运炮弹。
在飞鸟打完了飞船一翼的炮口,前一艘飞船几乎丧失了轰炸的能力。
前一艘飞船正准备调转方向,用另一翼的炮口对准飞鸟他们,或者是等待后面的兄弟飞船帮他们收拾这些不识好歹的人类。
但是后面传来了轰动半边天空的巨响,只见第二艘飞船直接断成了两截掉在了地面上。
所以说,银时他们到底做了什么?飞鸟也有些黑线地想着。
因为飞船的高度已经降低了不少,所以天人部队只死了四分之一,现在两艘飞船都已经到了地面,飞船上的天人们仍像是蝗虫一样席卷着地面。
而这时候,因为来自飞船火炮的威胁已经完全解除,因为银时他们还在厮杀,所以鬼兵队的大家逐渐在飞鸟身边靠拢。
飞鸟带着队伍朝银时他们靠拢,而银时他们也在后退着朝他们接近。
面对比鬼兵队高出几倍的兵力,鬼兵队已经无力应对,现在对他们来说,能保住个人性命并且最大可能地保留鬼兵队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们边打边分散成几支队伍,然后被不同的人带领逃向了不同的方向。
飞鸟为了救一名鬼兵队成员,手臂被一名天人给砍伤了,他捂住了伤口,鲜血很快染红了半边袖子。
刚才他表示他要作为殿后的人为大家争取逃跑的时间,黑子野原本也想留下来陪他,但是被他给拒绝了。
现在大多数鬼兵队的成员已经逃离了战场,他作为留下来争取时间的人已经尽了使命。
伤口上的血正在沿着手臂滴落在地面上,飞鸟的意识随着失血过多也越来越模糊,他看着面前朝他冲过来的大批鬼兵队,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非常的坦然。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会死在战场上,不过这样的死法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能因为淡定过度,他忽然想起了刚才和银时在帐篷里的情景,那时候的银时因为喝醉了耍酒疯并且想要亲他。
不过之后银时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虎虎生威一点也不像醉酒的样子,真是奇怪的一件事。
飞鸟眼前的景象逐渐变白,在眼前完全变白前他看到了天人朝他举起来的刀,等预感的疼痛到来前,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里的感情和之前逃离花街的时候所听到的“跟我走”,和在帐篷里的“你要去哪里?”重合起来。
“找到你了。”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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