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化的前男友

    在一起还没到一个星期,铃木谙就忍不住开始慢慢渗透片桐智司的生活。

    她非常聪慧又小心翼翼,上辈子就已经点满了的各种哲学理论基础,在这辈子经过大量的爱恨情仇实践后,到了游刃有余的地步。如其形容她是水,更不如说她是风,让人毫无防备的就沦陷进去,等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当然在铃木谙眼里,她任性的觉得,自己做的这些都出于对片桐智司未来人生的长远考虑。

    自认为自己在拯救走上迷途的未成年美少年、从而筹谋画策全副武装的铃木谙,等到她真的遇上片桐智司时,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对方根本就没打算抵抗嘛。

    铃木谙:“智司你今天记得买好书本,按我手机发你的买,别嫌多了。对了还要买笔和本子。”

    片桐智司点点头:“好的,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铃木谙:“...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要买这些吗?”

    片桐智司看了她眼:“为什么还要问?铃木大小姐,你什么时候使唤我是有过理由的?”

    铃木谙:“好。你今天等我放学后就来找我,我教你念书。”

    片桐智司:“好的。”

    铃木谙:“不止是今天一天,以后下午都要来找我。”

    片桐智司:“好的。”

    铃木谙:“你最讨厌的英语也要学,以后你还要每天背单词,我来检查。”

    片桐智司:“好的。”

    说完他顿了下,睁着双黑玉般温润的眸子,对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铃木谙眨了眨眼睛,无辜又天真的神情像个被欺负的小孩子,他嗫嚅着,睫毛轻轻颤动。

    铃木谙心想,来了。少女瞪大眼睛,娇憨的盯着眼前微笑的少年,听到他羞涩的问“那早上也一起去上学吗?”

    铃木谙:“我早上8点就出门了。”

    片桐智司:“我可以的。”

    铃木谙:“你以后要少打架。”

    片桐智司:“可以的。开久的事我会慢慢都交给相良,等高三了我就完全不用管了。”

    铃木谙受不了,望着前方闷声走路。

    片桐智司一脸恍然大悟,“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错了。我道歉。”

    他眼睛都没转,“我知道了,不用等到高三,我现在就把开久的事都交给相良。——我之前陪你的时间太少了,我的错,对不起。”

    “你别生气了,等会吃不吃草莓蛋糕,要不喊上你的朋友们?想吃什么我买单。”

    ...

    低沉的少年音,从没时间陪女朋友到今天早上多看了两眼便利店外的偶像海报——“我不应该看她的,什么48系,哪有你一半好看。我今天就把你照片打印出来,放我钱包里。”——什么理由都梳理了一遍。

    铃木谙震惊了,片桐智司是属狗的吗?她简直要看到他头上冒出来的一抖一抖的狗耳朵。

    *

    千叶的秋天已经过去一半了,开久教学楼外,枫叶稀稀拉拉的拍打着窗户,明明是上课时间,教室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又是和往常一样,被称作“日常”的无聊生活。相良猛双手插兜走进教室,停在了片桐智司的位置旁。

    开久的教室里,一群不良少年聚集在一起,“随便坐”基本成了条约定俗成的地下条款。按道理片桐智司也是没有座位的,可是他偏偏是开久老大,又偏偏前不久要了采光和视野最好的一个位置。

    ——相良猛有点搞不懂他要搞什么。

    半边天空压着沉沉的乌云,往上望过去,高空被界限分明的划分成黑色和灰色。光线也是昏昏暗暗的,照的人心里也像是堵着口郁气。

    少年捏着课桌上的书包,轻轻提起来,拿出里面一本练习薄。只看了一眼,他那张精致的脸上就浮现了奇怪的表情。

    惊讶、想笑又笑不出来、疑惑和沉思混杂在一起,显得那张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这本捏在相良猛手上的数学练习册,上面规规矩矩用黑色墨水写着“片桐智司”的名字。他不太认识片桐智司的字迹,毕竟两年了没怎么见过他写字,没想到片桐智司的字迹还挺好看的。

    只是摸着就感觉的到,里面凹凸不平的痕迹,不是平滑整洁从未写过的纸张触感,是被扎扎实实写满笔记的厚重感。

    练习簿的主人发出了疑问,“相良,你在干什么?”他大步从门口走到相良猛前,收回练习簿拿上书包,动作利落迅速,透着马上就要离开的感觉。

    “喂,朋友,你现在怎么谈恋爱谈的...还开始念书了。”相良猛挑眉问他。

    片桐智司看了他眼,认真的说“你知道啊谙有多喜欢的裙子和甜食吗?”

    “...”相良猛心想,我要是知道了你得和我拼命吧。

    “我以后要挣钱给她买好看的裙子和甜品啊。不会念书的话,我一个人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是以后啊谙怎么办。”片桐智司黑色眼睛里,流露出一股让人愁思般的苦恼,而他过于专注的神情和用力感,让人不自觉的跟着他的问题去思考。

    相良猛眼里,片桐智司这“你是单身狗你不懂”的神情,就是在秀恩爱,还是根本不掩饰那种。

    而片桐智司的下一句,“要下雨了,我去接啊谙。”直接堵得相良猛说不出话。

    他望着自己挚友远去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夹杂着秋天瑟缩的气息。

    *

    铃木谙恢复意识的一瞬间,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这不难理解。在和片桐智司在一起后,她就时时刻刻做好头一晕就去下个世界的准备。铃木谙并不关心这个世界会怎样,相信“系统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她晕倒的时候,梦中的世界是一大片一大片黑沉沉的,像是呆在个黑洞里。她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单纯的睡觉时看到这些画面呢。

    当铃木谙在混沌的梦里,感觉漫长到仿佛度过好几年时,白原富夫就坐在床榻旁的椅子上,靠着书桌望着她笑。眼神与其说在看自己的前女友,更不如说是在看一块能生吞活剥的肉。

    要是普通女孩子看到他这种眼神,说不定会被吓得双脚瘫软,跪在地上哭泣。

    用铃木谙的话来说,他就像是“坏掉”了。

    白原富夫就这样静静的等着多日未见的铃木谙醒来。

    她一直安然的眉眼,轻轻颤抖了下。少女皱了皱眉毛,像是不满这陌生的床榻不适又或者是酸痛的后颈。她嘟囔几句,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娇娇软软让人格外想欺负她。终于,在努力睁眼几次失败后,铃木谙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从小到大,除了在感情方面敏感点外,其他时候铃木谙就迟钝得像个几百年没开过机上过油的废弃机械。

    白原富夫低声笑了起来,宠溺的看着铃木谙,她坐在床上双眼迷茫环视四周。虽然曾经在一起两个多月,可他也是第一次见铃木谙这个样子。

    实在是太可爱了。这种发现自己本来就喜欢的东西更加可爱的心情,让人非常愉悦。

    铃木谙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她一般睡醒后,要很长的“开机”时间,差不多是身体醒了,脑子却还没有醒的状态。

    她半睡半醒之间,脑子还是懵的,看到白原富夫的脸,以为自己还在东京和白原富夫谈恋爱,懒洋洋的随口说了句,“富夫,早啊。”

    白原富夫本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铃木谙“开机”,听到她这声软绵绵的“富夫。”脸上的表情僵了下,像是电视剧按了暂停键,生生的卡在那。

    白原富夫本以为铃木谙这个人是会害怕的,哪知道她像没事人一样,喊得和以前谈恋爱时候一样甜。就是那种,本来以为是祈盼的虐恋剧,哪知道看一半发现是小甜文,可是来都来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的僵硬感。

    他想起他一开始注意铃木谙时,她就是这幅捉摸不透的样子。那时候铃木谙每次从他教室的窗户旁路过,也是这样软绵绵的叫着他的名字。

    铃木谙在说完那一句话后,大脑终于开始工作了,她望着这个普通的一居室小房间,对着床的窗户上有着斑驳的污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她白瓷般的手指握着天蓝色的床单,刚刚睡醒的脸上还泛着红晕,看着挟持自己过来的白原富夫,一时不说话。那双眼睛,就是简简单单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白原富夫,里面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个模型一样。

    铃木谙在心里回忆,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午放学,她在千叶的街头遇上白原富夫一群人。遇到前男友实在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可铃木谙偏偏还和白原富夫聊得挺开心的,过了好久,才反映过来,这白原富夫是来千叶打架的啊,不然带着这几个小弟干嘛。

    白原富夫也是不否认,顺便对铃木谙发表了一套“生活太无聊了,学习压力太大了,所有要来打架追寻刺激”的中二言论,。铃木谙频频点头,意思一下,就说自己要去找自己男朋友吃饭就先走了。她那时候也没觉得这话多不合适,只是不想在这参活了,想去找智司,而且看白原富夫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真的觉得他已经走出来了,不稀罕她铃木谙了。

    还想着白原富夫在东京那么受欢迎,指不定已经有新女朋友了。不过她不敢问,问出来要是他没有自己又有了,怎么都感觉自己在耀武扬威。

    现在铃木谙回头看,那时候,明明外面的阳光明亮得像水银流淌了一地,可白原富夫的眸子在光影变动中熄灭了,像颗划过天际燃尽自己所有的流星。而之后一路上,他曾经被自己称赞像顶级珠宝的眼睛,一直蒙着一层厚厚抹不尽的的灰烬,像框上层灰色滤镜。

    为什么那时候她就是那么粗心呢?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呢?铃木谙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早早的就拉黑了白原富夫的联系方式,从来没有想过会再和他发生过什么,对她而言,翻篇了就是真的不在乎了。

    就连今天遇见白原富夫都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更别说她被白原富夫打晕带到这了。

    铃木谙看了白原富夫一眼,他之前僵住的笑容只在脸上停留了一秒,现在换上的是一张温和文雅的面具——这幅样子铃木谙以前常在学校见到。

    铃木谙觉得白原富夫有点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一时间说不出来。白原富夫在等她说什么,流露出什么他想看的神情,可铃木谙的第一句话是指着床单问,“这是谁的床单?”

    白原富夫:“….”不能告诉她是随便找个千叶学生霸占的房间。

    铃木谙又问:“你给我换过床单吗?”

    白原富夫心虚的说:“换了。”

    铃木谙像是床上绑了炸弹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踩在地上找着自己的鞋,边低头寻找着边说,“今天我也不和你叙旧了,我先走了啊。”

    说得就好像自己是来做客一样。

    铃木谙这边悠然自得的穿上鞋子,找到自己被扔到床上的书包,拉链明显被拉开过,她暗自感叹白原富夫得多无聊啊连前女友书包都看。

    而白原富夫周围的气压一瞬间降低了,在听到铃木谙说出“我先走了啊”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面具裂开了一丝缝隙,并且慢慢沿着那条细微的缝隙裂开。他脸上剧烈的表情起伏,这个一向虚伪又孤独的少年毫不掩饰的在铃木谙面前展现他的模样——占有欲、嫉妒、憎恨和病态极端。

    ——铃木谙看都没看他自顾自的收好书包。

    在铃木谙的手腕被握住,身体被人狠狠推到墙壁上,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和疼痛后,白原富夫用额头磨蹭着她的脸庞,露出了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阴鸷又病态,透着一股腐烂的鲜花气息。

    铃木谙征住了,脸上一时不知道应该要摆出什么表情,从而显得有些呆滞。这呆滞又好像取悦了白原富夫,他低着头轻轻笑了起来。

    “你要走?”

    铃木谙着实见过百原富夫很多样子,在大部分人面前彬彬有礼的虚假笑容,面对自己时虚张声势、浮夸又寂寞的表情。

    那时候他眼睛还是亮的,像路过大厦时候玻璃反射的光,刺眼又尖锐。虽然从世俗标准来说,他肯定被划分成混乱邪恶一派,永远不可能成为少年漫主角。

    她思考着白原富夫怎么变成这样,望着少年沉默了会,而白原富夫把这沉默理解成了默认。

    “啊谙…真的是个狠心的女人啊。”少年故意用惨兮兮的语气说着,脸上表情却是浮夸的,让人一时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在说笑。

    虽然铃木谙知道,他说真心话的时候总是星海虚张声势,好像自己受伤时说一句“我在开玩笑”就可以解决一切了。

    “你很了解我,你明明知道的是吧?明明前一天我还在计划和你考一个大学。”白原富夫说,“你知道的,我连七岁时候家里养的狗走丢了都能记上十年。”

    “对不起…”铃木谙除了对不起也不知道说什么,她顿了顿,又说“其实我觉得这是对你最好的方式了,我离开东京了,按计划你之后一辈子都不会遇见我。你还很年轻,很快你就会遇上新的好看又可爱的女孩子,东京的女孩子那么多。很久之后再回忆我时,也只会想起夹在那本<<小王子>>里的满天星花书签。”

    “别介意啊,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铃木谙慢慢的说着,她靠在墙壁上正视着前方,夕阳的光透过玻璃流淌在她和白原富夫身上,把两个人映成惆怅的橘红色。“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觉得你真的很好啦。真的没有比你更好的男孩子啦了。”

    白原富夫低垂着眼帘,“嗯。”

    铃木谙端详着他,她认真看某件东西的时候,会让人觉得那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看着白原富夫长长如同蝶翼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美好的弧度,窗外天空翻滚着大片燃烧的红云,遮挡了窗户一角的树木晃动沙沙作响。

    白原富夫半眯着的眼睛睁开,落进铃木谙眸中静谧的大海,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千叶有让你快乐吗?”白原富夫问。

    铃木谙歪着头,“仔细想想,有过很开心的时候,这样就觉得很满足了。”

    “我有时候会想,你在千叶会是什么样子呢?”

    铃木谙咧嘴笑了笑,“我不管在哪都过的很好啦,我可是铃木谙。”

    白原富夫神色动了动,什么紧绷的东西松开了,他眼睛中也像是有什么轻轻抚过,他喃喃道,“你可真倔啊。”

    他又问,“和你新男朋友还好吗?”

    天色渐暗,铃木谙脸上光影如树下的影子晃动,她一只眼睛在夕阳里,一只眼睛在暗处,对着白原富富甜甜的笑了起来,“这根本不重要。你已经够好了,是我自己有病啦,等再过个几年我一定会后悔死的。而且你想想下一个人也挺可怜的,反正和我谈恋爱不是什么好事。”

    白原富夫被她这个自嘲式的冷笑话逗笑了,他松开了她,望着千叶最后的夕阳,整张脸庞被落霞映成玫红色,眼睛也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开久他们的人好像快到了,你要准备走了吗?”铃木谙对他挤眉弄眼,“别被抓到了哦”

    白原富夫头都没有转,“不会的。”

    “那…再见咯。”铃木谙粲然一笑。这笑容真美,璀璨风华,像四月烟火天,繁星点点。“这是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少年回头,漆黑的眼睛,瞳光黯淡,“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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