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还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堂而皇之地闯入旁人宅邸, 四处闲逛, 如入无人之境。
虽然心里明白这是个怪力乱神的世界,可她即便跟着谢方无身后也还是有几分提心吊胆, 蹑手蹑脚, 呼吸重了都怕惊扰到旁人。
谢方无倒是坦坦荡荡, 衣袂带风,神情自若, 沈乔走得慢了,他还会停下脚步,疑惑回头看她一眼。
“你怎么总是望着脚下?”
终于, 谢方无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乔“啊”了一声,懵懂抬头,小声答道:“我怕我踩到枯树枝或者落叶。”
根据沈乔听故事的经验, 十个追踪埋伏别人的人九个都是踩碎枯树枝发出声响暴露的。
听了沈乔的回答,谢方无没露出什么明显情绪变化,只是眉眼间免不得染上几分好笑的意味来。
“不会的,”他低声保证道,“有我在。”
虽然听他这么说了,沈乔心里还是有点打鼓,张了张口, 想要说什么, 谢方无目光流转,移开视线,瞥了眼一旁的一颗石子, 忽然抬起脚来。
沈乔心里闪过一丝不妙预感,正想说什么,但还是来不及阻止,就见谢方无抬脚踢起石子,石子飞起在空中,连着点了三四下青石地面,“笃笃笃”地发出响声,最后安静掩没在草丛中。
石子连着滚落在地的时候,沈乔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惊恐地一眨不眨地盯着石子高高弹起又落下——
这样的声响可不小!
她眼睁睁看着它滚落进草丛里,然后才提着一颗心,颤颤巍巍地转眼看向灰衣人。
灰衣人果然有修为在身,听到声响,警觉回过头来,灵力逸散于身侧,可他目光一扫,只见到宅邸中忙碌来往的众人,其余什么都没察觉,于是只好拧着眉头疑惑地反复来往又看了眼身后,最后将目光落在石子滚落的草丛中。
……或许是屋檐上的碎石掉下来了?
灰衣人如此下了猜测结论,拧着的眉头平复,狐疑的神色也跟着烟消云散。转瞬之间,他又回过了头,安然走自己的路。
沈乔提起来的心这才慢慢放回去。
她松了口气,哀怨地睨了谢方无一眼。
谢方无勾唇笑起来,却对自己方才都做了什么绝口不提,只挑眉张唇问道:“放心了?”
沈乔皱着眉头低声控诉道:“你就不怕被发现了?”
面对沈乔的质问,谢方无不置可否,只肯定答道:“有我在,你不用想那么多。”
……行吧。
沈乔认输了。
她没有什么好说了,于是顺从同他妥协,催促道:“好,师兄最厉害了,我们快走吧……你看,他走远了!”
说到最后,她有些着急起来。
谢方无倒是气定神闲,短短几步,又带着沈乔赶上去,见他来到另一座小院前,院落门口零零散散站着七八个汉子。
一见到灰衣人,所有汉子都站了起来,朝他招呼起来:
“二哥。”
“黄二哥。”
灰衣服的黄二听了招呼,把手背在身后,尽力把佝偻着的背挺起来,仰着脸,还是掩不住落魄失意潦倒的气质。
他嘿嘿笑了一声:“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里头那几个怎么样了?”
“还晕着呢,”几个汉子积极答道,“至于不对劲的地方……没有,还没见着。”
“那群人里还有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黄二于是又道,“男的就是跑掉那个,女的也穿一身白,拿着把剑……哎,总之也是个生面孔,赶紧找到!就跟她说她几个师兄师姐危险着呢,正在找她,我就不信她还不来!”
汉子们面面相觑起来。
“要是午时以前还没找着,”黄二又道,“就不找了,赶紧把人扔进井里藏起来,免得招来什么麻烦。咱们今晚就祭井神。”
“这么快?”几人吃惊起来,“可是还有几户人家在外头没回来呢,要是赶不上分神血……”
“这关咱们什么事?”黄二冷笑,“反正咱们兄弟几个没事就行了。再说了,这事可不是我做的决定,是镇长带回来的‘那位’说的。他说这次抓的几个都不是一般人,要赶紧动手。”
于是汉子们又犹豫道:“可是,这次一次性给井神祭五个人,个个都是仙门弟子,会不会……”
他们有些不安心,补充道:“咱们之前可都没干过这种事。”
“别人死,又不是你死,你管它这么多呢?”黄二不耐烦了,“快点快点,别废话了,你,大虎,把人丢下井里去,你,老朱,赶紧叫老三去外头再找找,处理处理接下来的事,别回头等下一群送死的冤大头来的时候露了破绽。”
在黄二的催促下,几人纷纷动作起来,有人匆匆往外走,有人打开了身后院落的门。
门关上的时候沈乔还没察觉异常,门一打开,沈乔就见到院落里黑气冲天,魔气怨气混杂,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侧眼去看谢方无,用眼神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黄二正悠然背着一双手,看汉子们开门,神情得意得很,这时有人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个四四方方的宝贝,连忙凑过去腆着脸问道:“二哥,手里拿的是什么呢?仙爷新给的宝贝?”
“去去去,”黄二不回答,挥挥手,赶他走,“不关你事,开门帮忙丢人去。”
他们交谈的间隙,谢方无和沈乔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到了黄二身后,跟着黄二一起从外看院子里的全貌。
黄二隐约觉得背后有些怪异气息,汗毛直立,他正要回头来看,谢方无抬手扯过问黄二话的汉子的衣领,那汉子原本正回过身要走,突然一个踉跄扑倒在黄二身上,把他压趴在地,同时也将黄二暗自觉得怪异的疑心给扑灭了。
黄二身量瘦小,这么被人一压当即就承受不住,挥舞着手脚叫嚷起来:“起来!起来!你这什么蠢东西,好好的路都不会走,还撞到你黄二爷爷身上来了!”
“不是!”那汉子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无端端地就摔了,哭诉起来,“我也不是成心的!我也不知道,我……”
他解释不清楚,连手带脚地努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谢方无盯着院落里的景象,视线也没有移动过分毫,面容冷淡,看也不看又抬起脚往下一踩,原本正往上爬的汉子又“嗷”一声摔回黄二身上,压得黄二眼前直冒金星。
“踹我……踹我!谁踹我!”那汉子终于觉出不对劲来,冤枉叫唤起来,左张右望地寻找异常。
罪魁祸首谢方无却置若罔闻,一派冷静地继续观察院子里都有些什么。
沈乔听着黄二和汉子彼此纠缠叫骂,不由得替谢方无心虚地低了低头,心里暗暗为谢方无无论如何、都不为所动的作风感到钦佩。
太强了,不愧是反派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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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里有一口用铁网盖住的古井,古井四周是阵法。
谢方无在门口只寥寥扫过几眼,心里就有了答案。
昨夜事发突然,他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些人的目的,可是今天见黄二等人的行为举止到现在,又听了他们的对话,谢方无对现下的情况大致就有了几分猜测。
这口井必定有古怪,要么是有邪祟寄居在这口井中,要么是有邪祟借井的名义行事,它挟持了镇民,威胁他们需要活人献祭,镇民就盯上了恰好昨夜前来投宿的无涯仙宗弟子。
黄二方才去见的那间房里的人,在此事中一定也起到不可小觑的作用,听他们的交谈,黄二之所以有能制住仙宗弟子的底气,都是因为房中人给了他不少法宝和指导。
对方要么就是邪祟化身,蛊惑镇民,要么就是借邪祟趁机闹事。
除此之外,那房中人还特地叮嘱过黄二要看住他,说明他一定在什么时候见过自己,或者恰巧对自己有几分了解。
……会是谁呢?
谢方无暗自思索着。
他心中转过许多想法,面上不露,远远看清了阵法,就抬起脚来,往院里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示意沈乔一眼,让她跟紧自己。
谢方无一动,沈乔就忙不迭地揪着他的袖子也跟上去。
袖子被沈乔扯住,谢方无自然能感觉到,走了两步,他就动作微滞,移过眼来看沈乔,沈乔则仰着脸,又对他讨好地一笑。
谢方无的眼里于是也多了几分笑意,但很快被他垂眸掩去。
他从袖子上抓下她的手,握在手掌里,牵着她往前走。
沈乔蜷了蜷手指,心里莫名其妙又一下一下打起鼓来。
短短几步路,前面就是凶险阵法,吉凶未卜,她踩下每一步时都觉得自己正踩在云端上,好像下一秒就要坠落,心里直发飘,害怕得厉害,可是动一动手指,有人就在自己身侧无言地陪着她,又让她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定。
像在万丈高空踩着一条窄窄的木桥,随时会万劫不复,又期待着最后能走向对岸。
沈乔又想起邓兰絮来。
邓兰絮反反复复地告诉她,谢方无爱的不是沈乔,只是一个恰巧救下他的存在。
沈乔向来斤斤计较,无论什么事情、什么账都要算得清楚分明,但是唯独这一笔算不明白的救和爱,她要留下来当糊涂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也不去翻看它。
如果他需要,她就只管留下来陪着他。
沈乔还想起很多别的事情。
从有记忆以来,她的心里就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心里像有一座孤岛,她住在孤岛中间,冷眼看着远远另一座岛上的人们相拥着一起看天上的烟花。
她也想加入他们,可是她举目四望,似乎每一个人身边都已经有了不可或缺的真正的伙伴,没有人真正需要她。
她独自坐在孤岛上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有过无数船舶在孤岛上短暂停泊,邀请她一起离开,她害怕到了那座更大的岛屿上自己仍是孤身一人,于是对所有人的邀请都一一摇头拒绝。
直到有一天,谢方无也孤身一人,被海浪冲上了沙滩。
沈乔低下眼,动了动指尖,同样也用力握住他的手。
脚下那原本感觉单薄又狭窄的一条小木桥,似乎转眼变得开阔起来。
沈乔看不见踩在云端上往下望有多可怕,转而只看见从她肩头略过去的飞鸟和霞光。
……几步之后,谢方无停下了脚步,停在了院中的深井面前。
沈乔站在他身旁,看着院中的男人们东奔西走,打开深井的铁网,从院落中的四处将藏起来的人逐一抬到深井旁。
沈乔的视线一一从昏睡着的人们的脸庞上略过,很快就确认了这些不知何故被迷昏的人就是这一路上一同吃住的无涯仙宗弟子,唐棠也在其列。
但是沈乔敏锐地发觉,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唐棠的眼睫微弱地颤动了几分,手指也不安分地轻微地挪动了一番。
……唐棠并没有真的昏过去。
沈乔几乎是立刻就猜想到。
谢方无的视线同样也落在了唐棠不安分的小动作上。
他远比沈乔更敏锐,看见唐棠手指颤动的时候,就抬手捂住了沈乔的鼻子,半弯下腰来,在她耳边嘱咐道:
“屏息。院里有迷药。”
……为什么?
沈乔还没想明白,就稀里糊涂地被他捂住了半张脸,茫然掀起眼来看他,眼眸里水光潋滟,茫然懵懂。
谢方无另一只牵住她的手无意识地在一瞬间加重了力道,很快,他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低下眼来不再去看她,同时也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在门口争执的黄二终于冲着眼前的汉子训斥完了最后一句话,转过头来,见到院中景象,催促起来:
“都在发什么怔?还不快把人统统推下去!”
院里的人得了吩咐,纷纷都卷起了袖子,闹哄哄地各自去抬面前人。
几乎就是在下一刻,唐棠终于按捺不住,睁开眼,跳起来,猛然一脚踢开想要抓她的人,拔腿就往外跑。
在这一院所有的人眼中,唐棠都醒得突然,这一脚踢了他们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
“抓住她!”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张开嗓子就嚎叫起来,“快!”
院中原本闲散气氛一瞬急转直下,紧张起来,沈乔手伸向腰间佩剑就想去帮唐棠,谢方无抬手按住了她。
“等等。”他轻声道,“不会有事的。”
……而另一边,唐棠从袖子里掏出四五瓶丹药和一打符咒,看都不看,就往身后扔,火焰和迷烟转瞬之间熊熊窜起,拦住了身后要追她的人。
一院的兵荒马乱。
站在门口的黄二终于反应过来,把自己一直紧紧抓在手中的法宝拿出来,掀开上面的布,打开木盒子,拿起盒子里头的铃铛就摇起来——
是催命铃。
他一拿出铃铛,沈乔就认出来,那是催命铃,原本和七长老留给她的另一只铃铛是一对的,她还曾经用这个伤过谢方无。
沈乔睁大了眼。
谢方无则拧起了眉头,松开牵住沈乔的手,也不再捂她的脸,转而将两只手都护在她耳朵上,将沈乔抱入怀中,想要以此避开催命铃的攻击。
沈乔连忙张皇也伸出了手摸索着捂住了谢方无的耳朵。
……奇怪。
但同时,她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七长老的法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催命铃是认主人的,除非上一任主人亲手把法器交出来,否则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催动它。
沈乔心里清楚,以她师父的个性,到了手的法宝就不会轻易交出去,毕竟对他一只貔貅来说,法宝不仅仅是法宝,还能用来满足他的口舌之欲。
沈乔甚至偶尔会觉得,如果有一天她和七长老最爱的几样法宝一起掉进水里,七长老的第一个反应,一定是心疼地把法宝捞上来,没好气地叫沈乔自己游回岸上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师父的法宝会在这里?
沈乔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而另一边,唐棠也不好受。
她原本快要逃出院子了,黄二突然摇起催命铃,唐棠的脑子里立马就跟同时炸开几百道天雷一样,轰轰隆隆,炸得她两眼发黑,接着又眼前直冒金光。
她弯下了腰,可怜巴巴地皱起了一整张脸,原本一身的力气一下就烟消云散,手脚发软,心里更是疼得厉害。
“别摇了……别摇了……”唐棠皱着脸,都要哭了,“疼死我啦!疼死我啦!岂有此理,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到了这样的地步,她还不忘骂人。
可惜唐棠声音本来就软,骂人也骂不凶,顶多就像雀鸟一样叽叽喳喳,让人觉得耳边聒噪。
见唐棠没了力气,黄二得意一笑,还不收手,变本加厉又多摇了两下——
好在他也只是个半吊子修行中人,这法器是样上古顶级法宝,要是落在别人手里,就像是沈乔手里,只要她愿意,一摇起来也能要人半条命,黄二却顶多只能让唐棠动弹不得,头疼难受。
唐棠这回是真的要哭了。
“别摇了,别摇了,”她都没力气骂人了,只能坚持着重复两句,“真的要疼死我了!”
见唐棠这回是真的稀里哗啦掉泪珠子了,黄二这才收手,将铃铛珍惜地往怀里一揣,扬扬下巴,示意旁人将唐棠抓回去,扔进井里。
他们刚有人一动作起来,唐棠顶着满头的冷汗,又艰难坐起身来,竭力做出凶狠模样,恶狠狠威胁道:
“别动!”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喝,竟然当真镇住了一些人。
唐棠紧接着恶声恶气地扬声道:“我是无涯仙宗弟子,无涯仙宗是仙门第一大派,我师兄还是当今仙门第一剑,我爹娘都是修仙世家的名人……你们快放了我!不然我真的和你们没完。”
听了唐棠的话,男人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黄二脸色也一变。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来问道:
“二哥,怎么办?”
黄二咬牙,勉强定下心来,冷声吩咐道:
“还是和刚才说的一样,把人丢进井里!”
“可是……”
“可是什么?”黄二烦躁地打断身边人的疑问,“仙爷和井神点名道姓要这几个人,抓都抓来了,临到祭神还能把他们放跑?到时候井神和镇里人怪罪下来,咱们这些人又得当替罪羊!哪回不是上头的人犯错咱们受罪?你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咱们好不容易现下翻了身了,还要滥好心,回头做街头烂泥任人踩?”
看着黄二的脸色,想要询问黄二的汉子于是将剩下一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难道为了自己不受罚,就要将错就错?
他心里想着,有些不安,但到底没敢说出来,忍了又忍,想了又想,想到扔进井里到祭神还有大半天的时间,他们只是关人,并没有动手杀人,于是心里舒坦了几分,潦草应了一声,拉着其他兄弟把唐棠揪回去,就想扔进井。
见这些人要动手了,沈乔又着急起来,谢方无却还是按着她,镇定安抚道:
“再等等,相信我。”
催命铃停下来了,于是他没有再捂沈乔耳朵,而是重新催促她屏息。
……很快,五长老和几个师兄、以及唐棠都被扔进了井里,黄二看着所有人都被丢下去了,这才满意点点头,招招手,示意大家离开。
等到他们离开,将院落的门重新又关上,沈乔才松口气,焦急询问谢方无:
“现在怎么办?”
她急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谢方无却依然气定神闲,甚至还有心情反问她一句:
“你说呢?”
沈乔鬼心思多,脑子转得快,他深有体会。只是她到底年纪还小,尽力稳重沉着,也会露出几分心性跳脱的破绽。
他喜欢看她自己藏着些小聪明的样子。
沈乔脑子里一团浆糊,谢方无此刻却没有顺着她的话告诉她怎么办,沈乔不由得心中越发焦虑起来。
她努力冷静下来,握着冰凉佩剑,片刻之后,才倏然一抬头,欣喜道:
“……我知道。”
“嗯?”
谢方无挑了挑眉。
“刚才穿着灰衣服的黄二说了,”沈乔脑中翻来覆去地回想方才一路过来看见的东西,“把人先关进井底,晚上再祭神……井里应该暂时是安全的。而且,按照道理来说,井神应该就在井底,把人在祭神之前提前投进井里去给井神……应该是说不通的。所以,其实这口井,很有可能并没有井神,只是井下有古怪。”
说对了。
谢方无赞许地看着沈乔。
“那你觉得,”他又反过来问沈乔,“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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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请大家看字数,我直接双更合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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