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读者:
关于最近,让人热切争论的一个话题:世界上是否真有某种名为“鬼”的生物存在,不才在下也有一点看法和一段往事想与诸君分享。
不,并不是父母、祖辈曾经亲眼见过,甚至遭遇过鬼那一类的事情,是很多年前,我曾经在旅途中遇到的一对夫妇。
想来你读到这里或许奇怪,为何我会在这里说一对平凡的夫妇?事实上我觉得他们并不普通。
我年轻时是个不入流的小说家,靠着撰稿赚取一点生活费用,那时爱好写怪异志谈,就在翻阅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本记载恶鬼食人事件的偏书。详情不必多说,就与诸君一样,我因为作者描写的故事格外真实,而对世上是否有鬼一事产生了极大兴趣,开始从各种途径搜寻线索。
我想在这里讨论的诸君,是否有想到一个切实的问题?
假如这世上真有食人的鬼物存在,为何我们的社会还能好好地延续到现在?在黑夜中必定存在着与其对抗,来保护我们人类的另一方。
说来令诸位见笑,我还以此为原型,创作过一篇小说,讲述一个以斩鬼为生的浪人侠客的故事。但后来追查到的线索,似乎真的存在会和鬼对抗的组织,其名为——鬼杀队,杀尽天下恶鬼。
不过我得到的信息也仅限于此了,那个叫作鬼杀队的组织,究竟在哪里,又有些什么样的队员,我一概不知。
怀着这个未解的谜团,我偶然遇到了那对年轻的夫妇。
就在通往四国的列车上。
***
发现自己的位置就在他们对面的时候,我不知是该说运气还是不幸,在走道上迟疑了足足一分钟才过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其实车厢里不挤,我要坐到别处去也行,但我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想就近观察他们。
那是一个奇异的组合,很明显是夫妻,因为妻子亲昵地挽着丈夫的手,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说着话,好像是在说窗外的景色很漂亮。
自然和谐的氛围,彼此间温情的对视,不可能再有别的选项吧。
妻子很美。
尽管我是个从事文学创作的人,但由于只是不入流的水平,所以我一时无法想到华丽的词汇来描述她的外貌,只能说她不加修饰的面容远胜过任何盛妆点缀出来的华美,那双艳丽的红眸使我想到夏天新鲜摘下来的草莓,在嘴里炸开的酸甜总会令人回味。
我不由自主看着她出神了,一直到感觉有一道冷厉的视线扫过我的脸,犹如锋芒在背的寒气令我回过神,才注意到她身边的丈夫。
我被他少见的白发与脸上的伤疤吓住了,那一刻甚至想是不是遇到了黑道的人,我盯着他的妻子看了那么久,只怕下一刻他就要起身过来揪住我的衣领威吓我要挖掉我的眼珠。
事实上我是多想了,那位丈夫在我挪开视线之后就没再管我,根本连动也懒得动一下。在他伸手揽着身边的妻子时,我看见他的手腕乃至于手臂上都有伤痕,不禁在想这个人到底以前在街头和别人拼杀过多少回才留下了满身的伤。
这样的人,为什么能娶到如此美丽的妻子。相信每个人都会抱有和我同样的疑惑吧。
我因为那一眼被吓得不敢说话,踌躇不安地想着是不是该换个地方坐。
这时妻子看向了我,准确来说是注意到我手里拿着的本子与笔,便向我搭话问:“您是作家吗?”
我是个平凡庸俗的人,总是跟紧大众潮流行动,当时的打扮也确实是模仿那些大文豪们喜爱的穿着风格,无怪乎她会如此发问。
我说我只是个撰稿为生的人,称不上是作家,她大约当我是谦虚,勾起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说:“我也喜欢写东西,不知您平常爱好哪方面的创作呢?”
她的声音很动听,用温柔似水来形容也不过分,态度含蓄有礼,看得出教养很好。
最让我意外的是她的丈夫,并没有阻止她与我这陌生人说话,至于想象中的威胁恐吓都不存在。他似乎很了解自己的外表会给人带来压力,就将存在感压到了最低,完全不参与话题,反倒拿起了橘子,剥开了皮又将橘丝抽掉,才递给了妻子。
仅仅是这个小细节就能看出他的性格,跟我的想象相去甚远,我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惭愧,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闲聊里得知了他们的姓名,为了不透露个人隐私,就在此称呼他们S先生和S小姐吧。
S小姐对我的作品很好奇,但我实在不好意思将拙作告诉她,便含糊不清地讲起最近写的那篇小说。
没错,就是我说的以鬼物传闻为原型创作的短篇。
我只是模糊地描述了剧情,并没有说出名字,但S小姐一听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是《文艺新编》上个月刊载的《浪客奇谭》吗?”
连S先生听了也抬起头看我,看我的目光颇有点奇怪。
我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她与S先生居然都读过我的小说。
S小姐非常高兴,连笑容也更动人起来,改换了更尊敬的方式称呼我,“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老师,实在是意外之喜,我和朋友们都很喜欢老师的作品。”
坦白来说,我自认为那篇小说写得很糟糕,因为全部是我的胡思乱想,逻辑毫无道理,情节也有点莫名其妙。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身为主角的那个浪人侠客吧,我非常随便地盗用了剑圣的名字,将他叫作武藏,编辑对他的评价是“和名字一样颇有男子气概”。
所以她这么喜爱我的作品,倒叫我无从适应,又不得不与她讨论起这篇小说。
“老师不打算写后续吗?”她很认真地问我,“结尾虽然武藏先生杀了那只鬼,可是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是否还有同伙之类的问题都没解决,世上肯定还存在其它鬼,不打算让武藏先生的旅途继续下去吗?”
她意外地是个对虚构的故事很较真的人呢,我被问得有点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回答。而且也看见S先生同样很在意我的回答,非常专注的样子在倾听,更加冷汗直流。
“嗯……因为资料不够,很多细节禁不起推敲……这样没办法写下去。”我最后给了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她却接受了我这个借口,看了看身边的丈夫,忽而说道:“其实关于鬼的话,我稍微有点了解,如果老师不介意,不妨参考一下。”
我本着可有可无的心情答应了,翻开了笔记本,拿起笔准备记录。
没想到她说的信息相当丰富,令我震惊不已。
S小姐认为鬼远比人类强大,行动力很强,即使身首异处也不会死,需要特殊武器才能杀死它们。
她讲得太过详细,犹如曾经亲眼见过这种怪物,让我惊讶到忘记记录,甚至不由想着,如果真有这么可怕的生物,人类要怎么活得下去?
我想S先生看出我的惊疑,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头一次插言说:“它们是只能在夜晚行动的怪物,畏惧阳光。”
啊,害怕阳光、只会在黑夜里行动,这些不是从西洋那边传过来的吸血鬼传说吗?
我一下子放松起来,仔细想想鬼这种东西说起来与吸血鬼非常相似,恐怕就是在这样的传说基础上混合了本土元素,创造出来的怪谈吧。
只不过S小姐比一般人更喜欢投入这些怪谈里,了解过不少相关的故事,所以讲述才那么真实吧,她也是一个很有创作天赋的人。
我因此得以与她继续愉快地交谈下去,将其作为素材记录下来,又觉得从她那里听了这么多,总不好什么也不回报,就承诺一定会写出后篇来。
她很高兴,歪着头靠在丈夫身上,又问我:“武藏先生会是掌握哪种呼吸法的剑士呢?”
我听得满头雾水,总觉得S小姐过度投入这个传说,给它增加了太多不必要的详细设定。
她说因为鬼那么强,人们也只有使用特殊的方法才能与其抗衡。为此与鬼搏斗的剑士创造了名叫呼吸法的技能,还煞有介事地说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适合自己的呼吸法也不同,因而产生了很多流派。
其实不提夸不夸张,S小姐的想象力很丰富,我也觉得她说的设定有趣,只是不好意思直接用到自己的小说里。
她说没关系,要是我能用上就好了,并且很希望我将武藏设定为使用“风之呼吸”的人。
“为什么?”按她的说法,日之呼吸才是最厉害的那个吧?
S小姐捧着脸颊,虽然她自称年近三十,但很多细节都表现得像个小女孩,用和她外表也不突兀的小动作将目光投向了S先生,带着我看不懂的神色轻轻地笑起来,“因为使用风之呼吸很棒啊,特别是非常非常厉害的那个人,在我心里最帅气了。”
我也一并看向了S先生,发觉他露出了很不自然的表情,好像给人一种像要发怒的错觉,但我知道他并不是生气,感应到我的视线就把S小姐的脑袋掰过去,用好像不快似的语气说:“接着聊你的故事去。”
就好像害羞了一样。
我当时没有什么亲密交往的女性,因此很愚钝才发现S小姐应该是借着这番话大胆地向S先生告白才对。
啊,这就是已婚人士的坦荡自然吗?S小姐也是跟外表反差很大的人嘛,不过希望她再多考虑一下我这个单身人士的心情。
但那好像是更不现实的事。
S小姐非常爱她的丈夫,尽管她自己也提到他们的孩子今年九岁,她与S先生在一起差不多超过了十年,结婚时的热情早该被生活磨灭了。
在我看来,她必定还保持着初恋那样的心情,十分宝贵地珍惜与丈夫共度的每一天。
后来问起她怎么不带上孩子一起出来玩,她也很直率地带着点娇气和任性地回答:“因为他们都很喜欢爸爸,天天黏着他,不就完全没有我的位置了吗?所以就算只有一次旅行也好,爸爸是只属于妈妈的。”
啊,这位母亲,跟自己的孩子吃醋太糟糕了吧?
而且这么直接告诉我这个外人真的好吗?
所以说,S小姐非常不体谅别人的心情。
不好意思,似乎偏题了,我们回到正题上来吧。
我那时还没有把他们与传闻中的鬼杀队联系起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吧,就算S小姐说了很多算得上隐秘的事,我也只是认为那是幻想。
那么我又是怎么想到他们不同寻常呢?
诸君记得我在开头说过,我是在驶向四国的列车上遇到他们的吧?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年纪稍长的读者或许会记得当时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报道。
那起“火车恐怖袭击事件”。
事发时,我与S先生他们都在列车上。
很幸运的,爆炸没发生在我们那节车厢。
听到轰然巨响,而车厢剧烈摇晃起来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地向前扑,被S先生拉了一把,侥幸没有撞到椅角。
回过神来惊慌地张望,发觉火车停了下来,四处都是和我一样恐慌害怕的乘客。
唯独S先生十分冷静,不但在那一刻护住了S小姐,还顺手拉了我一把。
S小姐也没有惊慌,响声消失之后,她像侧耳听着什么,对S先生说:“是爆炸,有□□味。”
真不可思议,距离那么远她还能分辨出那是什么声音,也能闻到□□的味道。
S先生却很相信她的判断,站起来环顾了四周,便将目光投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眼神骤然锐利起来,那一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应该是被称作杀气一类的东西吧。
那是令人生畏的感觉,我就像看见一只猛兽脱下了温顺的伪装,重新露出獠牙和利爪,随时准备着撕碎面前的敌人。
S先生以前恐怕杀过人吧?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我却没有觉得害怕,看见他伤痕累累的面容,此时似乎成为了安心的象征。
“一定出事了,你过去吧。”S小姐说,“这里交给我。”
S先生却很犹豫的样子,看着她的表情非常担忧,也是人之常情,这个时候谁会放心丢下自己的妻子跑到其他地方去呢?
但S小姐意外地性情坚韧,在面对意外的时候显得沉静大气,这时才看得出她是值得尊敬而又可靠的一位成年人。
“我没关系,就算是歹徒也不可能比那些家伙更厉害。”像是为了避免让我听见,她又贴近S先生,放低了声音,“而且就算已经……但是保护大家是我们的责任,这点不会改变,因为此时只有我们可以帮助他们。”
我隐约听见了队字,为了不让她觉得我在偷听,也没刻意弄明白她说了什么。
S先生被她说服了,在离开之前紧紧抱住她,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亲吻了S小姐的额头,对她说:“在我回来前,保护好自己。”
他是做出决定就会果断行动的人,绝不拖拖拉拉,路过某位惊慌的乘客时,S先生捡起了地上的松开的行李袋,从里面抽出了一把太刀样式的刀具模型。
我搞不懂他要做什么,那种只能称得上是玩具和摆设的东西,还不如一根木棍来得有用。
但S先生握紧它的那一刻,它就不再是玩具,而变成了一件具有威胁性的武器,有足够的威力杀人的凶器。
“喂,借用一下,待会儿还给你。”S先生将剩下的一把模具抛给了S小姐。
她用完全不符合我预料的矫健身手接住了刀具,抽出来握在手里转了几圈,像是满意地伸手点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一样:“差不多,这个硬度刚好。”
“没、没问题吗?”我战战兢兢地问她,虽说让柔弱的女性保护本身就是没道理的事,但看见她挥舞着这样的模型,还是会令人生出一种荒谬感。
就像小孩拿着一把小木剑,就自信可以把一个大人打趴下。
S小姐却误会我的意思,轻松地回答:“嗯,只要不是真刀就没关系,不小心下重手也不会致命的。”
她真的相信小木剑可以打败那些凶恶的暴徒。
我几乎要绝望了,又觉得不该将责任推卸给她,便在车厢里到处搜寻,找到一根不长不短的铁棒握着,暗自祈祷那些暴徒不会过来。
S小姐安抚了乘客们,这时她看起来又与和我聊天时不一样,温柔平静的微笑和嗓音能给人带去十足的安全感,让慌乱的人们下意识依赖她。她事后跟我说,那是跟她朋友学来的,她的朋友才是真正温柔又强大的人,虽然娇小却无比地坚强。
我们所在的车厢靠近车头,前后两个车门都需要戒备。但S小姐拒绝了其他男性乘客的帮助,让他们在座位上待着,她自己则站在通道中央,低着头像在认真听什么。
忽然间她看向了车头的方向,改变了站姿。
我的心因此紧张起来,跳得非常快,几乎下一刻就要蹦出来了。
两个蒙面的男人踹开了门,喝令我们举起手来,他们手中还拿着枪。
但在话音未落之前,S小姐就动了。
其实我什么都没看清,事后问她那是什么。
她说,那是风之呼吸一之型。
尘旋风削。
我仿佛真的听到了狂风呼啸的声音,在她举刀斩下的那刻,无穷无尽的风声从她手中倾泻出来。
一眨眼,两个持枪的暴徒就倒在地上昏迷了。
S小姐请其他乘客帮忙把他们绑起来,她自己则顺着S先生离开的方向走去,说要去帮他。
我不知是担心她,还是被好奇心驱动,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走过其它车厢,都能看见倒在地上的暴徒,明显S先生经过了这里,他下手比S小姐更不留情面,我听见一个应该是医生的人嘀咕说这该是骨折了。
结合S小姐刚才的举动,我想象那些暴徒控制住车厢时,S先生直接推门闯入,在他们威胁都没说出口以前,就将他们击倒。
没准还一边嫌弃他们太弱了,一边对目瞪口呆的旅客说:“喂,还有力气动的话就把这些渣滓绑起来。”
然后潇洒地去下一个车厢了。
哎呀,看来我比S小姐想象力更丰富呢。
但是我不得不由衷地认同她方才说的话,果然风之呼吸非常棒啊,尤其是S先生也是帅气到了极点。
有点要成为他的狂热粉丝的感觉呢。(笑)
这场恐怖袭击因为S先生和S小姐在的缘故,奇迹般地将伤亡减低到最少的程度。
在警察没赶来前,S小姐还为从爆炸发生的车厢幸存的人们做紧急处理。S先生看到现场惨不忍睹的样子,表情变得相当阴沉可怕,独自看守着绑起来的暴徒。
如果有谁仗着他只有一个人而试图偷偷解开绳子,S先生会装作视而不见,在他松绑之后再狠狠教训他一顿——假装没看见也是S小姐告诉我的。
警察赶来得很快,其中有三个人一见到S先生就非常激动,张嘴喊出他的姓氏,却在结尾缀上“大人”的称谓。
大人。
这不是一般人会使用的称呼,而且S先生也习惯被这么叫,反应有点迟钝地才纠正了他们,“从前是从前,现在你们是警察,没必要这么称呼我。”
那三位警员看着年纪还要稍微大一点,可是对他的态度还是很恭敬,发现S小姐的时候,也同样很激动地喊了她的名字。
我想他们从前肯定在一起工作过,而且非常要好,那恐怕不是一般相处能培养出来的交情,是只有彼此交付过性命才能有的深厚感情。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面对暴徒也能轻而易举地化解这场危机?S小姐使用的剑招又是什么?我脑子里盘旋着这些疑问,再想到她说的那些话,渐渐将鬼杀队这个陌生的名词与他们联系起来。
这些人,不会有错的,一定就是传闻中的猎鬼人。
我偷偷问过S小姐,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说:“不管从前怎样,现在我们只是努力生活的普通人罢了,老师其实不用那么在意。但是您如果愿意把武藏先生的故事写下去,我们都会很高兴的。请不要笑话我们,看见有人写斩鬼之事,又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我们心里很高兴,忍不住偷偷地代入自己,有点得意呢。”
哎呀,听到这样的话,叫我完全无法停笔不写啊。
列车最后不得不停运,S小姐想要和S先生去旅行的计划也因意外取消了,她看着很没精神地打算折返,但S先生说为了那种人渣根本不值得打乱他们的计划,孩子也交给朋友照看无需担心,
有机会玩的时候就该开心一点。
哎呀,看来不只是S小姐,S先生也很期待二人旅行嘛。
这对父母可真是……
我配合警方的调查,暂居于附近的城镇,他们则要去别的地方搭乘火车,很潇洒地同我告别了。
一空闲下来,我的灵感就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拿起稿纸不停地写,因而才有了《浪客奇谭》的后续系列,能得到各位读者的喜爱倒是意外之喜。
“那起事件分明是因为警方有卧底潜入才避免了大量牺牲”,相信有人看了会这么说吧。
不过我也无意要争辩真假,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痴人梦语,搏诸位一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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