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本来以为自己是知道的，但看言随这么生气的样子, 又觉得自己知道的不一定是真的。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试探着问：“因为你想谈恋爱吗？”
言随没说话。
余白看到那么多看热闹的, 有些不自在，她拉了拉言随的衣角, 小声道：“我们要不要进教室再说？”
言随负气：“不要。”
余白只好罢休, 她一只手拽着言随的衣角，还听到后边有人小声的讨论。
“言神生气了？因为什么啊？”
“好像是余白惹他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 可能是被纠缠的烦了，就发脾气了。”
“哦, 也对。以前胆子大的也不是没有，后来都退缩了。”
他们讨论的很小声，生怕被言随听到。可余白五官比正常人敏锐多了, 一点细微的声音也不会错过。
余白还努力听着, 想从别人的嘴里听听看会不会有言随生气的正确答案。
只是她听了半天, 他们反反复复说的就是她怎么怎么不要脸, 怎么怎么勾搭纠缠言随。
余白叹气，她低着头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言随本来不想理她, 想让她好好反省。
但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 又不争气的不忍心了。
如果换了旁人，他定然早就懒得搭理。
可这个人是余白，就算他再生气, 也没有办法冷落她。
言随眸光轻扫四周，围着看戏的都假装自己在走廊里边玩，纷纷扭头，各顾各的聊天，好像在看楼下的风景一样。
言随低头盯着余白的头顶，看她垂着头，整个人身上透出一股沮丧感。
他问：“你把那个……”
他依旧记不起孙悦的名字，卡了一下。
余白接上：“孙悦。”
言随乜她一眼：“倒是记得牢。”
余白心说就两个字，还能有什么记不住的。
但她不能这么说，言随已经够生气了，她被说了也只能乖乖低头。
“现在倒是乖，之前怎么就不能这么乖？”言随还是气：“我问你，你把那个孙悦叫过来，是什么意思？”
余白抬眸，盯着言随看了一会儿。言随也看她，眼眸深邃，如同深潭，望不到底，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余白跟他对视了十几秒，撑不住挪开视线。
她又低下头，小声解释：“我看到你拿到孙悦的情书挺开心的，还以为你想跟她谈恋爱。我调差过了，她还挺聪明的，成绩也好，不打架不惹事，所以就想帮你们牵线。”
言随没有打断她的话，全程冷笑。等她说完，捏着余白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似笑非笑：“什么意思？你要帮我介绍女朋友？”
他的声音都是冰冷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余白的记忆里，言随这么跟自己说话，还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愣愣的，也不太敢开口了。
言随面上强作镇定，却已经气得手要发抖。要不是自控能力强，他都想打人了。
他听到周围利利索索的声音，即使大家都在假装看风景，也十分关注这边的情况。
尤其是听到余白说要给言随介绍女朋友的时候，都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怎么好像，事情跟他们想象的也不太一样啊？
言随没再开口，直接回了教室。
余白跟上去，看到言随在教室后面的储藏柜里拿了篮球出来，抱着往外走。
余白拦住他，抓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你去哪里啊？”
言随也不甩开她，就是声音冷漠：“打球。”
“哦。”余白哦了一声，乖乖的放开手，小心翼翼的：“那你去吧。”
还真让他去。
呵。
言随眼眶都要红了，抱着球二话不说出了教室。
余白失魂落魄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做其他事情，就傻愣愣发呆。
谈泽也不敢跟刚刚那个状态的言随多嘴，他刚在自习室，听人说言随跟余白翻脸了，一想人还不来，赶紧过来看。
此时等余白一个人留在位置上，他才敢过去问：“这是怎么了？言随这么大脾气？”
余白还是不太明白，她迫切的希望有个人跟她梳理一遍，于是从头解释了一遍，然后诚恳发问：“是因为言随不喜欢孙悦吗？我还以为他挺喜欢的呢。”
谈泽：……
说起来早上的时候言随还故作淡定的跟他秀恩爱，说小白送了他一个很酷的头盔，戴着一点不透风。
谈泽早上笑傻了，心说再酷的头盔也透风，你又不是全身包裹起来。
现在听到余白说的话，他感觉言随是真的傻。
这哪里要生气啊，这简直想死的心都要有了。
言随那小子可是第一次这样，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结果对方还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这太扯了吧？
不像啊！
谈泽仔细观察着余白的神色，看她也不像是在撒谎啊。
他现在也不敢多说了，只敢小心的揣摩着，谨慎道：“不是，你为什么要给言随介绍女朋友啊？”
余白啊了一声，有些茫然：“卫叶告诉我，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是要谈恋爱的。她想跟言随谈恋爱，可她不喜欢学习，我觉得不太好，孙悦就喜欢学习。”
“言随他不要谈恋爱。”谈泽听得一头包，这是什么理论你说。
他觉得懵：“也不能这么说，言随想谈恋爱，但也不是跟她们谈。”
余白又啊了一声：“那他想跟谁谈恋爱啊？”
谈泽呼出一口气，想着这丫头是真不明白：“你看不出来吗？言随喜欢你，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他这话听起来每一个字余白都认识，可拼在一起，理解起来就有一些难度了。
言随喜欢她？
为什么啊？
怎么可能？
余白茫然了好一会儿，眼底都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字。脸上更是一阵懵，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谈泽都快要沉不住气了，才哑着嗓子问：“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谈泽给她搞糊涂了，“你不喜欢言随吗？”
余白没来得及回答，她没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谈泽一溜烟的把一堆问题抛给她：“你不喜欢言随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你给他开小灶补课，你花了那么多心思给他做复习计划，你还考试画他的头像，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你说你不喜欢他，你告诉谁，谁信啊？”
余白真的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被问得懵懵的，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就是想对他好啊。”
“想对他好那还不叫喜欢他？”谈泽简直被气糊涂了，他觉得再笨的人，至少也该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吧。
再单纯的女孩子，即使没有经历过感情，也能分辨自己的情感吧？
谈泽觉得自己委屈啊，他还没谈过恋爱呢，就来给这个甜甜蜜蜜天天秀恩爱的人上情感课，你说揪不揪心？
他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最后拉过言随的椅子，一下跳在椅子上，敲了敲桌子，严肃开口：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要是言随谈恋爱了，就有其他人对他好了，你能接受不？”
余白觉得没问题：“有两个人对他好，难道不好吗？”
“他肯定是好的，你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谈泽吞了口唾沫，当起了情感导师：“他要是谈恋爱，他的女朋友肯定小气的，女生都小气。她不允许言随跟你聊天，不允许言随陪你上下学，不允许你们说说笑笑。
对了，还有，以后言随的机车也只能带他女朋友了。他的零食也只给他女朋友吃了，另外，他也不能每天跟着你补课了，他要陪女朋友的。”
余白突然有些不开心，下意识反驳道：“那他成绩就上不去了。”
“是啊是啊。”谈泽心想小样，看你那表情，你还骗我不喜欢言随，呵。
他继续：“不过言随要是找个成绩好的女生，就那个孙悦吧，成绩还不错的，能帮言随补课，也就不需要你了。而且万一孙悦不在意言随的成绩呢？他都不用认真学了，每天背书那么累，刷题那么累，他凭什么那么累啊？
反正你就想吧，要是言随谈恋爱，他也不会允许你当他同桌了。他也不跟你说话，也不陪你，时间全拿来陪女朋友了。
如果这样，你觉得还可以的话，你就可劲儿给他介绍吧。对了，我还认识几个学霸女生，要不要给你认识一下，你挑选挑选？”
余白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也不说话，竟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慢慢趴在课桌上。
她的眼神呆呆的，突然想到，如果以后言随结婚了，她就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
她这么喜欢兜风，以后却不能再坐着言随的机车去兜风。
她喜欢跟言随待在一块，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很开心，以后也不能了。
余白以前想的单纯，她以为谈恋爱，就真的只是谈恋爱。
她单纯的将第三个人，规划到他们的生活里。
她想过，譬如以后复习的时候，就三个人一起复习。再譬如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就三个人一起去。遇到好玩的，有趣的，也是三个人分享。
就跟待上谈泽一样，多一个人，并不会对她和言随的生活产生太多的影响。
他们原本是怎样的，以后也会是怎样。
可谈泽的话，突然让她产生了浓烈的危机感。
是啊，如果言随谈恋爱了，该离开的人是她啊。
以后不管是复习还是吃饭，都没有她什么事情了，她怎么能傻傻的以为是多了一个人呢。
多余的人是她啊。
余白想明白了这一点，整个人都怔怔的，好像失去了所有光彩的夜明珠，也不发光了，就黯淡的趴在桌子上。
瞳孔不聚焦，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谈泽看她这模样，就觉得事情成了。
他心底暗喜，嘴上还是不肯饶人：“看你的样子，应该挺希望言随谈恋爱的，你是不是嫌他烦啊，所以要给他牵线搭桥。”
余白木木的扭头看他，一言不发，又木木的扭回去，依旧趴着不动。
谈泽也不忍心再刺激她了，提醒道：“言随还在操场上打球呢，现在那篮球不知道被他□□成什么样子了，你要不去看看？”
余白没吭声。
谈泽不理解了：“你不想去找言随说清楚？”
余白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也不想搭理谈泽了。
她刚刚想到，言随迟早都是要结婚生孩子的，就跟所有的男人一样。
以后他会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对方会为他生一个或者两个可爱的孩子。
如果是男孩子，应该会跟言随一样的帅气聪明。
要是女孩子的话，可能跟他的妻子一样美丽大方。
总之，他一定会有自己的人生。
而她呢，跟这一切都无关。
她没有想过跟言随谈恋爱，怎么可以呢，言随对她有恩，她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余白一根筋扭住了，怎么也想不过来。
她只觉得自己就是来报恩的，不能对言随产生这种念头的。
余白忧愁的闭上双眸，谈泽再跟她说话，她也不搭理了。
谈泽卧槽了一声，心说不会吧，我这个情感导师还不够优秀吗？都说到这份上了，余白还不明白？
他想完了完了，要是因为被他一刺激，弄得言随的好事黄了，那言哥得弄死他不可。
谈泽慌里慌张的，跑去操场上找言随了。
言随果然在打球，一个人生闷气，拿不会说话的篮球发泄。
谈泽走近的时候，他没有回头，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余白。
他心想着终于来了，心底到底开心了一些，嘴上却说着：“你还来干什么？”
谈泽啊了一声：“我来跟你说，余白……”
“怎么是你？”言随那一点开心的火苗还没旺盛呢，就瞬间被扑灭。他一脸菜色的看着谈泽，打断对方的话。
谈泽啧了一声，被嫌弃的自闭了。他道：“我来告诉你，余白现在谁也不肯搭理了，问题好像有点严重。”
言随在最好的兄弟面前卸下了那点伪装，任性道：“关我什么事，人家压根没把我当回事。”
“说什么气话啊你？”谈泽啧啧两声，看不起他口是心非的样子，那魂儿都快飘回教室了，还嘴硬。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随便你管不管。”
他说了这句话，叹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跟她说了几句话，她就这样了。”
余白性格一向好，脾气温和，大大方方的，就算再大的事情，也没有负气不理人的时候。谈泽觉得问题挺严重的，能让余白这样，一定是让她觉得难过的不行了。
他将自己跟余白说的话对言随讲了一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让言随去哄一哄。
言随嘴上说着不哄，却将球丢给谈泽。
谈泽接过球：“不哄给我干什么？你去哪儿？”
言随头也不回：“上厕所。”
谈泽：呵，男人。
午休的时间很长，学霸们会利用起来看书刷题，学渣们就打打球玩玩游戏，或者睡一觉。
言随走回教室的时候，16班一多半的学生都安静的趴在座位上。
看到他进来，不少人抬起头，快速看向余白。
余白正趴着，目光怔怔的盯着前方。前面的男生被她盯得发麻，虽然知道她目光放空不在看自己，也觉得心慌。
才一会儿的时间，学校差不多传遍了。
什么版本都有，大家接受度最高的版本，大抵是说言随跟余白告白被拒不说，余白还给人介绍女朋友。
虽然这个版本惊掉了大家一地的下巴，但眼看现在这个场景，的确挺像那么回事。
余白这个样子，有点突然被最好的朋友告白后的惆怅和不知所措感。
言随进教室后，大家都屏气凝神，本来就安静的教室更静了。
所有人都秉着呼吸，就怕出声太大，听不见两位当事人的交流声。
言随在座位上坐下，余白出神的很，都没发现他回来了。
言随故意弄出一些动静，余白也没有看他。
她是真的出了神，周围的一切都屏蔽掉了。
言随叹一声气，他心想自己是真的栽了，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自己的底线，也不要什么自尊了。
他拉了拉余白的袖子，对方才恍惚回神，好似刚刚从别的世界回来一样，目光怔怔的。
言随道：“刚刚打了会儿球，肚子疼。”
余白啊了一声，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沙哑的开口：“那怎么办啊？”
言随提醒：“喝点热水。”
“哦。”余白恍恍惚惚的，下意识站起来，拿着水杯，挤出去给言随接水。
教室里的人都随着她的身影转换目光，怕错过什么重大消息。
余白接了水，试了下水温，拿回去递给言随。
“那你多喝一点。”
言随有些渴了，他刚刚不要命的打球，衣服全湿透了，身上全是汗味。
他灌掉了一杯水，又开口：“有点冷，陪我去换衣服。”
余白也不知道为什么换衣服还要人陪，她恍恍惚惚的，站起来就跟着他出了教室。
16班同学心底痒痒的，想跟出去，又没人真的敢，只能伸长脖子看，等到人走得没影了，还不肯收回目光。
“怎么回事啊？和好了这是？”
“不懂啊，言神看着很淡定啊，也不像被拒绝的样子。”
“淡定个屁啊，没看到言神衣服都湿透了吗？你们见过打球打到衣服湿透的言神吗？”
“对啊对啊，而且余白不搭理他，他还主动示好。”
“哎，我的言神啊，高冷人设崩了。”
“何止崩了，这是被余白吃的死死的。明明气疯了，还主动求和。”
“你们说，余白真的不喜欢言神吗？她对言神这么好的，竟然还不叫喜欢？”
“估计是他们之间的小情趣？我们普通人理解不了？”
“不懂不懂，反正以后就是我们余神了。”
“余神了不得……”
另一边，盥洗室门口。
余白站在门外边，准备等言随换好了出来。
言随没说话，进去转了一圈，看到没人后，又出来把余白拉了进去，把门锁上。
余白唔了一声：“这是男生的……”
言随抓着她的手腕：“这里哪有别的男的？”
余白挣了挣，没用力，也没想真的挣开：“那也不能随便进来啊。”
言随怕弄疼她，松掉一半力气：“你刚刚在想什么？”
余白不准备回答，她看到言随身上的T恤全都湿透了，贴在皮肤上，头发也黏糊糊在脸颊上。
“你要不要先换衣服啊？要洗个澡吗？”
言随不逼她，松开她的手，双手拉住自己的衣服，往上一提，就将T恤脱了下来，露出底下小麦色的胸膛。
他的身材很好，长期打拳的结果。并不夸张，是隐隐凸出的腹肌，看上去很好摸。流着汗，带着浓浓的荷尔蒙的味道。
他的裤子松松垮垮的，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毛发。好像再往里看一眼，就能看到更多其他的东西。
余白联想到了一些画面，脸登时通红。只看了两眼，就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言随拉过她，非让她回头：“你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余白拗不过他，只好捂着双眸：“你不要瞎说。”
言随将衣服脱了，跟余白拉拉扯扯的，余白的脸很容易蹭到他的胸口。
那种触感，让她跟触电了一般，只想着躲，又不想着躲。
她扭头的时候，嘴唇不轻易间擦过，好像擦过言随的ru头，又好像没有。
她不敢细想，又忍不住去想，整个人臊的跟要起火一样。
她最后都不敢乱动，只能乖乖任由言随搂着。
她拼命背着一些古文，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言随看她这样，方才那些闷气都烟消云散，他低低笑了一声。
凑到余白耳边，故意压低着嗓音，用他能表现出来的，最性感的声音，问：“都这样了，你还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余白嘟囔了一声，不知道在说什么。
言随没听清，低头凑上去：“嗯？”
余白嘴巴微动，他仔细听，好像在念
——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
言随：……
很好，一遍快背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言随：去他的琵琶行
么么哒，大家明天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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