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去了集英殿没多久,静徽牵着珑佶走了进来,款款屈身道:“儿媳给母后请安,母后现下可好些了?”
珑佶含泪跑到我床边,小脸红红的似乎哭了很久:“母后,阿佶害怕。”
我慈爱地摸了摸珑佶的小脑袋,对静徽微笑点头。
画黛画竹命人搬来绣墩,静徽依旧只略挨了一点坐下,仪态谦顺:“方才,儿媳在小厨房里头看着他们熬药,一会子熬好了便伺候母后饮下。”
“你这孩子,何必亲自做这些事,且让侍女们来做罢。”
静徽温然一笑,低眉敛目:“母后凤体欠安,殿下与儿媳皆悬心不已。侍奉于母后左右,是儿媳的本分,亦是为殿下分忧。”
画竹见状打趣道:“王妃殿下纯孝,娘娘倒是成全了王妃的孝心罢,也好让婢子们沾光松泛松泛。”
我轻笑出声,佯怒道:“偏你这个小妮子爱躲懒,仔细本宫罚你。”
画竹躲在画黛身后探出头来巧笑倩兮:“娘娘才舍不得罚婢子呢。”
侍女们端来了药,静徽稳稳接住,一勺一勺地仔细喂我饮下。珑佶趴在床边用小手握住我的手,奶声奶气地安慰道:“母后呀,良药苦口,母后乖乖用完,阿佶喂你蜜渍凉果好不好?”
这孩子把我以往哄她吃药的那一套学的像模像样,我忍俊不禁道:“好,阿佶乖。”
饮完药,困意再度上涌,待我第二次醒来时,昀也回到了千秋殿。
他守在床边,沉声道:“母后,北戎虽已投降撤退,却上书请求尚我朝公主。”
珑佶不解,立即问道:“战败了怎么还敢求尚公主呢?”
昀抚了抚珑佶的额发,温柔而耐心地解释与她听:“北戎乃游牧民族,所在北境天寒岁苦。若是年成丰足,他们还能安分些,若赶上天灾,年成不好,他们就会入我边境抢夺粮食。虽则北戎不敌我朝,但屡次来犯,朝廷也实在烦不胜烦。此次北戎元气大伤,言辞卑微恳切,使者直言不敢奢求皇女出降,若得宗女便已感恩涕零,惟愿能做皇帝陛下之婿。”
珑佶一点即通:“北戎求尚公主,是想要公主嫁妆中的粮食、布匹、茶叶、白糖以及随嫁的匠人、医者、绣娘、农人?他们用良马、宝石、牛羊作聘礼,来求我朝怜悯?”
昀赞许道:“正是。饿狼若被逼到绝境,必会拼命反噬。阁臣们皆言,为顾全大局,为显我朝仁德之风,该允北戎请求,封宗室女为公主。”
珑佶闷闷不乐:“没有人愿意远赴北戎的。”
“国力强盛,恩封的公主嫁过去亦会得到善待尊奉,若似前朝那般江河日下,即使贵为亲生公主嫁过去,也与女奴无异。”我郑重道。
珑佶搅起手里的丝帕,低头不语。
昀抱起珑佶抚了抚她的背,目中透出坚定:“男子保家卫国,无论如何都不该拿女孩儿去安社稷。可惜现下儿臣无力反对,只能多为和亲公主添些实用之物罢了。”
我垂眸沉默,怔怔望着水葱似的指甲。
想起各王府适龄的郡主县主,她们都是素日在我膝下嬉笑玩闹过的,花儿朵儿似的孩子们啊。
如若去国离乡,就会一去不返,在苦寒的北境湮灭此生。
在繁花似锦中长成的女孩儿怎堪忍受?
许久,我才终于开口:“既如此,他们选定了谁去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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