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笄礼

小说:琢玉郎 作者:青山远眸
    春风上巳天,桃瓣轻如剪。三月三,暮春之初,为大齐王朝的上巳佳节,袱禊之礼盛行。文人墨客多小办雅集,曲水流觞,于惠风和畅之时一览春色,甚是风雅。

    这样的好日子,最宜嫁娶及女子出行。

    霏微园里的梨花似雪,盛开时竟如同寒冬腊月,而江初霁早早在卯时就已穿戴好衣衫,梳了少女发髻,薄施粉黛。

    推开了窗子便闻到浅浅淡淡的梨花香,江怀璧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妹妹人比花娇的面容。

    她一面笑着一面往内走,“该准备的东西都已妥当,客人还要等一会儿才来,你先休息片刻,不必着急。”

    江初霁眉眼带笑,“女子及笄,便是有些激动也是应当的。哥哥冠礼还有三年,到时哥哥必定与我一般心急。”

    待得辰时,宾客已至。因国丧期未出,笄礼便只能从简。即便如此,凭着江家的门楣,来客也不少。

    江耀庭吩咐了府中所有人说话不得高声,以免惹来祸端。毕竟宋舍虽告老还乡,追随他的门生确是不少,上次那件事没能让他吃瘪,必定是时刻死盯着江家。

    江初霁翘首盼着自己的一群好友到来,最早来的果然是那位阮御史的妹妹,然而紧随着爱管闲事的阮晟也来了。

    江初霁拉着阮懿欢进了闺房,坐在菱花镜前好好端详了一下今日的妆容,又捡了捡那些簪钗流苏之类,笑眯眯问:“婴宁,你说哪一个好看些?”

    婴宁是阮懿欢的小字,只有在无人时江初霁才会如此唤她。而阮懿欢虽已及笄,二人却也不过差几个月的年龄,也显得格外亲密些。

    阮懿欢看了看她娇俏地不能再娇俏地脸庞,笑道:“好了,今日你是人比花娇。怎么戴都好看。且马上笄礼时还要簪上玉笄,现在倒是不大重要了。”

    “也是。”江初霁不再看那些东西,转头低声问:“听说你兄长给你定亲了?哪家的,远不远?”

    “兄长肯疼我,不让我高嫁,只,寻的是京城一位四品官员的公子,肯上进,性情也好。我觉得尚可。”阮懿欢脸微红,显然是很满意的。

    江初霁眼眸一亮,“那可定了日子?”

    “我祖母年纪大了,想着喜事早办些好。就定了今夏六月,刚出国丧期,也都热闹些。”

    江怀璧乐了,“那敢情好。我可以去闹洞房,到时必定热闹。”

    阮懿欢早已羞得面颊通红,“还是闺中的姑娘,说什么胡话呢!”

    二人相互笑笑,又是低头一通女儿家的悄悄话,院子里时不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似要碎了满院梨花。

    庄氏已自阼阶登上,立于阼阶偏东的地方,向宾客致礼以及回礼,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温婉得体,女客也都交口称赞。

    待得宾客迎毕,正宾及执事者就位,笄礼便可正是开始。

    江怀璧立在一旁观礼,听着乐手拨弦三两下,继而缓缓奏起《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等曲目,随时平时听惯了的名曲,此情此景却尤显正式。

    江耀庭借口脱身,下了主位,悄悄来到她身旁,眉头微皱低声问:“怎么是这首曲子,阿霁到底是女子,不必高雅,端淑婉顺即可。莫让人多想,我江家的女儿有别的心思。”

    江怀璧轻轻摇头,“要真奏了《桃夭》,阿霁要羞成什么样了,如今是笄礼,并非抛绣球招女婿,宜室宜家什么的,更容易让人多想。女子雅正端庄些省的宵小之徒有妄念。”

    江耀庭轻叹,却不再说话,对她摆摆手便回了主位。

    这边已有执事端了盛有玉笄的盘子上阶,作为赞者的阮懿欢敛容正色,口中吟念祝词:“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

    语罢轻轻为江初霁簪上玉笄,并向她郑重一揖。

    江初霁面带笑意,还礼,然后去了东房换衣衫以示成人。

    主位上的庄氏眸中有微微泪光,看着女儿笄礼将成,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此时丫鬟银烛正自偏门匆匆而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庄氏霎时脸色大变,却死死压制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底下的宾客并不曾有多少人注意到她。

    江耀庭转头看向她,眼中略带担忧,“夫人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立刻便有些人抬头看着庄氏。

    她尽量平复心绪,低声道:“我没事。只是听说后院给我熬药的丫鬟把药熬错了,本来要按时喝的,可今日是阿霁笄礼,服药也太不吉利了些。我想着等礼成后再去也可……”

    “你的病要紧,这边剩乃醮和乃字两道,不费事,你且去吧,有我看着呢。”

    庄氏有些不舍地看看东房方向,似是叹了一口气,默了一会儿终是道:“那我先去了,阿霁她……你照顾好她。”

    江耀庭笑笑:“你这是什么话,不过喝个药,又不是不来了。阿霁的字还是你给取的,你不在怎么成?夫人快去快回。”

    江怀璧自然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向江耀庭,他只略摇头,江怀璧知道事小,可还是有些不放心,当即低声遣了木槿去看看。

    谁知木槿才出去,就碰到自外面匆匆而至的木樨。

    “快,我要见公子,出事了!”

    木槿知道事耽搁不得,而江怀璧又在堂内,人多不便讲话,只得又折了回去将他请出来。

    “公子,奴婢去往田大夫家时已经人去楼空。追了一天才追上,那田大夫说夫人已有身孕,怕他说漏嘴所以派了人去暗杀他,他才不得不逃走。奴婢看他身上已有多道伤痕,便问了问,他说前日平郡王的人审过他,他已先招了,还说听那伙人说要讲夫人有孕之事传开!奴婢还要再问,他却已中毒身亡!”

    江怀璧双手猛的攥紧,脸色骤沉。

    “那可是母亲下的毒?”

    “田大夫没留下任何线索,奴婢不知。”

    平郡王既是前日都已得到消息,为何这两天还没动静;难道是在等时机?

    时机!

    江怀璧猛然回头,堂内祝词声,低语声,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她迅速下令:“让人将平郡王的姨母杨夫人引出来,要快!引出来后打晕她,万不能让她有说话的机会!我得先去母亲房里,怕是事情不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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