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简容决定把这些叫人心烦的事情暂时抛开,回到自己院子,她又想起月琴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简容叫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了月琴。
月琴看上去有些慌,绞着手帕子站在那里,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
简容便把花筝告诉她的事情,原样问了一遍。
月琴咬牙:“定然是花筝那丫头告的状!”
“你先别管是谁告诉我的,这事儿有没有?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简容正色问。
月琴垂着头,先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甚至默默滴起了泪珠子。
“诶你哭什么?”简容不解,“你要真喜欢那人,等到年后太子立府,我做主把你嫁过去就是,还许你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出嫁。”
没成想,月琴突然一下子就扒在了地上:“姑娘,我就想跟着你一辈子!”
“这是怎么说的,你先起来再说,”简容吓了一跳,“怎么,那人背弃你了?”
月琴在几个丫鬟里头向来是最稳重的,心细谨慎,凡事操心重,和简容的感情也最深。
简容认识她这么多年,甚至压根没有见过她红过眼。
可是现在,月琴跪在地上,哭得委屈极了:“姑娘,我对不住你,那人……那人……我只求您能饶了他!”
“什么?饶了他?”简容莫名其妙的,“我都不知道那人是谁,又说什么饶不饶的?”
月琴便呜咽着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那人是简家一个家生子,后来因为聪明能干,就被摘了奴籍,在外头帮简家打理一间铺子,月琴很早就同他认识,觉得这人可靠又能干,所以等他过来提亲的时候,自然也动了心思。
没想到这件事她还没来得及同简容说,简容就被皇帝赐婚成了太子妃,她也跟着入了宫。
按理来说,这婚事就这么算了,入了宫的女子二十五岁才能被放还,七八年的时间,男方又年轻有为,绝对不可能干等着。
没想到,那人却托人捎了书信进来,说是愿意等她出宫。
刚开始,月琴肯定是又感动又高兴,可慢慢的,就发现了异样。
那人后来又成功送了几封信进来,还告诉月琴,他跟一个宫里的公公熟识,月琴也可以通过那个公公与他通信。
然后,他就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太子妃的情况。
月琴原本就是个心眼细的,这下马上就觉察出不对来。
他管太子妃做什么?宫里的贵人,也是他可以轻易试探的?
月琴问得急了,那人只说,只要月琴帮自己,两人的荣华富贵是指日可待。
月琴一下子就慌了。
她不敢再跟那人通信,又担心受怕的,前些天晚上才好好的哭了一场。
“你怎么不同我说?”简容皱眉问。
月琴趴在地上抽噎着哭:“奴婢……奴婢害怕,又担心那人万一只是单纯好奇……”
她说到一半,就把头深深的压在地面上,再也不敢看简容。
简容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丫鬟,深深的叹口气。
“你可知道,你这样是两边都讨不了好?”简容说。
月琴还是伏在地上,一声不吭,只是额头撞地,发出了砰砰的响声。
“窥伺宫廷,你可知道这罪状有多大?”简容又问。
月琴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更加用力的撞击着地面。
“这事儿我没办法给你兜着,”简容看着月琴瑟缩的脊背,“这事情太大,你只能听太子发落去。”
没想到月琴突然就抬起头,跪行过来,一把抱住了简容的腿:“姑娘,我怎么样都没关系,但是可不可以留他一条性命?我只求他还活着就行了。”
简容怒目一张,差点一脚踹向她的心窝:“你可知道,若这人真有问题,他就是在利用你?你还想用你自己换他?”
月琴额头带血,神色惨淡,却还是义无反顾点了点头:“可是奴婢……奴婢是真心的啊!”
“真是荒唐!”简容气急,只恨这丫头没用,甚至想直接把她打出去干脆,又想起自己前世的遭遇,一时间物伤其类,眼眶子也渐渐红了。
“你怎么这么蠢!”简容骂,“怎么这么的……没出息!”
月琴又伏地哭了起来。
简容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哭。
渐渐的,气性过了,简容突然意识到,上辈子她可没发现丁点的异样!
上辈子,月琴真真是一个特别忠心耿耿的丫鬟,无论是她没了孩子,与太子翻脸,最后被软禁起来,她一直都跟着自己,片刻都没离,更没有一个一听就有问题的未婚夫出现。
前世……也有这个人吗?
简容看着还在哭泣的月琴,又忍不住的心软,这丫鬟肯定不会主动害自己,这一点她还是能确定的。
可万一,月琴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呢?
简容细细回忆着前世的蛛丝马迹,试图寻找到一点踪迹,但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前世的很多细节原本明明白白的,但是现在,就因为月琴身上的异样,突然显出一点云山雾罩的感觉。
上辈子,这个丫头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忠心耿耿吗?
不管怎么样,这场主仆情谊,都只能告一段落了,简容唯一能做的,就是查清月琴如果真的没有问题,就保她平安,将她嫁出去而已——嫁的对象当然不能是那个有心的良人就是。
简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铃铛,在外头值夜的金笙走了进来,看见伏在地上哭的月琴,十分的意外。
“你先把月琴送回去,”简容说,她脸上满是疲倦,摆了摆手,“等会儿把另两个都喊过来。”
金笙满腹狐疑的去扶地上的月琴。
月琴好半天才踉踉跄跄的站起来,额上的血更多了,眼睛也哭得彻底肿起来,仍旧盯着简容不放。
简容叹口气:“若他真没问题,我答应帮你保下这条命就是。”
月琴连连道谢,才被金笙扶着离开了。
简容叹气,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她抬眼看看窗外,月凉如水,她的小院也是格外的安静。
金笙低声的问话声悠悠的传过来,月琴依然一声不吭。
大约,她心里其实都明白,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简容又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花筝金笙银笛三人都来了,花筝看上去有些慌,另两人则一脸疑惑。
简容就坐在椅子上,细细打量剩下的三人。
简容的四个丫鬟里,月琴最大,花筝与简容同岁,另两个小一点,来简容身边的时间也晚了两年。
这几个人里,简容原本觉得月琴是最可靠的,没想到偏偏是她最先出了问题。
花筝看上去天真烂漫,口无遮拦,上辈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惹到了太子的宠妃,被生生给拔了舌头。
金笙性子老实,不多话,只埋头做事,后来因为……孩子的事情,被赶了出去,听说是嫁了人,还不算太差。
银笛……则是简容的孩子出事以后,被太子揪出来活活打死的。
一直到死,简容也没有想明白,银笛在这里头究竟有没有错处,她的死是太子迁怒,还是真有缘故。
那时候,孩子尸骨未寒,素来信任的婢女又在眼前被打死,简容一下子就与太子彻底翻了脸,到死也没有机会细问这件事情。
这些往事简容原本不愿意多想,但是月琴的事情提醒她,想要活命她就再不能浑浑噩噩下去,身边的人若是有问题,就必须要及时挖出来,要不然等到事情发生,就彻底迟了。
简容就这么定定的看这三人,看得她们一阵心慌意乱。
花筝首先耐不住,开口道:“姑娘……可是月姐姐的事情?”
“你先别说话,”简容吩咐她,又转向另两人:“你们可知道月琴的事情?”
金笙摇头,她原本就是个憨的,没什么眼色,也没有多余的心眼。
再去看银笛,就见她垂着头,揉搡着衣服,细声细气的问:“可是……月琴姐姐同宫里太监私相授受的事情?”
“你放什么狗屁!”花筝一下子跳起来,她与月琴关系最好,自然容不得月琴被诋毁。
银笛抬眼看了看简容,没有理花筝:“我有几次看到月琴在小花园子里和一个小太监私会,还交换了些东西,我有心想说,就是……怕姑娘不信。”
“姑娘自然不会信!”花筝怒冲冲的说,“你在说些什么瞎话,月姐姐怎么会看上一个小太监?”
“闭嘴!”简容斥花筝,又对着银笛和颜悦色,“你继续说。”
银笛眉眼微弯,很隐晦的看了花筝一眼,说话的速度更快了:“姑娘,在府里的时候,我还瞧见过月琴去见一个外男,那男人个子挺高,模样瞧不真切,我当时还奇怪,月琴家里都没人了,见得这是谁,见也就罢了,还哭哭啼啼的。”
“那就是月姐姐的未婚夫婿!”花筝呸她,又看着简容,“姑娘,您别听银笛瞎说,这人……这人心思不正。”
“我心思怎么不正了?”银笛一下子昂起了头,“总比那个私通外人的月琴强,她仗着姑娘的宠爱作威作福多少年了,如今东窗事发,还不让人说的?”
“我呸!”花筝恨极了银笛的嘴脸,“你还不是怪月琴姐姐拦着你接近太子?你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真当人看不出来?”
她话音才落,满室寂静,这时候,金笙才后知后觉的“哎呀”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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