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陆知秋喜欢余念, 喜欢她这个人，喜欢她身上少年人的气息。
少年人，永远大胆而热烈，勇敢且无畏。
这样的女孩儿, 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怎么忍心拒绝。
男人垂下眼，牵起她的手，摁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他低声说：“好。”
“……”
余念安安静静坐在他腿上，试探着问：“你……同意了？”
“嗯, ”陆知秋抬起头, 轻抚她的侧脸, “同意了。”
余念眼睛一亮。
欢呼一声, 钻进他的怀里：“谢谢呀——”
他抱着小鸟似叽叽喳喳的人儿，纵容的笑：“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
余念没明白，仰起脑袋：“嗯？”
“谢谢你的勇敢，”陆知秋亲了亲她的唇角，“这是我的荣幸。”
接下来几天, 余念一空下来就上网查刺青的图案, 看了很久, 也没有看到心动的。
网上的那些, 和陆知秋做的差太多, 她看一眼，就生不出继续欣赏的念头。
这天从公司出来，余念去白夜堂。到了店里，没急着上楼, 而是在大堂的沙发坐下了。
没多久，易小北也从工作室里走出来，摘了口罩坐到她身边。
阿雅给他们一人泡了杯咖啡，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余念往咖啡里加了个奶球，问：“你最近挺忙的？”
易小北点点头：“夏天嘛，大旺季。”
“不过我听说我哥把这个月的工作都推了，”他忽然想到什么，问，“怎么回事，他要准备什么比赛吗？”
余念没有听陆知秋提过，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易小北“嘿”了声：“那真奇了怪了……”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余念喝了口咖啡，“我准备做个刺青。”
易小北愣了愣，手里咖啡差点没拿稳，晃出了一大半。
他“嘶”了声，赶忙去拿纸巾。
顺带难以置信的开口：“你，余念，要做刺青？”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余念眨眨眼。
“……那倒没有，就觉得反差挺大的。”
易小北问：“想好做什么图了么？”
余念：“还没呢。”
易小北：“我帮你出出主意？”
余念：“……”
她扫了眼他机械工业风的花臂，对他的审美表示怀疑。
易小北：“……”
易小北：“你这什么眼神？”
“我也给女孩子做过图的好吧。”他不服。
余念有些惊讶。
易小北师承陆知秋，天赋又高，很快就摸索到自己的风格，擅长创新new school，做暗黑机械风。
机械风接受度不高，不适合女孩子，容易喧宾夺主。所以找他做图的大多是男生，少有女生。
余念问：“哪种女孩子？”
“就你这种，”易小北顿了顿，“可能比你还要可爱点。”
余念更意外了。
“你想要什么风格的？”易小北又问，“女孩子做清新风的多，还有极简风，new school可以衍生很多类。”
余念忍不住感叹：“你功课做的还挺全。”
“还成吧。”易小北摸了摸鼻子。
余念问：“找你做图的女客人很多？”
“不多啊，”易小北说，“近段时间就一个。”
余念：“……”
为了一个姑娘，做了这么多功课，各种风格都了解了。
要说只是单纯的客人，她绝对不信。
于是她试探着问：“那姑娘好看吗？”
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笑话，易小北嗤了声。
唇角确实控制不住的上扬：“想什么呢你？”
余念看着少年这般克制的模样，心里大致有了底。
她用小勺子搅和这咖啡，揶揄道：“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上心的时候。”
“大学霸都能来做刺青，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易小北拿出手机：“我把我存的图给你，你挑一挑？”
叮咚几声，余念打开微信，看到他发来的图——大多都是元素图，有几张还叠了手稿。
她翻了翻，顺口说：“有几张日式传统还挺好看的。”
易小北：“……”
“你男朋友是新美式世界冠军，你让他做日式传统？”
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余念：“……”
做刺青这件事儿，余念不仅告诉了易小北，还告诉了外公外婆。
吃晚饭的时候，她顺口提了一句：“我准备去纹身了。”
老两口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陆知秋手上有个关于余念的纹身。
他们的傻姑娘，估计早就在打算这事儿了。
老两口都不是思想传统的人，短暂的惊讶过后，常老爷子有些担忧：“念念，你考虑好了吗？”
常老太太也附和：“纹身是一辈子的事，要慎重考虑。”
余念笑着说：“你们放心，我已经考虑好了。”
老两口对视一眼。
他们都明白这个刺青的意义是什么。
一旦同意，就意味着他们放心把宠了快二十年的小姑娘交给陆知秋。
想到这，老太太眼眶就先红了：“以后嫁人了，记得多来看看外公外婆。”
余念怔了怔，许久，才反应过来。
“外婆，这才哪跟哪儿呢，”她跑过去撒娇，“我还没结婚呢，就算结婚了，也要陪着你们呀。”
外公喝了口茶，握住她的手：“无论何时，外公外婆都在你身后。”
“想做什么，大胆去做，”他说，“我们永远无条件支持你。”
余念来到世界上近二十年，除了常清在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在余守业那儿感受到过亲情二字。
是外公外婆，把她从小豆芽拉扯长大，教会她亲情是什么模样。
晚上洗漱完，余念缩在被窝里和陆知秋打电话。
聊着聊到，忽然想到外公外婆说的那番话，鼻头一酸。
“陆知秋。”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唤。
“我在。”
“我好爱我外公外婆，这个世界上他们是最爱我的人，”余念眨眨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们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我。”
陆知秋：“我知道。”
“我好舍不得他们，”余念说，“我都没怎么好好陪过他们。”
“念念。”
陆知秋低着声音：“以后日子还很长，你可以一直陪着他们。”
余念轻轻的“嗯”了声。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陆知秋说，“你放心，爱你的人，永远都在你身边。”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陆知秋完成了刺青的手稿，挑了一天，带余念去了白夜堂。
余念来过无数次白夜堂，确实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踏入，心境与平时完全不一样。
她坐在三楼的工作椅上，看着陆知秋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工作：“陆老师。”
陆知秋背影滞了下：“嗯？”
“怎么办，”余念说，“我好像有点紧张。”
陆知秋回过头，看着小姑娘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忍不住也勾了勾唇角，他半开玩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余念说，“来吧，我准备好了。”
陆知秋拿着色料走过来，调整了下座椅的角度。
余念扫了一圈，颜料，纹身枪，凡士林……各类东西都有了。
就是还缺一样东西。
她问：“你转印纸呢？”
陆知秋垂着眼，淡声道：“不用。”
余念这幅图，他画了整整一个月，每一笔每一都记在心里。只要手里拿着纹身枪，凭着肌肉记忆，他也能完美勾勒出这幅图原有的轮廓。
余念很信任他，弯了弯眼，没有再说什么。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解开两颗衬衫扣子，露出一小片肩膀。
小姑娘的肩膀很漂亮，肤色瓷白，没有任何瑕疵。肩头浑圆，小臂瘦削，肩颈线如天鹅般优雅流畅。
尽管看过很多次，陆知秋还是挪不开目光。
她完美的像一件艺术品。
而他就是为艺术品锦上添花的人。
……
耳边响着纹身枪的嘶嘶声，余念有些恍惚。
为了效果，她没有敷麻药，针扎进皮肤一瞬间有点像蚂蚁咬，刚开始还好，时间久了，就有些疼了。
纹到某个转角处时，针扎的深了些，她闭了闭眼，身体下意识一抖。
下一秒，她的耳垂一热，陆知秋的声音响起：“忍一忍。”
“刺青的意义在于它的疼痛，是它最重要的一部分，”男人的声音低沉，“刺青本身的意义，就是带着疼痛的信仰。”
听着他的声音，余念渐渐平静下来，小小的“嗯”了声。
“刺青流于皮肤表面，实则是切入骨髓的信仰，”陆知秋说，“把你的名字刻在我手上，也是因为你是我的信仰。”
余念颤抖着声音，轻声道：“我也是。”
……
不知过了多久，纹身枪的声音消失，背后的痛感也逐渐减退，余念恍惚睁开眼。
仿佛经历了一场梦。
陆知秋放下工具，走到她跟前，替她清理干净。
然后递给她一面镜子。
结果镜子的时候，余念与他对视。
男人眼里难得闪过一丝紧张。
余念低下头，去看镜子。
右侧肩膀上，多了一处纹身，纯色的黑色线条勾勒出几道山峰的轮廓，顺着锁骨向外延展，线条流畅，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山峰的最顶端，线条被一串小小的字母替代。
Be yourself.
所谓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愿我的女孩眼里有星辰大海，永远勇敢深情。
永远有人等候，为你翻过山丘，义无反顾。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的番外快要结束啦，接下来就是易小北的番外了，篇幅不长，两三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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