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到达乞力马扎罗机场的时候正是午后。
机场外艳阳高照, 空气里漂浮着泥土的气息。干燥, 甘醇。
这是骆蒙第一次来到非洲,不免有些兴奋。
“唐煜生!”
机场外,一名中年男人正在等他们。
男人皮肤黝黑,虽然很瘦,却很精壮。他大约五十来岁, 说着一口不算标准的中文。
太厚低声告诉骆蒙,贝康支助的项目是在附近的一个村落,而这个男人就是当地的村长瓦图。
久别重逢,唐煜生、霹雳还有太厚都热情地同瓦图拥抱。
一一打过招呼后,瓦图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骆蒙身上,“这位是……”
“她是我们组新来的实习生, 骆蒙。”唐煜生解释。
瓦图露出热情的笑容, 用变调的中文说:“你好, 我是瓦图。你真漂亮!”
瓦图由衷地赞美,霹雳笑着说:“那是,她可是我们的女神!”
那一脸骄傲的神情,仿佛骆蒙是他家的宝贝,今天是带出来溜溜的。
骆蒙笑着同他握手, “瓦图,你好。”
瓦图张开手臂,在空中挥了半圈,笑着对众人说:“欢迎来到坦桑尼亚!”
机场外,一辆淡蓝色吉普车等在路边。几人拿着行李坐上瓦图的车, 前往村落。
一小时后,视线中出现了一排排低矮的砖瓦房屋,这便是村庄了。
更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这样的村庄像是大自然的恩赐,镶嵌在草原与天际之间。
已是九月,当地的天气不算炎热,空气里漂浮着自然而野性的味道。
他们刚下车,就有几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冲上来,抱住他们的腿,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骆蒙听不懂的语言。但她从孩子们的眼神中,体会到了这群孩子的喜悦。看来是真的喜欢唐煜生他们。
霹雳和太厚从背包和箱子中拿出礼物依次分给他们。小家伙们收到礼物,开心地又蹦又跳。
他们一路跟着瓦图穿过村庄。
村里有几名老人在路边摆摊,售卖着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和小玩意。老人们见了他们,也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
这一路骆蒙算是明白了,村里的每个人都认识唐煜生他们。
不止是认识,还相当熟识热络。
一行人跟着瓦图来到了村庄深处的一栋平房前。
门上贴着已经褪色的对联,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辞旧迎新”几个大字。
霹雳告诉骆蒙,这是前年过年的时候,他们在这里和大家伙一起贴的。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客厅。
客厅正中间摆放着一张老式饭桌和几张木椅。饭桌和椅子上的漆都褪了色,只剩斑驳。但被擦得干净整洁,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
客厅左右两侧是面对面的两个房间。
瓦图抱歉地解释:“很抱歉。之前不知道有女孩子来,所以可能没来得及准备单独的房间。”
唐煜生一脸歉疚,“是我疏忽了,忘记提前告诉你。”
“瓦图,没事。”霹雳说,“我们不在意。”
霹雳边说边笑嘻嘻地望向唐煜生。唐煜生回给他一个眼神,霹雳吓得立刻闭了嘴。
瓦图帮忙将几人的行李箱搬至客厅,然后问:“你们需要倒时差吗?”
唐煜生摇摇头,“我不用。”转头看了一眼骆蒙,又说,“他们随意。”
瓦图会意:“那你们先休息下,我一会儿过来叫你们。”
瓦图离开后,四人站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只有两间房,但他们有四个人,而且有一个女生。
静默了几秒,霹雳审时度势,立刻抱住太厚,“我跟太厚睡一间房,女神你和老大睡。”
骆蒙:“啊?”
唐煜生:“咳!”
两人同时被噎了一下。
霹雳说完,不停地给太厚使眼色,然后两人迅速拿着行李走进右边的房间,逃离了尴尬现场。
客厅里只剩下骆蒙和唐煜生相顾无言。
骆蒙虽然喜欢唐煜生那张漂亮的脸,平时也总是摆出一副对男女关系很大气、坦然的模样,但她从来不是个乱来的人。
此时想到要和唐煜生共睡一间房,她气都喘不匀。
唐煜生拖着行李箱正欲走进房间,骆蒙立刻抢先一步冲到房间门口,转身张开双臂,像个护犊的母鸡般拦在房门口,“不行。”
唐煜生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什么不行?”
她的脸颊有些红,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我们,我们不能住一间房。”
唐煜生眼底有隐约的笑意,“为什么不能?”
“这,这还用问吗?你,你,你我男女有别……”
“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他嘴角噙着笑,轻轻推开她,自顾自地拿着行李进了房间。
骆蒙站在原地,好一瞬才反应过来,“喂!你……”
他放下行李,转过身,一脸坦然:“或者,你想睡客厅?”
客厅里怎么睡?
睡桌子上?睡地上?
骆蒙思量了半天,特殊时期,特殊处理。
她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这才拉着行李进了房间。
房间里,两张单人床占据了房间的大半位置,淡蓝色的床单和被子整整齐齐地铺着。
房门正对着窗户,窗户前有张小书桌,书桌另一侧有面半身镜。房间左侧是洗手间,里面淋浴设施一应俱全。
条件虽然不是很好,但胜在整齐干净。
唐煜生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后,对她说:“你先休息会儿。我去跟霹雳、太厚他们商量一下接下来几天的安排。”
他说完,立刻出了房间。
身后,骆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房门,然后还落了锁。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此时的她满身疲惫。
她匆匆洗了个澡,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刚吹好头发,就听到门外瓦图的声音,看来是准备出发了。
她从房间里出来时,唐煜生、霹雳和太厚已经等在客厅了。
唐煜生递给她一瓶防蚊水,命令似地说:“喷上。”
方才在路上,霹雳告诉她这里蚊子肆虐,一旦被叮咬,有很大的可能染上疟疾。
她沉浸在对蚊子的恐惧中,此时乖乖地用防蚊水覆盖了全身裸露的肌肤,这才安心地跟着他们出去。
路上,唐煜生问瓦图:“最近村里情况怎么样?”
瓦图说:“大家吃了防疟疾的药,今年很多人没再感染疟疾。不过还是有几个身体弱的老人和小孩染上了,现在还在医院。”
唐煜生的眉头轻轻皱起,“他们没吃药吗?”
瓦图解释:“吃了,不过好像产生了耐药性。”
瓦图一路都在跟唐煜生汇报当地的情况。
太厚低声向骆蒙解释:“这个村庄之前是有名的疟疾村,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染上疟疾。非洲蚊子本来就多,一来二去地传播,导致疟疾肆虐。
“后来公司支助了这里后,给他们盖了砖瓦房,又定时送预防疟疾的药过来,疟疾才得到有效控制。不过除了我们之外,这里还经常会有志愿者过来帮忙。
“这几年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大部分村民吃了药后,就没再得过疟疾。”
骆蒙问:“得了疟疾会死吗?”
太厚点头,“如果没有及时治疗,体内的疟原虫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是有可能的。”
十几分钟后,几人停在了一栋二层小楼前。
这是村里的诊所,此时诊所里有几名医生和护士正在忙碌。病房里,有三名感染疟疾的病人正躺在病床上。
三名疟疾患者分别处于不同的感染时期,临床表现也不尽相同。
有浑身发颤,裹着厚棉被的;有发热难耐,时而抽搐时而呕吐的;还有一名老人,躺在床上,面容憔悴,不停呻/吟。
骆蒙看着他们备受折磨的模样,内心震撼。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疟疾带来的痛苦。
到了诊所,唐煜生、霹雳和太厚没有耽搁,立刻进入工作模式。
他们带来了最新的抗疟疾药,还有其他的一些医疗必备用品。然后他们认真地查看病人,向医生了解他们的情况,以及当地蚊虫和疟疾传播等情况。
骆蒙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那一刻,忽然觉得他们很伟大。
从她有记忆起,中国就已经很少有人感染疟疾了。
对她来说,这个疾病太陌生了,遥远到只是书里的两个汉字。如今她才知道,在外面的世界里,还有这么多人备受疟疾的折磨。
她忽然有点理解唐煜生,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进行着科学研究。因为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这种疾病真的太可怕了。
试问,谁愿意每天活在胆战心惊中?谁愿意被蚊子叮了一口就会染上疾病?
这里的人所期盼的,不过是一个安全的环境。
而唐煜生他们,将所有的精力用于蚊虫的基因改造,正是为了帮助他们实现这点小小的愿望。
他们在实验室中日以继夜地苦心研究,日复一日地面对一次次实验的失败,数据的颠覆。
坚持,笃定,不气馁。
他们是真正的科学家。
唐煜生、霹雳和太厚马不停蹄地忙到了晚上,随便吃了点晚饭后,决定继续留在诊所帮忙。
骆蒙帮不上什么忙,于是独自一人先回了住处。
她躺在床上给岁岁和云姐报了平安,两人又对她千叮万嘱了一番。
时差的缘故,加上舟车劳顿,她捧着手机,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只是梦里,她一直在想,一会儿唐煜生回来了该怎么办!
他们不能睡一间房啊!
她的一世清白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42237504送的地雷。谢谢时光清浅和NJ送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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