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晨, 阳光斜斜扫进室内,虽不热烈,却也晃眼睛。
屋外蝉鸣鸟叫此起彼伏, 宝珠微眯着眼、屏气凝神站在原地, 福晋如今越发威严了, 不动声色之间都让她不敢大喘气。
齐布琛面沉如水, 沉默良久才长舒一口气, 问道“两个孩子呢, 有没有受伤”
宝珠悄悄吐了口气, 才有些紧张的答道“庞婆子只找借口看了宝珠, 没能见到两个孩子, 不知情况如何。”
“不过据跟周家下人打听到的消息, 两个孩子被关了禁闭, 这些日子都没有出现在人前。”
齐布琛冷哼一声“派人去太医院找傅院判, 请人去周家看看,看看宝环到底得的什么传染疫症,然后按照防疫法, 把人挪出来送到隔离处去治病。不能因为她曾经是我的贴身丫鬟, 就不守规矩。”
防疫法, 是当初推广牛痘的时候,齐布琛和傅苍一起商量出来的,齐布琛负责出主意和大框架, 傅苍负责细节填充,当初折子递上去的时候还得了康熙夸奖,如今这一块也归着傅太医管。
“至于周家那一家子密切接触者,让太医院的人就地封锁隔离消毒,要是不配合, 就让五城兵马司去帮忙。”
“不过年纪小的几个孩子,要小心仔细着些,也送到隔离处去吧。”
宝珠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利落的答应一声,出门找到孙良平,如此这般一说,然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你亲自随太医院的人去,免得宝环拎不清,仗着咱们福晋不配合,没得坏了咱们福晋的名声。”
孙良平也是个人精子,当即拍胸脯保证道“姑姑放心,咱家一定不让任何人损害福晋的名声。”
说罢匆匆离开,直奔太医院设在宫外的防疫办事处。
整个太医院谁不知道,傅院判就是凭着雍亲王府才平步青云的,因此孙良平一报上身份,接待他的人就格外殷勤地请他坐下,小跑着去报信。
听到是雍亲王妃身前的孙公公,傅苍亲自迎了出来,他虽然在专业上耿直,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孙良平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跑腿小太监,他出来迎接并不掉份。
“孙公公怎么亲自来了,有事让人来说一声就是。”傅苍客气道。
孙良平也不拿大,笑眯眯地道“咱家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替王妃跑腿应该的。”
傅苍脸色正了正“可是王妃身体不适”这些年,齐布琛的身体基本都是他给照看。
孙良平摇摇头“王妃身体康健,咱家来是另有他事。”干脆利落地将周家有人感染疫症一事说了一遍,“王妃怕防疫处的人碍着她的面子为难不好处置,这才让咱家来这一趟,随防疫处一块儿去。”
傅苍眉头微蹙,颔首道“多谢王妃体谅,即是王妃好意,下官就不客气了。”言罢转头吩咐在屋内伺候的人,“去将此事告知陈太医,请他按规矩准备,一会儿前去收治病人。”
待人走了,屋内只剩下两人,傅苍放低声音表达自己的疑惑“还请孙公公解惑,这其中可还有其他原因。”
只是为一个疫症病例的话,雍亲王妃这阵仗未免有些太大了,据他虽对这位王妃的了解,其不该是这么高调的人才是。
孙良平也藏着掖着,这事对其他人不好说,但傅院判在他看来,那都是王妃的心腹,没什么好瞒着的,就将背后的原因又说了一遍“所以还得请傅院判一会儿帮着圆一圆。”
“这当然没问题。”傅苍答应的爽快,但他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恕在下多言,便是有这般缘由,王妃也不至于这般高调行事啊”
以王妃的名义随便请个大夫去,也能找借口将人接出来。
孙良平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就道“王妃是何用意并没有明说,但咱家私心里有一点猜测,不知对不对。”
傅苍连忙道“还请公公指教。”
“咱家也就是一猜,傅院判听听便罢,不可当真。”孙良平又打了补丁,才沉吟道,“咱家想问傅院判一句,防疫法如今推行的如何”
傅苍苦笑一声“不怕孙公公笑话,傅谋辜负了王妃的期望,推行至今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虽然是和牛痘一起推行的,但不同于进展颇顺的种痘事宜,防疫法的推行却是困难重重,缺人缺钱就不说了,最主要的还是来自各方的阻力,太医院内部的倾轧争斗,信息的不畅通,人们的不配合,可以说没有一点顺利的地方。
如今的隔离处,也就收治着一些治不起病的穷苦人,防疫处一直贴钱进去,若不是雍亲王妃时不时以捐献的名义补贴着,早运转不下去了。
傅苍也着急,可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虽然外头都说他背景深厚,但他自家人知自家事,雍亲王府的两位主子欣赏他是有的,但也不可能连这种事都帮他。
何况他自己因为牛痘和防疫法之事已经吃够了好处,也没脸再去找雍亲王妃。
孙良平没笑话他,正色道“傅院判可别妄自菲薄,这事其实王妃也略提起过,说这事推行不便是局势所限,与您无关。”
傅苍心中好受了些,摆手道“孙公公快别安慰在下了,还是说说王妃的用意吧。”
孙良平点点头“其实咱家也是猜测,王妃这次将事情做大,一方面是有周家的原因,一方面恐怕也是为了打开防疫处如今的局面。”
傅苍打起精神“愿闻其详。”
孙良平也不卖关子“防疫法推行至今,别的且不说,各家各户不配合是个重要原因,不知咱家说的可对”
傅苍点头赞同“不错。”
“所以这种时候,拿王妃的话来说,就要一个榜样。有什么榜样比王妃身边人更合适呢”孙良平反问。
傅苍若有所思,继而恍然大悟“所以这事儿,不仅要往高调了办,还要办的人尽皆知”
孙良平微笑不语。
傅苍却又皱起眉头“可是有一个问题,周夫人患疫症这事是假的,这要是不小心传出去,会不会”
孙良平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不是疫症,难道不是以太医院的诊断为准吗虽然有些疫症症状不严重,但只要它有传染性,防疫法就能管不是吗”
傅苍缓缓颔首后,起身道“还请孙公公在此稍后,在下去看看他们准备的如何。”
“院判请便。”
不多时,一队严格按照防疫法规定着装打扮的太医院人员鱼贯而出,往周家而去。
半下午后,周家所在巷子附近的几条街区都传遍了。
“听说了吗,柳枝巷有户人家犯了事,全家都让衙门抓走了”
“你这是哪儿听来的消息,人家那是得了疫症,被太医院带去治病了,哪让衙门抓了。”
“啊真的假的我听说那家外面都让官兵围起来了治个病还用官兵”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是太医院搞得新手段,是为了隔离消毒防传染,就跟天花一样。”
“天花那家人得了天花”有人一脸惊悚,“我我怎么办,我昨儿还去那条街了”
周围的人集体无语。
“你真是谁说人家得天花了,我是说太医院的治病办法,和天花差不多。”
“哦,哦,这样啊那到底得的啥病啊,这么大阵仗”
“听说是痢疾。”
“痢疾啊”围观者顿时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倒不是说痢疾在这时候多么容易治好,只是和天花比起来,痢疾的传染性确实没那么强,而且途径明确,便是在这时候,也不会造成大规模感染。
有人就咕哝“太医院也是没事找事。”
“就是,让人待在家里别出来就完了呗。”有人附和。
“你说这家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专门找关系整他啊”
“说不准。”
“屁你们知道生病的是谁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听说那家人姓周”
嗤鼻的人啧道“是姓周没错,人家可是在雍王爷府里当侍卫的生病的是他夫人,曾经是雍王妃的贴身丫鬟,如今是雍王府的管事”
满屋哗然,议论纷纷“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要真是这身份,请太医上门治病不就完了,还能让太医院带走,府里还给围了”
“你们知道个屁太医那是给贵人治病的,能上门给她个丫鬟治听说,这回还是雍王妃派了贴身的太监去太医院找人,才让太医愿意给她看病。”
他说的言之凿凿,令人不敢质疑,顿时群情涌动,各种羡慕言论不一而足。
等众人激动的情绪平缓的差不多了,才有一个弱弱的声音道“不对吧,我听说这次接走那位周夫人的是太医院防疫处,这个地方好像只要是疫症,不管是谁都上门接诊。我有个亲戚,得了肺痨,家里如今一穷二白,防疫处也上门把他接去给治病了。”
人群一时寂静,复又喧嚣起来。
“怎么可能,我看你是发癔症了。”
“就是,还有免费给人治病的地儿菩萨都没这么好心”
一阵哄笑之后,却又不同的声音冒出来。
“不过,这个防疫处,我好像听过”
“我也好像是听说收治过一些疫症,不过都是些穷苦人家的,不过也有人说太医院是把人弄去试药的。”
“不能吧周夫人那个身份,还能被试药”
众人面面相觑,散开后却又都不约而同地去打听这个防疫处的消息。
一时间,防疫处安排在外的宣传人员迎来不少打听的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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