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疑问, 胤禛还是那句话“因为你当时说的理由很有道理。”
“”齐布琛憋气,眉头紧皱,眼睛挤成了三角形, “你别糊弄我。”
这番对答出现过不止一次了, 胤禛叹口气, 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我说的是真的。”
他伸手将人揽住, 认真道“如今朝中, 各衙门主要官员, 都是一满一汉的配置, 分管不同政务, 瞧着是不是还挺和谐其实这只是表象罢了, 有件事情你早就意识到了, 那就是汉人的文化和底蕴太强了, 但其实他们不仅强在这些方面, 治国方面他们也很强。”
胤禛有些出神“先帝时期,那时候我们才入关不久,打仗还行, 但要治理这个天下, 太难了。不仅仅是语言不通, 更重要的是我们原来是游牧体制,关内却是农耕社会,那时候, 满人主官虽然坐在位置上,但连文字都不懂的他们,怎么可能能打理好政务呢”
“当初的他们,说个不好听的话,可能连汉人里的秀才坐在那个位置上, 都能比他们做的好。”
“但是没办法,我们人本身就少,想要坐稳这个天下,占据主导位置是必须的,其他问题只能靠时间慢慢解决。”
“后来慢慢的,瞧着也有些样子了,甚至还出了像纳兰容若那样的惊才绝艳之人。”说到这里,他轻轻笑了一下,“说起来,纳兰容若着实为满汉文人之间的相处做出了卓越贡献。”
题外话一句带过,胤禛继续道“时至今日,虽然许多人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汉人官员在朝廷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了只瞧瞧这些年官员们的折子,汉字越来越多,满文愈发稀少,就连皇阿玛,也早已用汉字批复奏折。”
“你当为什么皇阿玛提出满汉一家亲”胤禛的瞳孔幽深,看的齐布琛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怜爱万民是当然的,但很难说,其中没有汉臣越发壮大的缘故。”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就像当初的蒙古,爱新觉罗家的女子有几个没嫁去草原”
齐布琛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将政治背后赤\\裸\\裸的利益揭开给她看。
胤禛却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毕竟从来没有深切的接触过政治,他安抚地拍了拍怀中人的脊背,转了话题“汉人势大已是不可阻挡之事,如今或许还不明显,但再过个几十年,朝中怕是会变成汉人主导。”
他说的相当笃定,齐布琛心里叹息,胤禛的政治敏锐度果然极高,她虽不太了解清朝满汉演化过程,但也知道,在清朝末期,朝中做主的人几乎全是汉臣。
胤禛还在继续“面对大势,想要阻挡无异于蚍蜉撼树,既然最终都要接受,那早不如晚,主动不如被动。所以我很早就在想,该如何面对这股大势,才能让这天下变得更好。”
他目光奇异地看着齐布琛“只是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给弘晖娶汉家姑娘。老实说,我当时甚至想过,皇阿玛会不会让汉臣尚公主。”他顿了顿,突然莞尔笑了,“没想到,你这个从未有过的角度,效果倒是出人意料的好。”
说着说着,他又释然了“不过也对,皇子能娶蒙古女子,皇孙为什么不能娶汉人女子呢。”
齐布琛默默听着,对最后一句颇为赞同就是,凭什么自古以来都是公主和亲,皇子为什么不能和亲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为了天下牺牲自己儿子的圣母,在和胤禛说过这个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和弘晖沟通,如果弘晖不愿意,她绝对不会强求。
托这个时代父母之命的福,弘晖对于包办婚姻没有一点儿抵触,甚至对于齐布琛非要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种过于民主的做法还有些接受不能。
齐布琛跟他说了想给他娶个汉人姑娘,弘晖问过原因之后,毫无阻碍地就接受了,一点儿没有勉强的样子。
反倒是三胞胎,一开始没搞明白,还跑齐布琛面前问她弘晖是不是不是她亲生的,被胤禛狠狠地揍了一顿。
了解了胤禛真心的想法,齐布琛总算卸下了心底的大石即便背后的原因没有那么光彩,但只要不是昏了头就行。
“放心了”胤禛含笑看着她,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察觉到福晋的那点不对劲儿。
齐布琛撅了噘嘴“那不是你和皇阿玛答应的太爽快了么,我就有些担心”
胤禛促狭地接话“担心我把弘晖卖了”
齐布琛锤了他一下,追问道“那皇阿玛,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
胤禛收敛了神色,沉思了一会儿,才道“说不好,老实说我也有些惊讶皇阿玛竟然会这么爽快的同意,甚至连额娘那儿”
齐布琛秒懂,弘晖娶福晋这事,按理来说,该是齐布琛进宫和德妃说,然后德妃再和康熙说这么个流程。
结果胤禛直接跑去找康熙了,完全绕过了德妃,虽然德妃对长子夫妇一向是懒得关注的态度,但这事可不小,齐布琛完全可以想象德妃被后宫那些老对手们阴阳怪气的样子关于孙子的婚事她却被排除在外完全不知情。
可德妃事后却没有因为这事找齐布琛的不是,只能说,她从康熙的态度里察觉了什么。
但察觉了什么了
德妃可没那个好心告诉他们。
夫妻俩面面相觑一会儿,胤禛干脆道“事既已定,多想无益,睡吧。”
解开了心结,接下来,齐布琛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给儿子娶媳妇这件事里。
康熙五十六年三月初三日,大吉,宜嫁娶。
雍亲王府中门大开,往来人流络绎不绝,街道上的马车排成一溜,胤禛带着三胞胎,在前厅一刻不闲地接待着来客,齐布琛在后院也是同样忙碌。
不知过了多久,孙良平过来提醒“福晋,吉时快到了,阿哥该出发了。”
晕头转向的齐布琛这才发现,天竟然已经有些昏暗了。
在清朝,接亲都是在黄昏时分,所以结亲也叫结昏。
等弘晖带着结亲队伍出发,齐布琛才匆匆回去换了正式的礼服,移步到一会儿举行仪式的正厅。
胤禛瞧着福晋一身盛装走来,没心思欣赏她夺人的气势,走两步迎上去,压低声音道“怎么戴这个你也不嫌坠得慌。”
说完瞅了一眼齐布琛头上的朝冠,不禁有些后悔,这是齐布琛三十岁生日时他命人打的,纯金为底,宝石无数,光大小珍珠就镶了快两百颗,分量十分实在。
当时齐布琛没忍住笑了好久,问他有没有试过头上顶这么一个东西,脖子是什么感受
然后他就被强迫试了一下。
不得不说,脖子十分酸爽。
因此,这礼物自打送出去,福晋就戴过一次,还是在皇阿玛六十大寿的时候,怎么今儿又翻出来了
齐布琛当然也不好受,但是,今天是儿子结昏唉虽然她活了两辈子,但两辈子都是头一次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本来今日的装扮是早就定好的,但在临换前,她思来想去,还是将这顶朝冠翻出来了。
分量实在没事,刚好能压住她现在飘乎乎的心情。
不过确实有点行动困难。
齐布琛直愣愣地撑着脖子,手搭上胤禛,小声道“扶着我点儿。”
她脚下的花盆可不低。
胤禛哪里看不出她的紧绷,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扶住她,往室内走去。
这一幕被邀请前来观礼的诸多王妃福晋看在眼里,不由酸道“没想到四阿哥四福晋这么久了,还这么恩爱。”
明明都是要做祖母的人了,人前竟然还这么亲昵,想想她们自己,年纪稍微大一点,男人就不爱往她们房中去了。
有人没控制好心思,道“要我说,四福晋这举动也太不妥了些,不说大庭广众之下,只说今儿是世子成婚之日这不是出风头么”或许是知道自己说的不好听,声音越来越小。
好在她周围的人都是宗室边缘人物,所以互相对视一眼,只当没听到她的酸言酸语,至于过后会不会给四福晋打小报告谁知道呢。
时间就在与观礼的客人寒暄中过去了,随着下人来报弘晖结亲回来,齐布琛连忙让人帮她整理仪容,整理完后还不放心的问胤禛“我怎么样有没有不妥”
胤禛瞧着她难得慌乱的样子,抿唇笑了“好,很好。”
看她似是还不相信,胤禛压低声音道“新娘是盖着盖头的。”
齐布琛这才回过味来,对啊未来儿媳妇是要盖盖头的,盖头要等到新房才能揭开,换句话说,她要等到明天早上敬茶的时候才能见到未来儿媳妇
那她在紧张什么还戴了这个朝冠
后悔,现在就是十分后悔
没有给后悔的机会,弘晖已经牵着新娘子进来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看着跪在蒲团上向她行礼的弘晖,齐布琛眼前不由模糊了,恍惚间,她眼前还是那个白白嫩嫩、一笑只有粉嫩牙床露出来的小婴儿,谁曾想到不过一晃眼,他就娶妻了。
从今往后,他就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是要撑起一个家庭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拍了拍她,齐布琛猛然回神,看到已经行完礼的弘晖正关切的看着她。
齐布琛扬唇笑开,拿手帕按了按眼角的泪意,道“额娘就是高兴。”然后示意主持仪式的孙良平继续。
仪式走完,两位新人被送到新房去走剩下的步骤,齐布琛则和胤禛一起,招待客人们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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