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辉出殿时, 迎面而来便遇着这位公主殿下。不得不说,宫中这二十几年的变化是在是大,当年的公主殿下与现在的公主殿下, 同样是金枝玉叶, 相差哪只十万八千里。
这位,竟是个不知廉耻的。
倒是那位入宫,也不知会有个怎样的身份。
李明辉这便去转头办事去了。旖阳未觉李明辉有何心想, 提着裙摆跑进殿内,掐着嗓子道:“父皇,父皇, 旖阳给父皇请安。”
贺帝心力不济,淡道:“何事啊, 不在殿里待在同夫子好好学,到朕这里来做什么?”
自小贺帝便对她同临外两位兄长不同,骄纵的很。半月前,对她私自出宫的处置下来了,送了个年逾六十的老夫子到她的殿宇里,每日至少读那些个圣人之书六个时辰以上。
这样子的处罚虽说不重, 可自古以来哪个公主被派遣过夫子到殿宇里坐席呢?这事一时之间一传十十传百,便在宫中传开了。
旖阳的面子上哪里挂的住,这不一得了空, 就往贺帝御书房这边跑。想来也是作势撒娇一阵便会好的,费不了多少波折。
“父皇,您看您能不能把那老夫子请回去呀!”旖阳揪着贺帝的龙袍袖子撒娇道。
贺帝道:“那朕问你, 可知错了?”
旖阳一瞬的翘起了嘴巴。她哪有什么错,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错处?做错的地方不过是偷偷溜出了宫中,这几日的惩罚也就够了罢,何苦还要抓着不放呢?
“父皇昏了头了,女儿哪有什么错。”
此话一出,贺帝气急。
当时便发作了怒气,一把将手中的杯盏摔在地上,茶水四溅,旖阳被骇了一下,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倚着一旁的沉木椅子,才堪堪站定。
贺帝在他们这些子女面前一向是温和的,尤其对她。今日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朕真是将你宠的无法无天了!”贺帝气的急促喘了几口气:“朕是不是从小没有教过你礼仪廉耻?朕没有亲自教过你,那些夫子,也没有亲自教过你吗!”
“你说喜欢詹瑎,朕从未阻拦过你,包括之后,若你同他两情相悦,朕亦给你们俩赐婚。”
“而你莫不是忘了!朕那时便说了,他已有妻室.....可你呢,私自出宫也就罢了。这本也不是一项小罪名,朕可以原谅于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生出那样恶心的心思!”
旖阳也是当真的难以思议。
她的父皇,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该是滞销最疼爱她的人啊。
伤心之余她便气急了,在不顾礼仪的童贺帝吼道:“父皇您可知您在说什么?他那妻子不过是个乡野女子,如何同儿臣来比。以詹瑎的身份,他也定然知道娶了儿臣,会比娶那位女子于他有益得多。”
贺帝也不知自己的心思究竟何在,只是满脑子中充斥着失望,再不想多言一句。转头正眼看了旖阳。这才惊觉,骄纵过度之后教出来的是怎样的子女......
“罢了,朕不愿见你。来人啦,将公主请下去,禁足殿中,无召不得出。”
天下之事,扰的他头疼;子孙之事,也不让他省心。这天底下,他存活于世间,倒不知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
一更时分敲响暮鼓,之后的时辰便是宵禁。
内卫执着了兵刃,身披铠甲,两侧肃清街道。凌林府周围三里之地皆内卫把持。
入春之后,天气已没有了冬季的严寒。林府府门口的灯笼,还起着火苗星子,在有些雾气的街道上显得并不分明。
李明辉走近林府府门,转身同后头的四个内卫摆摆手,“一旁候着吧,莫要吓到了人。”
说是这么说,可今夜林府大大小小的侍从仆役都是得死。李明辉要的是不遗余力将此事作全作美了,不可有丝毫懈怠和漏洞。
李明辉叫开了林府府门,前来开门的是一内侍,所以已经换了宫中内侍的衣裳,可从这嗓子声儿就可知晓的事情,李明辉不会有疑。
贺帝给的信件,便这样子传到了林烟手中。
......
这夜,林烟刚睡下不久。柳凊便来了。
柳凊每每夜里,都是睡在林烟阁中的偏房之中。这是林烟的安排,亦是为了柳凊好。
宫中那几个嬷嬷盯着柳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住在她格中的偏房,总比住在外头要好上一些。
她无甚护柳凊的本事,只得想些偏生的法子。
林烟浅眠,柳清一进来他便醒了。而后撑着头问道:“凊儿?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夫人,陛下有信过来。”柳青一面点着烛火一面急着道。
烛火点上,阁内一片清明。
柳凊后得了林烟的话儿,将信件拆开。
待林烟将里头的内容,一字不差的看了清楚,立即便同柳凊道:“你先去外头将客人请进府来,我将东西好好收拾整理一番,咱们便入宫去。”
柳青顿了一顿,随即点了头,提着裙摆掌了一盏灯笼便出去了请人了。
......
林烟的动作也快,不出两刻钟便出来了。
依照贺帝信中所说,林烟出阁门见到外人之前,蒙了面纱。
大抵是预防一些,会将她错认成她母亲的故人罢......
李明辉对林烟十分尊敬,他这趟出来便是为了接这位“贵人”,虽不知她什么身份却也知道是不容懈怠的。能住进峡靖殿的莫不是靖娆长公主的故人?
不过这些事,都不是他这个臣下可乱猜的,做好本分就是了。
宫里的车驾就在外头候着,李明辉引了人过去,柳凊一并跟随的上了马车。李明辉眉头微蹙,也未有多言。
而后马车由一队内卫护送着,慢慢往宫门口而去。
林府内的人,便由李明辉一齐处置了。
......
车驾进了宫门,驶入宫巷,车轮子转动颇为急促,发出吱嘎的叫声。
车驾过了旁路,转到朝御花园右侧方向而去。绕过御花园的水榭阁台花了不少时间,近乎半个时辰之后,林烟等人才到了峡靖殿侧。
暮色之中,峡靖殿也是辉煌的紧。彼时却不是如此,靖娆长公主所住的殿宇并非风水地势极好的地方。
贺帝继位之后,请了风水大师重建风水之局,且经数年的大力翻修过后,以御花园为屏障,水榭歌台为辅助,才有了今日峡靖殿的风华。
林烟的眼睛已经大好。暮色之中直视殿宇,万般惊叹也在心中绕着。
柳凊不若她内敛自持,就着殿宇的牌匾上的题字读了出来,“峡靖殿,这是宫中峡靖殿!”
身侧内卫,言语上敲打了她一下。柳凊这才意识到失态,连忙捂住了嘴。
身后的内卫将二人送至殿门口,十分恭敬道:“贵人只管进去便可,陛下已下了令,里头有人伺候。”
林烟微微颔首,“有劳大人。”
“不敢当。外头风大,贵人先进去罢,身子紧要。”
这夜林烟主仆便至峡靖殿安歇。
方才进店时,柳凊显得十分兴奋,扯着主子家的手便道:“夫人,夫人,这处殿宇可是靖娆长公主的居所。”
您这也算是回了家了......
林烟一颗心恍若安定了不少,却也往下沉了沉。目光所及之处,虽不是旧景,对她而言可全是是意义不同的。殿内陈设大方有序,灯盏、桌椅、挂帘,梁橼,殿中之物好似全部沾染了她母亲的气息,变得珍贵且伤悲。
殿里的几位嬷嬷终是发现了她......
自林烟摘下面纱的那一刻起,几位嬷嬷不禁老泪纵横、跪拜伏首。
林烟主仆二人反应不及,快快的将地上的几位老人扶起来。
“几位嬷嬷,我......并非你们口中所叫的靖娆长公主。”
其中一位,被双眼的泪迷了眼睛,一边揉搓着双眼一边哭道:“不对......我知你并非公主。这周身的气概全然不同...可同公主长得这般相似,又究竟是何干系呢?”
陛下并不会轻易让人进这殿里。可夜半时分来到这里的,绝非平常之人。何况这位丝毫不惧他们这几位很狠辣的仆从......信步而来。
此情此景,林烟心感羞愧,叹道:“我并非我母亲,不若母亲那样......”
几位嬷嬷的震惊之声,已阻断了她后来的话。
等着盼着十几年,本以为此生无望,只能空空的手在这峡靖殿中。可上苍还是怜悯众生的!
长公主虽然已经去了多年,可好歹还留下了一个血脉。血脉相承,小殿下同长公主殿下何其相像,简直是同一张脸一般,不需有疑。
......
毕竟是下半夜的时辰,几位守着殿宇的老人心疼这林烟的身子,后将其带至右侧主殿。
“小殿下今夜便宿在这里。”
“峡靖殿有两处主殿,里间便是寝殿、书房。长公主在时不喜繁琐,物件儿都是简单的,小殿下莫怪。”
林烟抿唇,感激道:“多谢嬷嬷。”
时间过的奇快,眨眼睛便是半月,早间老于说的,依照军队骑兵的脚程应该已经到了西北。分别半月,她不算按照约定在家中等他,而是进了宫里。
母亲这两个字与她而言太有吸引力了。
自小就缺失的感情,她总是想要寻找,若他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冲她抱怨......
那男人一向是怪小气的。半年之期,在宫里待着,待他回来她便向皇帝舅舅去说清楚,同他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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