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几人并未多言,匆匆安排好了车马,便即刻拔营。

    黄锦不甚情愿地上了太女府的马车,临上车前还眼巴巴望向明璋那边,却见明璋与阿姐相谈甚欢,反倒是那个奇奇怪怪的郎秋平对着自己笑得见眉不见眼。

    黄锦气鼓鼓地撅了下嘴,将车帘放下。

    出来的隐秘,他连个随身小侍都没带,虽这车上有棋盘,有茶点,可也忒无聊了!

    这边黄锦在车厢中如何不满,那边明璋与郎秋平却已面对面坐在那个奇形怪状的马车之中了。

    郎秋平面含笑意:“殿下刚才为何不叫臣行礼?往日从未听说过殿下如此平易近人?”

    她似乎一点都不畏惧自己,或者说仅仅有几分尊重。

    明璋一想到自己重生前,年轻气盛,自视甚高,不论何人行礼,总觉得自己受得住。如今才意识到,礼贤下士才是为君之道,更何况,黄锦与郎秋平都是她想当做朋友结交之人,哪还能坦然受她们的礼呢!

    明璋也不隐瞒,直白开口:“因为孤想要与郎大人拉近关系。”

    郎秋平有些诧异,她向来聪慧,见她人行动便大体能得知对方的目的。依她所见,明璋应当是想拉拢她。只是想不到,明璋竟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一点都不像是要成为君王的深不可测的模样。

    她一时接不下话,不好拒绝也不好殷勤,只得换了个话题,自己关心已久的话题。

    “殿下对黄公子怎么看?”

    明璋挑起一边眉毛,刚刚见两人斗嘴,她便觉郎秋平对黄锦有几分不同,如今看来,似乎对于黄锦和自己的关系有些误解?

    她面上装得一副淡然模样,心中却不时偷笑:“黄锦公子?”

    “正是。”

    郎秋平表情严肃,看不到一丝一毫往日惯有的吊儿郎当。

    明璋更觉好玩,故意逗她:“孤觉得黄公子才貌双全、性情率真,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佳人。若谁能抱得美人归,那可真是前世积福。”

    郎秋平嘴唇抿得更直,一语不发。

    太女为何这么说,依春日宴的情形看,她与季濯缨明明有些情意,为何如今又表现得对黄锦十分向往?

    原以为她久未娶亲,是洁身自好,没想到她竟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眸中酝酿出几分怒火,却不得不引而不发。对方是太女,而她只是个臣子,她能奈何?就像二十年前,女皇要绝她家的后,她还不是只能苟且偷生!

    明璋见郎秋平表情不甚平和,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头,有些懊恼。重来一世,她还是学不会如何与人亲近。

    忙开口:“不过,孤年岁尚小,还不急着议亲。反倒是郎大人,今年该有二十整了吧?还没有娶亲的打算吗?”

    说完,笑眯眯地看着郎秋平。

    郎秋平听出了明璋的意思,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臣早已等不及了呀!只是心上人年岁太幼,还得耐着性子等。”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开了件事,都含笑望着对方。

    片刻,郎秋平悠悠开口:“殿下不是不急,是有的人不愿意殿下急吧?”

    明璋一惊:“秋平何出此言?”

    郎秋平笑得有些嘲讽:“得感谢早去的父母给臣这聪明的脑子,京中局势,就没有臣看不透的地方。”

    “殿下表面风光,但只怕不是真的受宠吧?”

    明璋一语未发,只是直直盯着她。郎秋平也不在意,自顾自接着说。

    “依臣所见,殿下应当充当了某种铁质、用来抵御尖锐物体伤害的盾状物体的角色,俗称——挡箭牌!”

    明璋垂下眼眸,语气冰冷:“郎大人慎言!”

    郎秋平哈哈一笑:“殿下要治臣的罪吗?”

    明璋不语,也不抬眼看她,似乎已没了交谈的兴趣,郎秋平却不愿停下话头。

    “殿下是觉得臣交浅言深了?”

    “不瞒您说,臣关注殿下十二年了,自您五岁时险些被二皇女推下御井开始,臣一直在盯着您的一举一动。”

    明璋猛地抬头:“这是何意!”

    “殿下不必担忧,臣没有恶意。”郎秋平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臣是想找个盟友。”

    “早前一直远着殿下,今日却来结交,全是因为,现在的殿下已足够做盟友了。”

    明璋警惕地看着她:“为何以前不够格?”

    对面那人嘻笑着:“以前殿下可是单纯善良,姐慈母爱,那时找殿下,可不是自投罗网嘛!”

    “现在可不同了。半年前臣便发现殿下变了,臣不知殿下身上发生了什么,却乐于看到殿下的变化,甚至想要主动接近呢!”

    明璋心中一惊,本以为重生以来伪装得足够谨小慎微,却还是被看出来不同?那女皇那边......

    像是看出明璋的不自然,郎秋平又开口道:“殿下不必担忧,臣观察了殿下十二年,对殿下足够了解,才看出些蛛丝马迹,其他人应该是毫无察觉的。”

    明璋定定看着她:“叫孤与你做什么盟友?”

    郎秋平猛地收住了笑,嘴角又缓缓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面上满是疯狂:“当然是——”

    造反啦!

    后面几字她并未说出声,仅仅比了个口型,却叫明璋十足心惊肉跳。

    “如何,殿下愿与臣做盟友吗?”郎秋平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

    明璋心中仍有些忐忑,不敢确定郎秋平是真的要反,还是被女皇派来试探她。毕竟此人身居一品,再造反莫非想做皇帝不成?

    她试探着开口:“孤可不可以问问郎大人,为何想要......?”

    郎秋平面上又冷了下来。明璋见她这表情变化如此之快,只觉自己的脸也有一丝酸痛。

    “臣说了,殿下便会与臣同行吗?”

    明璋点头,这原因她定要知道的,至于之后,兵不厌诈,她抵死不认,郎秋平也没办法。

    “臣自幼父母双亡。”

    “臣母,曾是兰老将军部下,跟随镇压边境叛乱之时战死。”

    明璋点点头,这些她是知道的。

    “可臣后来得知,母亲那日率兵夜袭,行动极为隐秘,却被走漏了风声,被敌军反围攻而亡。”

    “这其中,有奸细。此人现为兵部尚书,女皇亲自委任。”

    明璋瞪大双眼,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得脑子发蒙。

    “母亲与父亲常年不育,请宫中太医来看只说是父亲体弱不易怀孕。可母亲战死的消息传来,父亲晕倒,急急请了外面的大夫来看,才知道父亲有孕了。

    大夫说,父亲并非先天体弱,而是近年来日日服用药物,导致不孕,而腹中胎儿受此影响,恐难活命!”

    “父亲日日服用的,只有宫中赏赐的补药!”

    郎秋平气息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明璋则惊得险些跳起来。

    女皇这是为何!保家卫国的忠臣良将,说害便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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