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不巧的是偏偏碰上了自己日程安排最满的一天。
杨程奕人坐在酒桌上, 推杯换盏之间,心早已飞出千万里之外。
蒋心若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平时做一丁点的小事都要耳提面命地强调, 非要自己牢牢地记在心上不可。
没想到竟然默默地往他办公室送了这么久的花?
这期间自己一直都没发现, 她非但没生气,还继续不停地送?
电话里也没趁机闹脾气只是淡淡地说就知道你不会发现?
不管从哪个角度想都有点……诡异……
饭局结束在九点, 杨程奕回到家推开门,蒋心若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搭了一条薄被。
沙发上搁着一个等身大小的毛熊公仔,她枕着毛熊的腿, 半张脸偎进熊肚子里, 公仔的胳膊自然而然地垂落在她的肩头。
杨程奕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打量了半天, 无声无息地笑了。
他抓着毛熊的手, 轻轻地去蹭她的脸, 柔声问:“怎么在这儿睡?”
蒋心若玩着手机不小心睡着了, 迷蒙中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在摸自己的脸。
她悠悠转醒,见到来人, 嘟哝着问:“你回来了?”
说话间,蒋心若半睁着眼伸了个懒觉,杨程奕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借这个姿势抱了下她。
“我抱你上楼睡?”
“不用。”蒋心若吸了吸鼻子,问,“你喝酒了?”
“嗯, 今晚有个局。”
蒋心若紧接着问:“你有没有感觉到胃不舒服?”
杨程奕切了一声,“就这点酒……”
蒋心若瞪圆了眼睛,很有威慑力地命令道:“说你的胃不舒服。”
“你别说。”杨程奕瞬间改口,捂着胃部,煞有其事地说,“这会儿还真有点不舒服。”
蒋心若瞬间眉开眼笑,“我刚才帮你准备了温牛奶。”
她刚打过哈欠,眼睛含水,亮晶晶的。
看得杨程奕喉咙发紧,“若若……”
以前杨程奕总念叨说若若要乖要听话,可她现在真变成这个样子,他的心情反而有些复杂难言。
蒋心若噔噔跑去厨房,从保温箱里取出温牛奶,递到他面前,“你拿一下。”
杨程奕很听话地拿在手里。
蒋心若顺势拆下吸管,想要帮他插上。
“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
最后一个字还没往外说,蒋心若的脸忽地凑近,吐息近在咫尺。
杨程奕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往后仰头,手上不自觉地用力。
扑的一声,牛奶溅到脸上,温热的液体落到唇边,她反射性地伸舌去舌忝。
杨程奕倒抽一口凉气。
蒋心若探下身,从茶几的底层扯下两张纸巾擦脸,委屈地抱怨,“你为什么要这么用力?”
杨程奕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都压不住胸膛里面那股躁动的劲,扔下一句我累了匆忙赶上楼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留下满脸疑惑的蒋心若。
奇怪。
今天挂了电话之后她刚认真反省过自己,以前对杨程奕好得太低调,每天都会莫名其妙陷入斗嘴争吵中,这样不好,应该改改。
结果就变成这个样子。
这人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对他太好啊?
次日清晨。
杨程奕按照惯例去叫蒋心若起床,手握上门把手,将要转动前忽然一滞。
若若现在已经长大了,自己再这么随便进出小姑娘房间好像……不太好。
想到这里,他手往上移,敲了两下门。
没有回应。
哦对,蒋心若是叫不醒的,自己每次都要哄骗外加利诱,她才肯慢吞吞地下床洗漱。
杨程奕顿觉头疼,接着敲门,“若若,该起床了。”
里面依旧没动静。
离开这一年里她怕是没吃过几次早饭吧?
杨程奕无奈地叹气,扭动门把,打开房门。
窗帘很厚,房间里密不见光。
他按开房间的地灯,昏黄色的光勾勒出床上躺着的人影。
朦朦胧胧的,无端惹人绮思。
可能是昨晚想了太多不该想的东西,原本熟悉的情景也连带着蒙上一层旖旎的色彩。
杨程奕不太敢乱动,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胡思乱想,朗声道:“蒋心若,自己看看几点了,怎么还没醒啊?”
蜷成一团的杯子慢慢打开,蒋心若“嘤咛”一声坐起来,半阖着眼,足尖点地,凭感觉迷茫地搜寻自己的拖鞋。
杨程奕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帮她找拖鞋。
迷糊之间蒋心若也没留意,脚不安分地扫到他身上。
杨程奕下意识地握住以防她踢到自己,皱眉说:“你能不能睁睁眼?”
蒋心若无辜又委屈地说:“我睁不开。”
她的脚踝纤细,杨程奕中指拇指相碰,正好能圈过来。
这也……太瘦了吧……
他稍微站起来一点,才发现这个姿势好像……有点……
尤其是蒋心若身上穿的还是睡裙……
杨程奕触电般松开手,缓了好一会儿才捡起拖鞋帮她穿上,将她推进洗手间。
拉开窗帘。
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微妙好像也能消失殆尽。
杨程奕不由地松了口气,转过身,催促说:“你快点,别拖拉。”
刚睡过的床面乱糟糟的,被子玩偶乱成一堆。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目光倏地停滞,有一样东西被随意压在被子底下,只露出一小截肩带,蕾丝质地细腻,看起来手感应该不错。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杨程奕急忙移开视线。
心跳仍不可抑制的加快,快到他心慌。
杨程奕呆不下去,提高音量说:“我在楼下餐厅等你,你快一点。”
蒋心若正刷着牙,满嘴的泡沫,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大清早晨闷头喝下两罐冰啤酒,心绪才稍微平复一点。
他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怎么还会因为不经意瞥见女人的xiong衣而悸动不已。
想到这里,他郁闷地拍了下身后靠着的楼梯扶手。
声响顺着楼梯的立柱传递到二楼。
“好了知道了别催了。”蒋心若不知道他九曲十八弯的心思,拾阶而下,笑盈盈地冲他打招呼,“哥哥早。”
杨程奕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若若早。”
吃早餐的时候,孟恬发来微信说今天一起碰头商量以后该怎么做。
蒋心若回复说好。
对面的杨程奕开口问:“今天有安排?”
蒋心若放下手机,咬了一口菠萝包,说:“我前几天让兮兮姐帮忙找摄像师,她推荐了自己以前的助理,聊了聊人还不错,今天准备见面。”
“顾兮推荐的人?那应该还可以。”杨程奕说,“你记得把后天空出来,去一趟美国做体检。”
蒋心若乖巧地点头说好。
顾兮推荐的摄影师叫丁洋,以前供职于摄影师中介公司,这几年辞职出来单干。
他一看到蒋心若就问:“你就是若若?”
蒋心若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丁洋解释说:“我给兮姐当助理的时候,有一年特地去巴黎转机帮她买要送给你的礼物。”
“这样啊。”蒋心若笑着跟他握手,“那就谢谢你了。”
孟恬提议这两天就开始拍,早早地适应彼此的工作节奏,好为以后做准备。
蒋心若忙说:“我这两天不行,要去美国一趟做体检。”
孟恬问:“体检为什么要跑那么远?”
蒋心若想了想,说:“这次要做的检查比较全面。”
父亲因癌症离世以后,杨程奕一直很注意身体情况,每三四年出国做一次癌筛检查。
直系亲属有这个方面的病史,他再怎么紧张都不为过。
可蒋心若一直不太理解,自己年纪太小,就算身体一直虚弱也都是小毛病,为什么也要保持这么高的检查频率?
主要是做这个检查要抽的血量比平常多,她本身血糖偏低,抽完简直要去半条命。
蒋心若撸上袖子,将胳膊伸出去,视死如归地闭上眼。
杨程奕站在她旁边抚摸着她细软的发顶,哄小孩一样轻声说:“不怕,哥哥在呢。”
针头缓慢地扎进皮肤。
蒋心若打了个激灵,紧张地埋进他怀里,叫声细若蚊呐,“哥哥……”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背部因为不安而拱起,身体轻颤。
杨程奕心疼得不行,又没有法子帮她,只能不停地送出安慰的话,“哥哥在这儿,若若最勇敢了,不怕,不怕……”
伤口处越来越疼,伴随失血增多,眼前不断有黑影闪过,脑袋晕乎乎的。
好难受啊。
这种感觉好似溺水,身边只有一块浮木可供依靠,蒋心若抱在他腰上的手逐渐收紧。
好不容易抽完一整管血,针头□□的瞬间,她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晕眩感却久久不褪。
杨程奕一手压着胳膊帮她止血,另一只手轻抚她纤瘦的背,温声问:“还疼吗?”
蒋心若摇了摇头,现在浑身没劲,自然也说不出太长的话,只能蹦出一个“晕”。
杨程奕往她嘴里喂了一块糖,“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初步检查很快就出来了,外国医生用英文简单地说明情况,身体未见异常,但更加详细的诊断结果要在两天之后才能拿到,到了那时才能给出具体的预防建议。
杨程奕点头说知道了。
临走前,医生看了看仍然缠在他腰间的人,关切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没等杨程奕开口,蒋心若抢先回答:“No,Thanks.”
双手却不舍得松开。
医生顿悟,说了句“Sorry”就退了出去。
杨程奕很享受她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时刻。
两个人一站一坐,攀附缠绕,任时光静静地在身边流淌。
他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动静和自己离得近,蒋心若自然而然地想要帮他拿。
手机在另外一侧的口袋里,她的手摸来摸去没找到能伸进去的缺口。
杨程奕却被她这几下摸出邪火,直往下窜。
他嘶了一声,抓住她的手,“别动。”
蒋心若僵住,抬头看他,面色茫然又无辜,眼角还挂着刚刚惊恐之中流下的眼泪。
熟悉的头疼感再次袭来。
再不管真的不行了。
杨程奕蹲下身,认真地跟她说:“若若,以后不要随随便便乱摸,尤其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知道吗?”
蒋心若皱眉,好半天才想明白他具体指的是什么,脸刷地红透,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下瞟。
杨程奕厉声喝道:“不准乱看。”
蒋心若被他吓得眼珠也不敢转,委屈地眨巴了两下。
刚停下的手机再次震动,他如蒙大赦,忙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再次落荒而逃。
杨程奕这段时间真的很忙,陪她做检查的时间还是好不容易才抽出来的。
刚离开一上午,E市那边又打电话来催,很多文件需要杨总亲自签名才能生效。
他不在,所有人都要等着。
杨程奕说:“我得回去一趟,你这两天先住在你养父母那里,两天之后我回来陪你拿结果再接你回家。”
父亲生病时,杨家在美国添置过不少房产,但是留她一个人住,杨程奕到底不放心,干脆送到蒋胜志那边,好歹还有人帮忙照顾。
蒋心若还未从刚才的惊讶中反应过来,怔怔地点头。
怕她继续胡思乱想,杨程奕别扭地开口解释。
“我那个什么,也不是因为你,就是男人正常会有的反应,你别害怕,也别往心里去,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
这说的什么啊?
杨程奕懊恼地抓了下头发。
不知道那个说话思维清晰、逻辑缜密的自己去哪里了。
蒋心若沉默了好一会儿,抿嘴笑了笑,说:“我知道啊,你本来就是那种随随便便的男人。”
杨程奕:“……”
行,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也别着急回公司了,不然哪怕再小的事情自己有谈砸的危险。
杨程奕决定亲自送她去蒋胜志家。
两人之间的气氛仍有点尴尬。
一上车,杨程奕先拿了块糖,在她眼前晃了晃,再背手到身后,装作左右挪动了半晌,两手握拳,伸到她眼前,说:“猜猜在哪只手里。”
又是这种幼稚的小把戏。
蒋心若很配合地想了半天,指着他的右手,说:“这里。”
杨程奕翻动左手腕,摊开,一颗糖静静地躺在手心里。
“我就知道。”蒋心若仍不免觉得开心,笑着剥开糖纸扔进嘴里。
杨程奕又说:“伸手。”
蒋心若依然照做。
杨程奕又将握紧的左手覆上去,张开,另一颗糖落在她掌心里。
他笑眯眯地说:“我有的都给你。”
哄孩子的老招数,两只手里都有糖,不管她猜哪个都不会落空。
蒋心若轻哼一声,“我才不信你身上就这两块。”
“这么贪心。”气氛恢复如常,杨程奕心头一松,哄道,“剩下的下次给你。”
蒋心若抿开唇角,跟着他笑。
挺好,自己没使多少劲,又变回那个两三块糖就能哄好的小孩子。
到了蒋家。
蒋胜志早早地等在门口,见到她,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若若回来了?我和你冯阿姨最近还念叨你呢。”
蒋心若反倒有点不习惯,客气地说:“回来借住两天,不好意思。”
冯思瑜对她的态度依然不咸不淡的,问:“只有两天吗?”
“只有两天。”杨程奕看了看冯思瑜,又看了看蒋胜志,说,“你们多费点心,两天之后我来接她。”
手机又开始震动,那边催得很紧。
蒋心若贴心地提议,“要不然……你别回来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就你这个记性,听完就忘,我还是陪你去吧。”杨程奕想了想,将诊断书递到她手里,“如果我没能及时赶到,你先过去,医生那边应该可以录音,你记得打开手机录给我听。”
蒋心若和蒋胜志夫妇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
他们从收养开始就将不喜欢表现得太明显,蒋心若那时还忐忑不安地反省自己哪里做错了,没过多久就被杨程奕接去身边,自然也不在意他们喜不喜欢自己。
最近几年,他们移民到美国,平均两三年见一面。
蒋心若正常人生需要监护人的存在,他们基本生活需要杨程奕的保障。
大家各为所需,反倒能平静相处。
蒋胜志试图跟她聊天,可说了半天,也不见蒋心若积极回应,只好作罢。
冯思瑜帮她热好牛奶,端过来,叮嘱道:“杨总说让你早点睡。”
蒋心若正好也不想陪人演慈父孝女的戏码,喝完牛奶就回了自己房间。
杨程奕提前打过招呼,房间是收拾好的。
诊断书刚回来时随手搁在桌子上,现在她百无聊赖,一页一页地翻开看。
这是蒋心若第一次认真看自己的诊断书。
小时候她看不太明白,所有的事情都由杨程奕一手打理,只需要按照他说的做就行。
后来清楚自己身体情况,自然也没有仔细看的必要。
诊断书是全英文的,里面夹杂着很多生僻的专业词,她看得似懂非懂。
每一种病的表格里都会有“是否有家族遗传史”这一栏。
前面几页都是叉号,翻到肺癌这一页,打了一个勾。
蒋心若微微顿住,依稀记得杨程奕的父亲就是因为肺癌去世的。
夜晚。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困意,习惯性地想走到露台透透气,打开房门的瞬间想起自己现在住在别人家里。
蒋胜志夫妇破产出国,这几年又坐吃山空,早已住不起独栋别墅。
这栋房子隔音不太好,客厅里隐隐传来夫妻二人闲聊声。
对他们的聊天内容不太感兴趣,蒋心若刚要转身回房间,耳边忽地飘进杨程奕的名字。
她浑身一震,屏住呼吸,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说起来,老祝挺幸运啊,病成那样还能找到人给他养孩子。”冯思瑜一顿,“养的竟然还不错,若若都这么大了,杨程奕还能亲自接送。”
蒋胜志轻嗤,“杨程奕当时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祝也是走投无路了,看到谁都要拜托一下。”
冯思瑜想了想,附和道:“也是,谁能想到,杨程奕那种二世祖养起孩子来竟然会这么上心。”
蒋心若听到这里,不悦地撇了撇嘴。
杨程奕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可仍旧听不惯别人在背后议论他。
蒋胜志说:“我最惊讶的是他当初真的敢接若若到自己身边养。”
冯思瑜问:“他这样的身家,不需要怕隋媛吧?”
蒋胜志说:“你别忘了,当年他爸刚走没多久,公司又出那么大的事,他脚跟还没站稳,隋媛要是知道,暗地里再使点绊子他就完了。”
冯思瑜忍不住感叹,“不愧是杨维浚生的儿子,真有魄力。”
蒋胜志有点惊讶,“你竟然也会发自内心地夸人?”
“那是当然。”冯思瑜笑了笑,“要不是他当时把若若这个烫手山芋接过去,我们现在还在担惊受怕呢,光冲这个我也能夸他一辈子。”
蒋胜志奇怪,“你看得这么清楚,怎么不对若若好点,杨程奕高兴了每年还能多给点。”
冯思瑜冷哼一声,“我一想到她是怎么来的,心里就过不去这道坎。”
“妇人见识。”
“还不都是你们这群臭男人害的。”
……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
蒋心若默默退回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躺在并不熟悉的床上,她开始认真地剖析自己。
从小到大,她对亲情的认知,大多来源于书本上,单薄又片面,要去找妈妈也只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了却心里这么多年的执念。
要认真问她这个年纪有多渴望母爱,其实也还好。
现在,在离多年追问的真相只有一墙之隔的时刻,有预感结果将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蒋心若控制不住地想要退缩,躲到杨程奕怀里,做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两天后,再见杨程奕的时候,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怎么了这是?”杨程奕愣了下,反手抱住她,笑着打趣,“抽血的时候顺便把骨头也抽走了?”
蒋心若拍了他一下,撇开内心羞恼的情绪,认真地说:“我这是想你了。”
“忽然这么乖,看来以后应该多……”玩笑话溜到嘴边,杨程奕忽地想起抽血时她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儿,瞬间收敛笑容,“以后还是不要了,任性点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努力的成果~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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